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璃慶幸程諾此時正好在家中，接下來事便就可以更順利些，對雪鳶道：“去看紫萱和綠珠可收拾好了？叫綠珠過來見我。”
綠珠到后，莫少璃交給她一封信：“等下你負著秦嬤嬤從后園墻上翻出去，后門外附近有輛馬車，雪鳶的哥哥林聰在車上，你認得他的。把這封信交給他，讓他帶著秦嬤嬤仍去槐樹胡同找程先生。”當初綠珠在船上救人，能把兩個人同時從水里拎到船上，背著秦嬤嬤一個翻墻應該沒問題吧？
綠珠微微愣了愣，卻什么也沒有問，答應著接過信。
莫少璃道：“做得隱蔽些，萬不可讓人發現。”
綠珠道：“姑娘放心，奴婢能聽到十丈內的人聲，定會小心行事。”
為免引人注意，莫少璃沒有再去東廂房和秦嬤嬤告別，只細細的叮囑著綠珠：“……和紫萱先攙扶嬤嬤出鳳儀苑，切不可讓人發現嬤嬤的異常，到無人處再背上秦嬤嬤……若萬一被人發現，便什么也不用管，帶著嬤嬤速速回鳳儀苑，到時我自有法子應對。”
綠珠一一答應，轉去了東廂房。
莫少璃雖然相信綠珠的功夫，但畢竟是大白天從一府人的眼皮下偷運人出去，難免揪著心。
直到綠珠返回來說道：“奴婢已將秦嬤嬤和信都交給了林聰，路上沒有碰到誰。林聰讓奴婢告訴姑娘，他定然會把秦嬤嬤安全送到程先生那里。”
莫少璃松了口氣。
等雪鳶見過林聰回來說道：“程先生已將秦嬤嬤安置好，并寫了回信給姑娘。”
莫少璃方才安心，打開程諾的信看。
信中程諾言簡意賅，告訴她會不負所托，照顧好秦嬤嬤。并說當年給秦嬤嬤配藥丸的正是他師叔丘廣寒道長，還答應會盡力幫她請丘道長來京。
“丘廣寒是程諾的師叔？”莫少璃有些意外。
這么說來，程諾應該也會些醫術吧，秦嬤嬤在他的照顧下，應該會少些病痛。
莫少璃越發覺得把秦嬤嬤送去程宅是正確的決定。
槐樹胡同，程宅。
程諾給秦嬤嬤扎針后，叫了小丫鬟秀兒來好好照看。
他回到自己房中，在桌邊坐下，拿起桌上莫少璃的信又細細的看了一遍，心里對這位莫七姑娘她漸漸好奇起來。
不過是十來歲的小姑娘，做事卻如此膽大而果斷，背著父親家人偷偷把生病的嬤嬤從府里送走，卻送到只見過一面的他這里來。
真是個古怪的小姑娘！
程諾想起那天在護國寺見到的莫少璃。
美麗，清冷，淡定，有著和小姐當年一樣精致如畫的眉眼，眉宇間卻比小姐多了幾分自信和堅強。
他臉上不覺露出笑意，目光又落在信上。
字跡清秀飄逸，隱隱帶著風骨，很不像是她那樣的小姑娘寫的字。
丘廣寒……
程諾忽然注意到信中的這三個字。
除了今天他在給莫少璃的回信中說當年給秦嬤嬤藥的丘道長就是他師叔丘廣寒外，之前他并沒有對誰說過藥丸是從師叔那里求來的，連小姐他都沒有告訴。
莫七姑娘是怎么知道的？她還知道些什么？
程諾微微瞇起了眼。
莫府。
先前雪鳶急匆匆到外書房稟報說秦嬤嬤病危急，求他讓人去請大夫時，莫駿著實嚇了一跳。
因為看雪鳶那急惶惶的神，他以為秦嬤嬤已經命在旦夕，便忙找來林聰，讓他立即去請大夫來，送去鳳儀苑。
但林聰陪著大夫去鳳儀苑看過秦嬤嬤，來他這里領了診金給大夫，又送了大夫出府后，鳳儀苑卻靜悄悄的沒了消息。
莫駿只好叫墨言去找林聰來，想問問他秦嬤嬤的病到底如何了。
墨言回來卻說道：“林聰替七姑娘出門辦事去了。”
