好舒服, 好溫暖，被珍惜的感覺，被疼惜的感覺, 真好……

能給她這樣的溫暖, 能讓她這么安心的人, 只有一個……

風洛！洛！她驚喜地轉身, 不顧形象地猛撲, 就著環抱的姿勢。

哈哈，抓住了。

洛怎么那么輕？洛，你一定沒有好好吃飯。寶寶也不好好吃飯, 該吃的時候不吃，不該吃的時候她就瞎鬧, 喝個奶還唧唧歪歪, 要不是洛要我好好照顧她……

抬頭, 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淚像掉了線的珠子, 往下掉。

倒退了兩步，又掙扎著向前，拉著對方虛無縹緲的衣袖，矛盾又哀傷。

你不是洛，洛已經不在了。

看著對方露出欣慰的笑容, 慢慢化成光點開始消散不見, 獨留下她, 和暖暖地疼。

那些光點像蒲公英一樣在空中飛舞, 有零星幾個落在手間。

握住, 再張開。

什么都沒有。

其實早知道什么都沒有，可是還是傻傻的期盼, 哪怕一次的奇跡。

因為直到現在，我還是不能相信，你已不在……

她在急促的喘息中清醒了過來。

“小姐？”

陽光頑強地穿透了玻璃窗擠進了這個原本陰暗的小空間里，并且頑皮地爬上了她的背，難怪覺得那么溫暖。思凡伸手到窗口，感受著縷縷的陽光，有些失落。

“沒事，找個地方讓我休息一下?！?

“是?！?

白日夢，真的是白日夢。

自從確認她已不在的那天起，這一年里她不斷的反反復復地做著類似的夢，直到她在夢中也知道自己在做夢。這樣的夢對她來說是甜蜜的折磨，她無力擺脫也不愿擺脫，因為這是她唯一見到她的辦法。只是，每每醒來后，她仍然覺得寂寞，仍然覺得不甘。

“小姐，前面有家新開的咖啡館，口碑很不錯。小姐要不要考慮去那里休息一下，我看您的臉色不太好?！?

微微點頭表示同意，不經意間竟抓到部下欣喜若狂的表情。思凡失笑，是有中意的人在那里工作嗎？

戀愛的感覺真好。

服務生端上咖啡，禮貌欠身。思凡乘機打量了一下，容貌皎潔，身材有致，雙眼透亮猶如清泉，姿態端莊宛若好女。不錯不錯。思凡瞄著部下漲成豬肝色的臉孔，舉起杯子，掩面偷笑。

喝了一口，沒有想象中的難以下咽。

“小姐，要不要加點糖，還是牛奶……”

可能是發覺剛剛竟然忽視了主人，回過神的部下有些驚慌失措，以至手忙腳亂。

“不用了，這樣就很好?！?

洛，你是我咖啡杯里的一塊糖。有你，就夠了。

回程的途中，思凡發覺，不僅是這個新跟班，連一貫老成的司機都神色都大不比平常，透著后視鏡左顧右盼的。思凡饒有興趣地看著思量著，這咖啡店，還真神了。

回到家中，剛下車，就聽到小兒震耳欲聾的聲音。思凡無奈地嘆息，抬頭的功夫就見一仆人苦著一張臉，求助似的望著她。

她到底是生了怎樣一個禍害？明明在風洛手上的時候還是好好的……

思凡低頭理理衣服，咬著唇叮嚀自己，打住打住，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剛接過手，那孩子就不哭了，眼角還含著淚花，臉漲得通紅，嘟著嘴，垂著眼梢，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周圍的人都舒了口氣，只有思凡，氣得想掐死她。

掐死她是不可能的，思凡為了泄憤，修長的食指在寶寶臉上戳啊戳。結果竟聽到周圍人“噗嗤”笑出聲來。思凡看著那個仆人，一臉茫然。

“小姐真是太可愛了，所以寶寶才那么可愛。”

剛說著就被旁邊的人拽了袖子，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最后連周圍的都一起笑了。

莫名其妙。

思凡戳著戳著，自己也跟著笑起來。滿是幸福的感覺，純凈的，沒有雜質。

抱著寶寶坐在沙發上，聽著他正直而頑固的管家做這一周的工作總結報告。思凡邊搖晃寶寶的小手，邊瞇著眼睛打盹，想當然是把管家大人惹毛了。

“咳咳。思凡小姐，雖然作為管家的我這樣說是越矩?？墒牵。　?

