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良的反應很正常。作為一名純粹的武人,又久居袁軍戰(zhàn)將勇力之首,卻偏偏只是個護軍將軍的顏良,本就因為已然得知當初劫掠鄴城之事根本就是出自呂布軍中所為,早就將呂布劃分了為不友好對象。倘若不是諸事纏身,袁紹勢力估計早就同從自己這里“騙”走了青州的呂布軍開戰(zhàn)了。現(xiàn)在顏良面對秦旭這個明擺著手無縛雞之力,就是靠著“裙帶關系”混跡呂布軍中,一年間居然成了徐州刺史、奮武將軍的小子,除了驚訝秦旭的年紀,以及對秦旭的眼神總覺似曾相識而有些疑惑之外,能有好臉看才怪。
“兗州、冀州、青州同在中原,又互相毗鄰,本初同曹某本就是好友,秦使君雖是徐州刺史,但也是手握數(shù)萬精兵的青州呂將軍之婿,更是比我們這些老家伙前途無量啊,顏將軍,你可要當真好好親近親近才是!”曹操嘴角隱過幾分黠笑,剛剛好容易布下的局,被秦旭三言兩語,外加顏良的突然到來,給攪合的一塌糊涂,曹某人自是不甘心就這么吃個暗虧,眼見顏良對秦旭的態(tài)度輕蔑非常,心中暗笑,索性假裝沒有在意,又加了一把火說道:“眼下天子陷落賊手,而這作為長安門戶的潼關又久攻不下,曹某盤桓月余卻依舊束手無策!而此番顏將軍帶來的精銳又皆是騎兵,看來也只能將希望寄托于請秦使君上請呂將軍,亦或是調本部那三萬丹陽精兵來,才有可能讓我等不至于無功而返,空為天下所笑。”
“曹將軍言下之意,莫非是小看我家主公還不如個娃娃不成?”可以說,曹操這意欲借著青州、徐州距離長安之間始終隔著個兗州,路途遙遠短時間無法來此為由,眼里話外對顏良麾下這一萬騎兵的“不信任”的潛臺詞,著實是湊了效。使得顏良明知道曹操不是個好像與的。出口便是挑撥之計,也不得不硬著頭皮順著曹操的話說下去。反正青、冀二州之間,早晚必有一戰(zhàn),看秦旭的模樣,也不像是帶著眾多兵將來此的樣子,顏良瞄了面無表情的秦旭一眼,嘴巴一撇。開口說道。
“哎呀,曹某卻是當真毫無此意!顏將軍失言了!失言了!”曹操假的令人發(fā)指的做出一副惶恐模樣,連連解釋說道:“或許是這幾日來曹某麾下兵士攻襲潼關卻久無所得之故,心生憂慮,故而口不擇言了。還望秦使君和顏護軍見諒啊!你看看,曹某這一心急之下。竟然連待客之道也忘卻的一干二凈,竟累得兩位在營門口站了這么久,有罪有罪!”
“曹將軍且不必多言了!”對于曹操這一環(huán)接著一環(huán),明里像是賠禮道歉,實際上卻是依舊在話里話外滿是陷坑的話,顏良卻是聽到了心眼里去。使君、護軍,一個一州之主。一個是雜號將軍,差距之大可想而知,而且從這個不管是軍勢上還是實力上,一直被自家主公壓著的兗州牧曹操嘴里說出來,怎么聽怎么讓顏良心里不舒服。再加上顏良也是的確看秦旭不怎么順眼,冷笑一聲說道:“營救天子,扶持社稷,本就是我等大漢將領分內之事。顏某不才,蒙主公看重,著為此行先鋒,雖只一萬騎兵,不善攻伐城池之事,可我家主公袁冀州,尚且?guī)е熊姅?shù)萬河北精兵正在來此路途之上。須臾便可至此,區(qū)區(qū)潼關足不可畏。只是不知呂青州派秦使君來,卻是又帶了多少的人馬襄助此等義事?”
“這個嘛……”還沒等秦旭回話,曹操就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看了一眼冷眼看兩人表演的秦旭,強笑一聲說道:“其實只要是有為漢室效力之心,這兵馬的多少,也并非是能用來衡量之標準,仲明此來,雖然未曾帶得兵馬,但這份襄助曹某的心思,曹某著實領情的緊啊!”
“父親,仲明他……”眼見著曹操竟然說著說著,竟然棄“仗義相送”千里,代表著呂布勢力而來的秦旭于不顧,竟是和差點就將自己等人抓住的顏良站在了一邊,老實孩子曹昂雖然不傻,但畢竟是太過忠厚了些,手頭握著秦旭所給的,能夠“制衡”袁紹那路人皆知欲要摘曹操桃子心思的“法寶”,實在不好意思見自家老爹這個樣子。
“大公子不必多說了!其實秦某覺得曹將軍所言的確不錯!”秦旭卻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笑瞇瞇的止住了曹昂的話,對顏良所言及曹操的暗諷挖苦絲毫不以為意,說道:“正所謂條條大路通長安,秦某倒是覺得曹將軍同顏將軍的話都沒錯,不過話說回來,我等若是不去想辦法攻擊潼關,便是帶一萬兩萬乃至數(shù)十萬大軍來此,也不過是給天下人平添些茶余飯后的笑料談資而已,實在談不上什么為救援天子之事出力,亦或是匡扶這大漢天下了。”
“難不成秦使君欲只帶著這些許隨從,效命沙場不成?不是顏某小看尊駕,嘖嘖……”聽了秦旭這笑顏滿面,卻是煙火氣頗為濃重的話語之后,只當是秦旭被自己說的拉不下臉來,意欲托詞推閃,顏良眼中的輕蔑之意更甚,說道:“那不知秦使君所言想辦法攻擊潼關之語,卻是用意何指?久聞秦將軍當初僅憑著我河北數(shù)百降兵,便將曹將軍四萬大軍擊潰之事,顏某可是著實佩服的緊,莫不是秦使君此番卻是帶了良策而來,意欲重演當日之事不成?”