“七七有什么事要人出府去辦？竟連爹爹都不告訴了。”莫駿自語道，只能繼續耐著子等鳳儀苑來人給他回報。
可是等了一個時辰又半個時辰，鳳儀苑那邊卻仍毫無聲息，半個人也沒有來。
莫駿只好又讓墨言去找鳳儀苑的丫鬟打聽。
墨言卻帶著滿臉意外跑了回來：“四老爺，秦嬤嬤被小姐送走了！”
莫駿一愣：“送走了？送到哪里去了？”
墨言道：“雪鳶說秦嬤嬤病得重，怕大太太為難，看過大夫后小姐便讓林聰找人把秦嬤嬤送去了通州老家。”
“送去通州了？”莫駿心里涌上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他雖然知道若是吳氏曉得秦嬤嬤病了，必然會乘機再次把秦嬤嬤趕出府。即便到時莫少璃求到他這里，他也沒有阻止吳氏的理由。
可莫少璃竟連他也不告訴就送走了秦嬤嬤，卻讓莫駿竟感覺到莫名失落。
七七這是連他都不信任了么？
難怪會從他手里要了林聰去，原來是打了以后要自己做主的主意。
在鳳儀苑一片忙亂時，吳氏的臥底黃燕瞅空子避開紫萱等人的耳目，悄悄到暉院見吳氏：“太太，秦婆子病了。”
“秦婆子病了？”吳氏聞言一喜，問黃燕道，“鳳儀苑怎么沒有人來報給我知道？”
黃燕道：“七姑娘故意瞞著太太不讓人來報，還從外院找人請了大夫到鳳儀苑給秦婆子診脈。奴婢被她們看得緊，半天不得機會來報太太知道，也是剛才紫萱那幾個不知做什么去了，奴婢才能來見太太。”
吳氏臉便沉了下來：“下人生病要挪出府去養病是莫府百年來的規矩，怎的到了鳳儀苑就要例外了？她們竟然還私自讓外男進內宅，若弄出什么事來，可還了得？”
本來她和莫驕商議著，打算借秦婆子的人脈給莫少琪請教養嬤嬤，可是這些天她明里暗里對秦婆子說了好幾次，卻都被秦婆子推脫。
吳氏便也沒了耐繼續和她麻纏下去，她便不信有錢還請不到好的教養嬤嬤！加上她覺得莫少璃這段子越來越精乖，不但糊弄得莫老四護得她緊，連老太太都快被哄了去，簡直抓不到一點錯處，定是那秦老妖在背后作的怪！
她想了想，從袖中掏出個荷包遞給黃燕：“這些銀子你先拿著，這陣子趕緊回鳳儀苑看著她們，注意著不要被發現，有什么事速來向我稟報。”
黃燕眉開眼笑的謝了賞，接過荷包離開。
吳嬤嬤等她出了門，低聲問吳氏道：“太太是想要乘此機會把那婆子除掉？”
吳氏冷哼道：“本來想著她要是肯幫忙給琪兒找教養嬤嬤，我便讓她多活幾天，哪知她如此不知好歹，百般推脫。老天也是開眼，她竟自己先病倒了，也就不要怪我狠心了。”
她說到這里，面目變得猙獰：“這次……不必再留她命！”
吳嬤嬤看得心中一寒，說道：“七姑娘現今得了四老爺和老太太的勢，早已不把暉院放在眼中，太太若讓人去問，她不肯承認那婆子病了怎么辦？”
吳氏站起來說道：“我這就親自去鳳儀苑，看看那秦婆子到底病成了何般模樣！難道我作為當家太太，想要見個下人，她還能阻攔不成？”
吳嬤嬤忙跟上去：“太太親去也好。若是秦婆子真的病了，太太當場便可讓人叉了她出去，免得七姑娘再去搬了四老爺做擋牌。”
吳氏到鳳儀苑時，綠珠早已妥妥當當的把秦嬤嬤送出了府。
莫少璃靠在榻上隨意翻著書看，聽青橙報吳氏來了，放下書迎了出去。
吳氏在正房門外的廊下站著，看樣子并沒有打算進門。
“大伯母！”莫少璃上前福了福，請吳氏進屋坐下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