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瀉下來一般,鋪滿大地。氣氛是那麼柔和,卻有人站在村口遙望著遠方,一直在等待。
爲什麼是遙望,遙望總是遙遙無期的等待。
沒有希望,一切都會變的蒼涼。
珂兒左等右等,還是覺得這半個時辰實在是太久了,她摸摸懷中的玉簫,然後想想上官頤溫和的笑臉,她就忍不住想吹簫。這是這大半夜的,自己又是來偷襲的,自造聲音恐怕不妥。
她跑到季燏身旁,離他耳朵最近後看是悄悄的說。
“我給你輕輕的哼首曲子吧。”
我說,公主殿下,你真的有夠無聊的。
珂兒眨眨眼又道,“很好聽的,是‘紫陌言’的第二部。我怕進去後我就再也沒有機會唱了。”
公主你又在說什麼胡話。
珂兒開始哼起來。
曲調雖不如玉簫來得清脆,但從她嘴裡哼出來又有另一番風味。
哼到一般,珂兒停下來,道,“你會唱歌嗎?”
她知道季燏不會答,這種離譜的問題有誰會答。
“你會唱歌就好了,那,我會吹簫,我可以幫你伴奏。你知道麼,我最喜吹簫了,那是一種能讓人心情愉快的樂器,每當簫我在手中時,我覺得自己快飛起來了,很輕鬆,很快樂。別人都說身在皇室是一種無尚的榮耀,而且身爲公主就能擁有一切,財富,權利……應有盡有,可他們怎麼知道,當一個人擁有這一切時就意味著他將要失去最原始的快樂與幸福,我呢,什麼都不求,就像有一個溫暖的家。”
她靠在季燏的肩上,擡頭看著月亮,眼淚一滴兩滴的劃過她的臉龐。
能夠理解嗎?連最基本的東西都得不到的那種痛苦,越是裝作滿足,越是裝作滿不在乎,那麼從心底流出來的就會變成鮮血。
夜。夜已深。
銳利的雙眸在夜空下猶如狼眸一般漆亮。
珂兒除了自己的呼吸外,什麼也聽不到。
她憋不住問道:“好安靜啊,會不會有埋伏?”
她眨眨眼看看四周。
風輕嘯,星光淡。
她用手扯著季燏的衣袖,道:“那個白鈺在嗎?”
季燏沉聲道:“不知道,但對付此人決不可大意。”
珂兒小心道:“此人真的如此可怕?”
季燏面色凝重,緩緩道:“你見到他,便知道了。”
珂兒眼珠一轉,輕笑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真的想見見他。”
季燏皺眉道:“你最好祈禱永遠也別見到他。”
珂兒嘟嘟嘴,“你怕他,我可不怕。”
季燏又皺了皺眉。
珂兒笑道,“我想或許他怕見到我比我怕見到他
更強烈。”
很荒謬,但是季燏沒有反駁,因爲潛意識裡他是贊同的。
從某種角度來講,這個嬌公主比起白鈺,的確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季燏還未回答,珂兒的笑聲還未停止,突然一盞孤燈赫然出現在前方的青石上。
燈光有如鬼火般閃爍不定。
雖然知道四下無人,但是見到此燈時,珂兒的心跳驟然加快。
“那是什麼?”
“燈。”
“我知道。真的只是燈嗎?爲什麼平白無故這裡會有一盞燈。”
“想知道爲什麼過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廢話。
珂兒撅起嘴,心跳速度卻沒有減弱。
她雖然神經緊繃還是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燈,金光閃閃,竟是黃金所鑄。
珂兒瞪大眼睛道:“天吶,這燈是金子做的。”
季燏面色凝重,緩緩道:“白鈺……”
“白鈺!”珂兒一驚,“你是說這盞燈是白鈺的。”
“是他的,是他留給我們的。”
珂兒又是一驚道,“留給我們,他知道我們要來。”
季燏目光冰冷。
珂兒突然覺得脊背發涼,她低聲道:“留給我們的莫非是誘人的陷阱?”
