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一大早的黃氏聽四兒說侯嬤嬤忽然死了就已經覺得不吉利,又想到自己剛上任沒多久就遇到死人這種事也真是晦氣。
她心里還正不爽著呢,他卻還來說這樣的話!
他這是想要說什么?
是想懷疑她的治家能力?還是想猜疑莫家人害了他娘?又還是……不管哪樣,黃氏覺得自己(身呻)為莫家主母,莫名受到這樣的挑釁,必須應該懟回去。
她這么想著,也就這么做了。
“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了?”黃氏板著臉道,“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侯嬤嬤都多大年紀了?也是時候……忽然病死很稀奇么?人都會死的,你娘會死也很正常!你有什么好疑心的?你可別想乘機賴上我,賴上莫家!”
“二太太,奴才……奴才也不是那個意思了!”侯嬤嬤兒子倒沒想到,以前瘋瘋癲癲的二太太當了家后,竟也有了這樣的氣勢,就被嚇得有些結巴起來。
其實,他剛才也就是那么一說,心里卻也并不是真的就覺得侯嬤嬤死因可疑。而他所以會那么說,說起來,是另有一重含義……
而這重這含義,頭腦簡單且對前因后果一知半解的黃氏當然聽不出來了,可老謀深算并對所有事心知肚明還有些做賊心虛的莫老太太聽到耳中……卻瞬間就懂了。
“紅芙,取三十兩銀子給你侯家兩位大哥。”莫老太太淡聲說道。
她話剛落音,紅芙還沒有應答,黃氏就先叫了起來:“三十兩?三十兩!怎么又是這么多?”
上次(春春)暉院吳嬤嬤兒子吳新死了,吳氏給了吳嬤嬤五十兩;這回嘉善堂侯嬤嬤死了,老太太又要給三十兩;照這樣下去,等自己的嬤嬤……哦,不對,自己沒有嬤嬤。
可不管她有沒有嬤嬤,這種嬤嬤家一有喪事就要幾十兩銀子幾十兩銀子往里面夯的風氣不能開!
“老太太,這可不行!”黃氏道,“上次吳新死的時候,大嫂給吳嬤嬤五十兩銀子的喪葬費也就罷了,那是大嫂自己的私房,我不能說她什么。可是這回老太太又要給侯嬤嬤家三十兩,這一旦開了口子,以后……我這家可怎么當啊?”
“你該怎么當怎么當就是了!”莫老太太面無表(情qíng)地說道,“你大嫂上回拿的是私房,我這回也是自己的銀子,礙不著你的事!”
黃氏面色一僵。
好吧,你有銀子,你(愛ài)怎么砸就怎么砸好了!
反正又不是她的銀子,老太太自己拿出錢來,還省了她公中十兩銀子的喪葬費了呢!
于是,黃氏就也不說話了。
侯嬤嬤兒子得了三十兩銀子,哭得也沒那么響了,抽抽噎噎地帶著人把侯嬤嬤抬走,自去安葬不提。
鳳儀苑。
雪鳶感嘆道:“想不到侯嬤嬤真的死了!”
那個仗著老太太和大太太的勢在府里驕橫跋扈,橫行霸道,曾經把她們鳳儀苑欺負得不要不要的侯嬤嬤,真的就這么無聲無息的死了?
青橙聞言說道:“死就死了唄,人死還有什么真假?”
“當然有了!”雪鳶反駁她道,“就比如她那個侄子馬車夫,大家還都以為他死了,但其實……”
卻沒把話說完,只對青橙做了個“你懂的”的神(情qíng)。
她正說著,莫少璃已從榻上站起(身呻)來,說道:“這半天,嘉善堂那邊的事也應該消停下來了罷?咱們過去看看?”
先前雪鳶從嘉善堂那邊得了侯嬤嬤的死訊時,也帶回莫老太太的傳話:“……侯嬤嬤出了事,大家避諱這些,就都不必過來請安了……”
因而這半天,莫少璃并沒有到嘉善堂去。
但這樣的時候,她又怎么能不去呢?不去莫老太太還正當她什么也不知道呢!
當然,就是去了,自己也不會讓莫老太太知道自己知道了什么。
只是陣,卻還是要擺的。
“消停下來了!”雪鳶忙說道,“剛才侯嬤嬤的兒子已經把她弄走了。”
莫少璃點頭,帶著雪鳶綠珠去往嘉善堂。
嘉善堂里,正一片人心惶惶。
雖然莫老太太反反復復厲聲強調:“侯嬤嬤是病死的!病死的!誰若敢造出謠言來危言聳聽,一律打死!”
可到底,縱然大家愿意相信侯嬤嬤就是病死的,猛然在自己(身呻)邊死了一個人,那種悚懼恐慌的感覺,一時半會是怎么也消不去的。
尤其是九兒。
她本就是個膽小的姑娘,卻偏偏親手摸了死人,還摸了兩次……這讓九兒一想起來就忍不住哇哇亂叫,打了水一遍又一遍的洗著手,都快要洗脫皮了,那種冰冷僵硬的感覺卻仍像是留在指尖一般。
“要死了,我要死了!我一定會被侯嬤嬤的鬼魂纏上,她一定不會放過我的!她是被四……”她哆嗦著嘴說道,卻正被紅芙聽了個正著。
“你要死了!”紅芙上來一巴掌打得她收了聲,“也就是老太太這會兒顧不得你!如若不然,這話傳到老太太耳中,看你可還活得成?”
“表姐,我知道錯了,我錯了!我也就是……也就是……您可千萬莫要去告訴老太太!”九兒嚇得縮了縮脖子,忙對紅芙認錯求饒。
也是仗著自己是紅芙嫡親的姨表妹,撒癡賣乖,想要糊弄過去。
紅芙瞪她一眼道:“眼下是什么時候你不知道么?老太太正心(情qíng)不好著,你長點心管住自己的嘴吧!好多著呢,別正撞著了,小命怎么丟了都不知道!”
九兒心里也知道表姐說的都是為她好的實在話,忙諾諾是從,不敢再多言。
紅芙嘆了口氣,又教導了她幾句,就回正房去看莫老太太。
老太太從早上直到現在眉頭都沒有展開,早膳也只吃了兩口就擱下了,也不知道是因為侯嬤嬤忽然死了難過,還是……紅芙想到這里,心忽然一跳,不敢再想下去,定了定神,回了正房。
正房里,莫老太太正陷在高背椅中,皺著眉,沉著臉,一語不。
自然,她并不是因為侯嬤嬤的死在難過,而是在愁接下來如何面對莫駿和莫少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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