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
“篤……篤……篤……”
有節(jié)奏的敲擊聲順著窗兒鑽進來的時候,管殷才勉勉強強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再立起耳朵仔細去聽聲音來處的時候,卻連個聲音的尾巴都沒有捉住。
那些學生都是什麼呢?管殷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心神還沒有從剛纔那封信裡面迴轉過來——原身和劉姣安之間會不會也有藏了許多年的信?
“相公?”
怎麼是去集市上回來的劉姣安?管殷剛纔就沒有聽見三恆的聲音。眼見著夕陽已落,天色染墨,三恆不應該不在纔是:“夫人,三恆不在麼?”
“我剛纔進來的時候也未曾看到他。”
“也不知他是什麼時候出去的。”三恆對自己和劉姣安很好,又是放棄了劉家的條件跟著夫人到了這樣小小的一間半破屋子裡,怎麼能不叫人感動?
只是管殷總覺得三恆有哪裡怪怪的。或許是過於早慧,又或許是對待一個教坊出來的人太過於“仁慈”?
劉姣安看不得管殷蹙眉,後者眉頭皺起來的同時,劉姣安就已經(jīng)勸開了:“他年歲不小了,已經(jīng)能保護你我,你倒也不必擔憂他……或許是去找他父母了也說不定。”
其實管殷也不想自尋煩惱的,只是程衡收到的那封信就像是在那種女提示著自己什麼一樣。
比如:這個世界到底是不是真的?又或者……
管殷可不願意相信那些怪力亂神的事情,《聊齋志異》是爲了警醒世人的,而自己又沒有什麼貪心,作爲一個母胎單身二十餘年的人民教師,對魅惑人的妖精也沒有什麼感受。
再牛的妖精,還能玩出比學生不想寫作業(yè)時候還多的花樣麼?當了這麼多年學生的管殷覺得顯然是不能!
“夫人,你說我們都真的存在在這個天地之間麼?”
“莊周夢蝶的故事相公和我說過。”劉姣安給管殷倒了一杯茶,不緊不慢的迴應著,“還說過不要執(zhí)迷於其中。”
原身竟然還和劉姣安聊過這樣的哲理麼?管殷原本是沒有聯(lián)想到這麼多呃。不過既然劉姣安提到了,管殷自然順著問了下去:“那你說,我們現(xiàn)在是蝴蝶還是莊周?”
“姣安不知道相公怎麼想,姣安只覺得自己既不是莊周,也不是蝴蝶,姣安就是姣安,只是姣安自己。”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管殷莫名覺得“古人”似乎比今人看得更爲通透。想想當年百家爭鳴,多少的思想碰撞。爲何到如今,明明早就達到了古人那句“足不出戶而知天下”,卻少有什麼更新的哲理被討論出來?
是因爲靜不下來,還是這樣那樣的聲音終於影響到了自己原本的聲音,讓一切反而變得複雜起來?
“相公以爲呢?”
“我便是我。”面對劉姣安問回來的話,管殷即便不想敷衍,也只能選擇一句形同“我也一樣”的話說給前者聽。
劉姣安很好,但她與原身的情深義重,未必會允許自己這個不該屬於這裡的人繼續(xù)存在下去。找不到回去的辦法之前,管殷不想冒這個風險。
“天晚了,夫人忙了一天,也喝杯熱茶休息吧。”趁著劉姣安還沒有再問出什麼自己不好迴應的話來,管殷站起身給前者倒了杯茶,雙手捧著遞到劉姣安面前,“辛苦夫人了!”
“嗯,相公也保重身體。”
接過茶杯一飲而盡,劉姣安從來沒有懷疑過身邊人的用意,也所幸管殷從沒有動過傷害她的心思。
劉姣安剛纔要方放下茶杯,管殷便又有想要問的話了:“哦,夫人。”
“你說。”柔情似水,劉姣安總能無時不刻懷著無限的耐心與包容,等著眼前的人,候著眼前的人。
“如果說,如果說你能夠回到過去,你覺得你能夠改變現(xiàn)在麼?”
“相公的意思是?”劉姣安可沒有看過那些穿越小說,一時間聽不懂管殷想要表達的意思。一雙眸子泛著水光,看向管殷,“相公說的難道是話本里面那些所謂的借屍還魂?姣安可不信還能有這等事。”
“有些人離開了,便再也回不來了。見著他們死而復生,靠著自己沉冤昭雪,也無非是人們的一廂情願罷了!”
劉姣安的話說得管殷心神一震,比看見那封信的時候還要驚詫。有那麼一瞬間,管殷甚至感覺隨著劉姣安的一字一句,後者根本就是在透過自己看另外一個人——就像是她早就知道原身已經(jīng)不在,而自己不是那個陪伴了她這些許歲月的人。
“相公在想什麼?”
“我是想,如果你能夠回到過去,你還會選擇和我來這裡過苦日子麼?”今天的劉姣安莫名有些強勢,管殷迫不及待的想要趕緊岔開話題。
“回到過去,如果姣安真的不選擇相公,相公會怎樣想?”劉姣安的目光裡透著狡黠好一幅,刻意的想要挑逗管殷一樣的語氣,“相公會不高興麼?”
“可是回到過去本就是不可能的不是麼?就算我想盡辦法改變了什麼,或許既不會有今日的我們……甚至強求來的,可能還不如今日。”
劉姣安看得實在是通透,管殷知道前者性子裡其實同自己是一路人。肆意的去幹涉一些事情的發(fā)生,誰也不知道會給一段小小的歷史帶來多大的改變。
所以既然穿越來了這裡,管殷一直都只是嘗試著按照此時此刻的風土民情生活,而不是大刀闊斧的展現(xiàn)一個來自現(xiàn)代的人擁有多麼不一般的頭腦,幻想著什麼一方霸主……
“相公今天是怎麼了?晝夢驚心?”
就在管殷以爲劉姣安已經(jīng)不會再說什麼了的時候,後者的關心還是不期而至。
“倒也不是。”
管殷正打算繼續(xù)解釋些什麼,劉姣安就已經(jīng)帶著裝了熱水的壺轉過身去要出房門:“改日我去給相公開幾副安神的湯藥吧,總是夜醒晝眠到底對身體不是件好事。”
“多謝夫人。”
“相公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就是對姣安莫大的贈禮了。”
剛出口的話被虛掩上的門蓋了個結結實實,管殷原本以爲劉姣安不會聽到的。可對方再端著熱湯進屋來的第一句話便是迴應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