季燏道:“他若以爲這小小的陷阱也能害得到我們,他便不是白鈺了。”
珂兒皺眉道,“這話我又不太懂。”
問過之後,心中想起兩人是師兄弟,彼此瞭解一定很深。既然只這樣的話,外人自然不會知道那麼多,白鈺,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珂兒想得出神時,季燏已經把金燈提起。
金燈下,竟壓著張紙,上面寫著:“我的小師弟,要找我嗎?好,沿著這條路來吧。”
這簡簡單單十幾個字旁邊,竟畫著幅詳詳細細的地址,說明了這條路通向哪裡,路是如何走法。
珂兒嘴巴張大了許久。苦笑道,“你師哥好有趣,居然還怕我們找不到他,連地圖都畫出來了。”
她瞅瞅季燏,見他看著紙條出神,又嘆氣道,“我現在是知道了,白鈺絕非一般人,真是人所難測。”
季燏冷冷哼了一聲。
珂兒想了想突然道,“這地圖不會是假的吧。”
“不會。”
“爲什麼?”
“他不怕我們又何必如此。白鈺是不會做多餘的事。”
“這麼說這地圖是真的了。”
“不管是真是假,若想得到地圖,就必須找他。”
“找他的話就必須按照地圖去走。”
“是。”
“這樣的話我們就百分之百的經歷他所設計的每
一個陷阱了。”
按照別人所設計的路走,不是自投羅網是什麼。可是這個時候卻完全沒有選擇。
珂兒嘻嘻笑道,“好吧我們走吧,管它什麼龍潭虎穴,只要有本公主在,一樣把它掃平。”
一剎那間,嘴角微微翹起。黑衣擦肩而過,只聽見輕輕細語。
“小心。”
珂兒心裡突然一陣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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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按圖索驥,走了不久,一路上竟然一人未見。
真的很安靜,安靜得可怕。
這東流派並不大,可主體建築卻因爲地勢險惡錯綜複雜。季燏第一次來找到石人中的房間,是因爲石人中的臥室靠前,此人喜好舒適,豪華,光是看外表就一眼看穿。
而白鈺大大不同,此人行事深不可測,根本讓人無法猜測。
走了一段,又出現燈光,這一次燈光看來甚是明亮,果然絕不止一盞燈。走到近前,便可瞧見一座巨大的建築矗立在燈光中。
珂兒奇觀道:“看這地圖,這裡似乎尚未到白鈺的住的地方,但這房子卻明明在這裡這又是怎麼回事?”
季燏道,“你多想了。”
珂兒看著他眨眨眼,然後笑道,“是,是,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
接著她又道,“我還是要說一句,一個人做出的每一件事都令人想不通,這人的厲害就可想而知了。”
突見一點火光,自那邊移動過來。
珂兒低聲道:“有人來了。”
季燏冷冷哼了一聲。
那點火光已到了他們身前不及兩丈處,高舉的火把下,站著的是條錦衣魁梧大漢。
珂兒喝道:“你是白鈺派來的?”
錦衣大漢道:“是!”
說完轉過身子,大步而行。
珂兒盯著此人,從頭到腳打量半響,低聲道:“我覺得眼前的人是個笨蛋。”
季燏沒回音。
“但是,”珂兒之前的稚氣完全消失,臉色沉靜,“我越來越覺得,白鈺不簡單。”
擡眼間已走到房門前。
大門被輕輕推開。
房內極盡奢華。珍珠、寶石、象牙簪飾交織,滿地光輝;牀上鋪著大紅毯,繡花被,牀帳頭掛著各式各樣精美的香囊、荷包,香料、香草味瀰漫全室,香味襲人;牀旁尚有紫檀木櫃,上頭刻有精雕雲龍,櫃上擺著玻璃水銀鏡子。
坐在房內唯一椅子上的男子,一身狐裘華服,面容俊美而含笑,笑容裡有些孤傲,有些玩世不恭,有些……無害。
“你們來了!”這聲音又緩和,又溫柔,就像是好客主人,來歡迎睽別多年的朋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