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爹呢?”
“爹爹他,他”肖岳凡嘆道,“我與爹原本是要去深竹淵查探一下林中的竹子,不料還只到了竹林口,便被一隊(duì)官兵攔住了,又是上次那個(gè)巡撫大人,二話不說便將爹帶走了,眼下爹,只怕已經(jīng)被關(guān)在縣衙大的牢里了?!?
大太太的眼淚是流也不流盡了,呆坐良久,心中又是傷心,又是生氣,又是怨恨,拍了一掌桌子道:“一切事由,全是因?yàn)樯蚣叶穑婪玻闳ィタh衙擊鼓鳴冤,定要為肖家討一個(gè)公道!”
“我們也一起去吧?!倍棠锏?,“眼下肖家出了這樣大的事,我們大家一起去,好歹人多,老爺被關(guān)在大牢里,眼下肖家也沒有一個(gè)主事的……”
“好,”大太太顫巍巍站了起來,扶著肖岳凡的手道:“大家一起去,定要為我肖家討一個(gè)公道來?!?
當(dāng)下幾人便留了大少奶奶照顧還躺在床上的老夫人,余下幾人,連同葉玉笙一起,叫了兩輛馬車來,一路疾馳著,往縣衙而去了。
到了縣衙外,只見一面大鼓豎著,大太太二話不說,行至那鼓前,拿過鼓捶,“轟轟”擂了起來,不一刻便有侍衛(wèi)出來,將他們眾人迎了進(jìn)去,只聽得一聲聲“威武”之聲響起,肖家的幾個(gè)人已是齊壓壓的跪到了堂前。
堂上段國棟舉案拍于堂上,問道:“堂下何人?!薄懊駤D,草發(fā)肖家尤氏、葉氏、左氏、肖岳凡拜見大人。”
“你們今日擊鼓,所為何事?”段國棟坐在堂上,聲如洪鐘,當(dāng)真是威風(fēng)凜凜。
“稟大人,草民狀告沈氏沈伯南與楊家的楊勇亭,他二人沆瀣一氣,在我肖家上貢的水竹涼席之中動(dòng)了手腳,又使了人將那滾湯的咸水潑入我肖家的深竹淵的竹林之中,以致我家被削去上貢之職,實(shí)乃他們二人覬覦我肖家上貢之職。此乃狀紙,請(qǐng)大人明查?!?
他恭恭敬敬將一卷狀紙舉于頭頂,便有人過來,將那狀紙呈向了段國棟。段國棟看了那狀紙,沉吟片刻,方問道:“你即說是沈伯南與楊勇亭所為,可有何證據(jù)?”
“這,”肖家眾人一時(shí)都是面面相覻,肖岳凡忙道,“草民雖無證據(jù),但是沈家多年來一直仇視我肖家,此事除了他所為,再不會(huì)是別人,還請(qǐng)大人明查?!?
“好,”段國棟道,“你這狀紙,本官且收了,本官自會(huì)派人調(diào)查此事,若是查民了事情真相當(dāng)真如你所言,本官自為稟公辦理,還你肖定一個(gè)公道?!?
“如此,多謝大人?!北娙她R聲喊道,又向段國棟行了一禮,剛起了身,已是聽聞后頭有匆匆的腳步之聲,只見一人,戴了花翎,著了官服,踏著官步,急行進(jìn)來。
堂上的段國棟一驚,忙下了堂來,行至這人身旁,躬身道,“下官拜見巡撫大人。”
不是上次的那個(gè)張巡撫又是誰呢?
“唔,”這張巡撫大人撫了一撫自己的胡須,點(diǎn)頭道,“段大
人,這是正在升堂辦案么?”
“剛下了堂,”段國棟道,“原是肖家一家人,要狀告沈家的大公子沈伯南。”
“哦?”巡撫大人似乎頗感詫異,看了一眼肖家的人,說道,“這可就奇了,本官剛剛接到沈家公子的狀紙,說是肖家有人毀尸滅跡,意圖欺君。段大人,不知可有此事?”
“這,”段國棟又朝他抱了一拳,“這個(gè)下官倒是不曾聽聞。只是不知緣何這沈公子會(huì)直接越過下官而將狀紙遞到了大人手中?”
“這個(gè)本官倒是不知,許是本官來貴縣辦差,而沈公子又恰有聽聞,因此便將這狀紙只接交到了本官手中。”
肖家的幾個(gè)人原本還立在那里,聽了這巡撫大人之言,又忙跪了下來,高聲喊冤。
巡撫大人冷笑不止,說道:“冤不冤的,待段大人審過便知,”他看著段國棟道,“段大人,請(qǐng)吧,今日本官便陪同段大人,一起來審一審這欺君之案,若是屬實(shí),段大人,你可要稟公辦理,本官聽聞你與肖家的少姨娘頗有淵緣,段大人,你可萬不能徇私呀……”
他臉上似有深意,段國棟吃了一驚,口中急道:“不敢,不敢?!?
“那便請(qǐng)上坐吧,段大人?!碑?dāng)下段國棟便依舊坐在堂上,有人搬了椅子來,巡撫大人便在他的左首坐了。他左手一抬,喊道:“來呀,帶上來?!?