思凡稍稍坐正，洗耳恭聽。

“小姐你這樣也太不成體統了吧。雖然只是聽個報告，但這也是工作！既然是工作，眼里就容不下一粒沙子。你坐在ESSENCE的第一把交椅上就更應該以身作則。在這一點上，你就應該跟風洛小姐學習，她一向忠于職守，把完成任務作為第一使命……”

思凡聽著，頭漸漸低了下去。管家看著樣子以為她有心悔改，越說越有勁。

“維！”

“風洛小姐雖然已經不在了，可她的精神……”

“維！??！”

喊得太大聲，神情太激動，思凡全身都有些顫抖。腿上的寶寶也被獅吼般的高分貝震醒了，被打斷好夢的痛苦讓她不顧一切地扯著嗓子哭了起來。

管家維先生站在一邊，有些愣然，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你先下去吧。”思凡揮揮手，只是這么幾分鐘時間，臉上就有了倦意。

“是。”

思凡輕拍著寶寶，蹭著她的臉蛋，討好一般。

“我好羨慕你知道嗎？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這對我來說是太難的事情。所以啊，你還是不要長大的好。”

也許是被挑起了好奇心，寶寶停止了哭喊，抽抽噎噎的，張開嫩嫩的小手拍打思凡的嘴巴，好像這張嘴說了什么萬惡的話。

“嘿嘿，就是詛咒你長不大，你能把我怎么樣？”

恨不能再撅著屁股扭兩下，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還不客氣地狠狠捏了寶寶肉嘟嘟的臉蛋。寶寶眼里閃爍著晶瑩的淚花，但是——我忍！

“干嘛要忍著呢？”思凡拍拍寶寶的臉蛋，“做得那么逼真，還真像洛。奇怪，明明是我的孩子。”

最開始，她們也沒那么親密的。那時候寶寶任誰抱都好，就是她碰不得，只要接近一點就開始哭鬧，搞得思凡那陣子灰頭土臉的，臉上無光。仆人們憐憫的眼光更是讓她受不了，但也只能咬牙盯著。那段時間常干的事就是對著熟睡的嬰兒撂狠話：要不是洛那么喜歡你，我眼尾都不會掃你一下。小兔崽子！

直到有一天，她又去偷襲，剛擺開陣勢，小家伙的眼睛就睜開了，瞪得溜圓。思凡以為她又會哭鬧，可是沒有。她只是平靜地盯著她看，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映出她僵直的身影，紅紅的小嘴巴說出令她不可思議的詞語。

“媽媽……媽媽……”

像瞬間被抽走了力氣，她跪在搖籃邊，抱起她，忍不住哭得凄慘，其實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只覺得心頭的那塊疤又被銳利的指甲掀起了一小塊，揪心的疼。

“你呀，真和她一樣，是我的克星。”回憶往事，真是五味成雜。

思凡用認命的口氣說著這話，小家伙竟然樂了，完全不給面子。

“小兔崽子，明天開始，讓你練習走路，累死你！”

結果小家伙已經開始打呵欠了，一副懶散樣，還是不把思凡的威脅放在眼里。雖然這樣，思凡還是習慣性地哼起了特意學的搖籃曲。恍惚中，也在想著，她小的時候，洛也是這樣對她的嗎？還是想念，止不住的想念。要是那時能勇敢一點再看一眼就好了……

再看一眼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