“咳咳,兩位遠來辛苦,卻因曹某失禮而在這營門外商議大事,實在慚愧的緊,且請先入營中,容曹某為二位接風洗塵如何?”曹操也沒有料到,本來是欲讓本就不和的秦某人所代表的青州勢力同顏良背后的冀州勢力對掐,讓即將來到的多出自家一倍有余兵力的老友袁紹對在兩軍背后的青州勢力有所顧忌,而在分蛋糕中自己能圖謀得利更多一些的打算。卻被這兩人說來說去,竟然繞到了老曹最為尷尬的事情上,而且還是在營門口當著這許多三家兵士的面說出來,曹操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但作為這事挑頭之人,曹操也只能當做不甚在意前事的樣子,強笑說道。
“蒙曹將軍看的起,顏某粗人一個。此番又是為了我家主公救援天子的公心所在,實在吃喝不下,還是讓這位秦使君去洗洗塵吧!”顏良面露冷笑,若有所指的說道。能作為被袁紹放心托管一州軍事的大將,并且獨領幾乎占了自家勢力一半的騎兵作為先鋒來此,足可知顏良其實也不是個簡單人物。之前是被曹操拿話語將住,不得不順著話頭向下說。眼下見曹操的“目標”轉移到了秦旭所代表的青州呂布勢力上,哪還有不趁勢落井下石的道理。竟然也是依著葫蘆畫瓢,將之前曹操手段借來用,且不管真假,先將秦旭和曹操之間的齟齬之事拿出來惡心惡心曹操再說,同時也欲將自己所想的呂布打算一并不發(fā)。干撈好處的打算拿出來說事,左右也得給曹操和這被呂布派來的秦某人添添堵,不使倘若真的有了什么暗約,而令自家主公袁紹的謀劃落空了去。
“顏將軍果然是大漢忠臣的楷模,看來袁本初救援天子的確心切,我家主公之前卻是聽信了謠言,錯怪了他去。說來也可惜。雖然之前秦某也曾隨我家主公呂將軍曾在冀州做客,秦某卻是無緣得見其面,當真是應了那句小兒童謠‘為人不識冀州袁,便稱英雄亦枉然’,秦某當真汗顏的緊呢。”顏良話說的不太好聽,秦旭還就真不信曹操能這么容忍顏良放肆,也不著惱,依舊笑瞇瞇的說道。
“秦使君別的不說。單這眼力卻是讓顏某佩服!”伸手不打笑臉人,見老奸巨猾的曹操都有些色變,但秦旭竟然能忍到這份上,顏良也覺詫異,不知道秦旭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可偏偏秦旭口中所言皆是為袁紹張目之語,顏良若是明言反駁,無異于自打自臉。但就這么讓秦旭輕易逃開了去。也著實可惜,而且顏良也隱約想到了似乎在什么地方見過秦旭了,當下略一沉吟,對曹操和秦旭兩人拱手說道:“曹將軍。秦使君,依顏某看,既然曹將軍麾下受損頗重,而眼下我家主公又大軍未至,我等在此空言也是白等,而且曹將軍久攻不下這潼關,想必也難知其中狀況,實在不合兵法之道!不如這樣,現(xiàn)在我等冀州、兗州、青州皆有人在,顏某冒昧提議,不若派一能言善辯之士,同那潼關守將交涉一番,也好趁機摸摸虛實如何?”
“顏將軍有所不知!”見顏良被秦旭這一捧袁紹之后,竟然出奇的不再拿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舊事出來惡心自己,心中也不知道如何做想,皺眉沉思了片刻,看在袁紹的面子上也沒有駁斥顏良所獻計策,說道:“曹某前番甫攻潼關之時,也曾派了使者前去,但卻被那樊稠、楊奉兩賊割了雙耳送將回來,并且那楊奉還悍然出關相攻,因此才有曹某破其軍奪其軍資之事。而也因為此事,現(xiàn)在的潼關守將樊稠,也是曾經(jīng)放言必報此仇!潼關甚是堅固,天下稱名,雖然本初來軍甚眾,估計也是輕易不得下,想那賊將樊稠正欲拿此向長安二賊邀功,這時候再派使者,恐怕也是徒勞傷己之舉吧?”
“曹將軍卻是多慮了!那西涼諸軍曾經(jīng)也是一時縱橫之輩,曹將軍又數(shù)次同其交手,自然是令對方防備心甚重。可倘若有人,既身份夠高足以表示誠意,又同西涼軍曾有淵源,還有強勢軍勢為后盾足以攝住西涼軍這幫人的話,是不是可以為使呢?”顏良的目光越來越冷,終于想起了為何見到秦旭之時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了。且不管是否這回自己這直覺是否真實,單就在藍田城外說的那些話,倘若當真當時躲在矮墻后的是這秦旭秦使君的話,顏良可不敢保證曹操會不會有所動作算計自己。而青州同冀州本就難免一戰(zhàn),既然如此,又有大好的機會就在眼前,索性不如就借這件事情,逼這秦某人就范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