不一刻,便見來了兩個(gè)人,向段國棟與巡撫大人分別行了禮,葉玉笙略一抬頭便見是沈伯南與楊勇亭,他二人一人穿著一身白衣,另一人穿著一身黑衣,極為顯眼,大太太一見著他二人,恨從心中起,沖將起來便要朝他二人奔將過去,被葉玉笙一把拖住了,只得在嘴里怒道:“你們這樣陷害我肖家,我一定不會(huì)放過你們的……”
“公堂之上,不得宣嘩!”只聽得張巡撫道:“沈公子,你說這肖家罪犯欺君,可是所為何事罪犯欺君?”
“回稟大人,”沈伯南道,“草民之所以狀告肖家犯了欺君之罪,只因肖家長子肖岳軒,其實(shí)他并非男兒之身。她一個(gè)女流之輩,卻欺上瞞下,瞞過了官府,以男兒之身將她登記成了肖家長子,繼承了貢席制作之方,這貢席原本是要上貢給宮里的,制作人的身份更是早已呈報(bào),肖家此舉,不是欺君又是何來?”
“沈公子,”堂上的段國棟問道,“你此聲當(dāng)真?可有何證據(jù)?”
“哼,”沈伯南冷哼一聲,“肖家為了躲避朝廷追責(zé),竟然使了詭計(jì),將肖岳軒的尸體火化了,以至想一看究竟都不行。而那個(gè)被他們收買來做戲的道人凌丘子也早已不知去向,眼下也不知是跑到哪個(gè)深山老林里假意修道去了?!?
“胡說,”肖岳凡怒道:“那你這便是沒有證據(jù)了,我大哥只因是死于非命,我家又是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以至他死后怨氣過重,變成了化生子,凌丘子道長原本法術(shù)高強(qiáng),為保我肖家平安方將我大哥尸體火化
,不料你竟這般污陷我肖家,段大人,請(qǐng)為我們主持公道啊?!?
“哼,”卻是楊勇亭也冷哼了一聲,“物證雖是已毀,但好在,我還有人證在。”
“我知道你與我肖家有仇,”卻是大太太道,“你娘當(dāng)年被我趕出肖家,全因她其身不正,身懷有孕還在柴房與人茍合,她被趕出去,全是咎由自取。我看你年歲似乎并不大,想必是她后來又跟其他男人生下的孩子罷?!?
“住嘴!”楊勇亭怒道,“不準(zhǔn)你污蔑我娘?!?
“污蔑?”大太太冷笑道,“想必你從小被你娘教化,以致對(duì)我肖家格外仇視,這么多年,你隱藏在我肖家,竟有這般狼子野心。眼下岳軒已死,你還要中傷他。段大人,巡撫大人,萬萬不能聽他的片面之言呀。”
“楊先生,”段國龍道,“你究竟有何人證?”
“人證自是有的?!睏钣峦さ?,“帶上來!”不一刻,便見一女子匆匆而來,她看一眼肖家眾人,似乎極為俱怕,只一眼慌忙便移開了目光,她跪在地上,朝堂上兩人行了禮,“民女文杏,見過段大人,巡撫大人?!?
文杏。竟然是文杏。
“文杏?你是何人?如何知曉肖大少爺是女兒身一事?”段國棟問道。
“文杏,”二少奶奶氣道,“怎么是你?你收了他們多少好處?為何要害我們?”
“回稟大人,”文杏看也不看她,回道,“民,民女原本乃是肖家三少爺?shù)囊幻N身丫頭,之所以知道大少爺是個(gè)女人,全是因?yàn)榍珊??!?
“文杏,”肖岳凡大急,“你不得胡說?!?
“三少爺,”文杏道,“奴婢沒有胡說。是那天晚上,奴婢睡不著覺,在院子里看星星,突然有個(gè)黑影閃過,后來就見到你和三少姨娘一起追了上去,我心中覺得奇怪,因此也追上去想一看究竟,誰知追到太太屋子外頭時(shí),那黑影便不見了,我本想喊住你與三少姨娘,不料太太房中卻傳來說話的聲音,可惜我離得比較遠(yuǎn),聽不清楚,本想走得近些,誰知道太太房間的窗戶突然開了,沖出來一個(gè)女人,一把掐住三少姨娘的脖子,將她抓到房里去了,三少姨娘,你可還記得?”
葉玉笙聽聞她言,心下大駭,與肖岳凡對(duì)望一眼,兩人眼中俱是極為驚訝,不料當(dāng)時(shí)他們后頭竟還跟了個(gè)文杏。
葉玉笙臉上一陣發(fā)白,聽得堂上張巡撫在問:“葉少姨娘,你可還記得么?”
“回大人,”葉玉笙道,“文杏的確是岳凡的貼身丫頭沒有錯(cuò),但是她說的這個(gè)事情,卻是何意,什么有個(gè)女人將我抓到太太房里去了,都不知道她在說什么?!?
“少姨娘?!蔽男蛹钡?,“就是那天晚上呀,你怎會(huì)不記得了?”
“哪個(gè)晚上?文杏?!比~玉笙雙目直視著她,問道。文杏見她這樣瞪著自己,一時(shí)心中卻是大驚,急道,“大人,民女所言,句句屬實(sh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