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有什么事?”鳳淺把自己從上看到下,表示自己沒缺胳膊斷腿,“我好得很。”
“真的沒事?”
“當然沒事,反正我來過了,任務(wù)也算完成了,是不?”
皇甫天佑點了點頭,倒是個想得開的人,這性子與鳳淺倒有些相似。
他想到鳳淺,不由得又朝走到前面去的李秘看了兩眼。
恰好看見前面單薄的身影彎腰下去,拔開攔住去路的樹枝。
袍子下勾勒出渾圓挺翹的圓臀,線條柔美誘人。
皇甫天佑呼吸微微一窒,吞了口口水,這身段都象極了鳳淺。
“快走啊,真想在這里過夜嗎?”鳳淺回頭,見皇甫天佑還杵在那里發(fā)呆,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
今晚是朔月,她得盡快趕到海邊,早些回去。
雖說并不是朔月一定有什么事,但這個險,她不想冒。
她得守好自己的身體,不再被別的東西奪去。
皇甫天佑看清前面那張雖然漂亮,卻和鳳淺完全不同的臉,回過神來,臉上紅了一下,在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收斂了心神,快步追上去。
還沒有走出樹林,就刮起了風,冷厲的風刮在臉上,象刀割一樣。
鳳淺抱著胳膊,走得更快。
皇甫天佑看了看天色,“過了一個時辰了,恐怕船夫已經(jīng)離開了。”
“離沒離開,總在看過才知道。”鳳淺心急如焚,把未必知罵了百八十遍,也解不了氣。
“實在不行,在這島上呆一晚上,他明天一定會回來接我們。”皇甫天佑在外行軍慣了的,什么樣的天氣都不以為然。
鳳淺瞥了他一眼,沒哼聲。
如果不是朔月,住幾晚,她也不在乎。
“這里雖然是孤島,但沒有危險的野獸,用不著害怕。”
“我沒有害怕。”
“那就得了。”
“我只是不想在這里吹風淋雨。”
“也是,你身子骨弱,恐怕受不住一夜風雨。不過,前頭那間茅草屋看上去還算結(jié)實,或許……”
“你有完沒完?你想呆在這里過夜,你一個人呆著就好。”
鳳淺心里煩躁,明知道皇甫天佑是為了寬她的心,仍不愛聽。
皇甫天佑和他一屋住了這么多天,頭一次看見她發(fā)脾氣,怔了一下。
鳳淺話出了口,也覺得自己不該這樣對他。
出這趟海,是未必知故意刁難她,跟皇甫天佑一點關(guān)系沒有。
皇甫天佑出于好心,才護送她出海,現(xiàn)在因為她才要遭這罪,她不該把氣發(fā)在他身上。
“對不起,我只是心情不好。”
“沒事。”
被人這樣玩了一把,還要留在孤島上吹一夜的風,淋一夜的雨,是人的心情都不會好。
風越來越大,即便是在樹林里,也象是要把人卷起來。
沒一會兒功夫,傾盆的大雨把他們淋了個透濕。
地面積了水,高一腳低一腳,變得十分難行。
鳳淺腳踩進一個水坑,一個踉蹌跌倒下去,趴在冰冷的水坑里,心也跟著冷了下去。
這樣的天氣,就算船夫沒走,也不可能再出得了海了。
今晚沒辦法在子時前趕回去。
在前面開路的皇甫天佑轉(zhuǎn)身過來,把她拽起,“你怎么樣?”
鳳淺搖了搖頭,被雨水打濕的身體一陣一陣地冷。
這冷勾起她體內(nèi)沉睡的那股刺骨的寒意。
鳳淺的心猛地一沉。
不會這么倒霉,到了朔月就出狀況吧。
老樹林深處,陰煞之氣都會比較重,這種地方對她更加不利。
鳳淺把牙一咬,不管怎么,先走出這片林子再說。
一腳邁出,腳脖子上傳來尖銳的劇痛。
鳳淺一聲悶哼,重新跌倒在地。
皇甫天佑聽見那聲悶哼,微微怔了一下。
鳳淺在訓練時,受了傷,不管再痛,都不會叫出聲,痛得兇了,就會這樣低低地一聲悶哼。
他飛快地蹲下身,重新看向眼前的漂亮臉龐,這張臉和鳳淺差別實在太大。
輕抿了一下薄唇,又多心了。
“我看看。”伸手向鳳淺的腳脖子摸去。
入手骨骼纖細,絲毫不象男人的腳骨,她腳脖子的地方卻腫起了一個大包。
鳳淺看著正給她檢查腳骨的皇甫天佑,想起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他們一起訓練,每次她受了傷,他總是這樣小心地給她檢查。
他們相扶相持地渡過了十二年的魔鬼訓練生涯。
眼底突然有些發(fā)熱,“對不起,我連累了你。”
“說什么呢。”皇甫天佑微抬起頭,輕瞟了她一眼,轉(zhuǎn)身過去,拍拍自己的肩膀,“上來,你的腳不能再走了。”
鳳淺望著他寬闊的后背,她已經(jīng)不記得那十二年中,有多少次,他這樣蹲在自己面前,讓她趴上他的后背。
只記得他們第一次在野外生存訓練,她也是這樣拐了腳,那時他還只是九歲的大男孩,還沒有這么高,這么壯,他瘦瘦精精的身子蹲在自己面前,說的也是這句話,“上來,你的腳不能再走了。”
她那時很好強,不肯拖累他,讓他自己先走。
他生氣了,板著臉威脅她,“如果你不想我跟你一起死在這里,就趕緊上來。”
她和他對瞪了好半天,最終爬上了他的后背。
九歲的他背著八歲的她,在山里走了五個小時,最終到達了目的地。
淚從鳳淺的眼里涌了出來,很快被雨水沖去。
皇甫天佑不見身后有動靜,轉(zhuǎn)頭過來,見鳳淺怔怔地不知在想什么,濃眉一皺,“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鳳淺深吸了口氣,趴上他的后背。
他的衣服已經(jīng)被雨水淋濕,他后背的體溫隔著濕衣傳來,鳳淺鼻子一酸,淚又流了下來。
皇甫天佑雖然看不見鳳淺流淚,但他是練武的人,對人的呼吸特別的敏感。
感覺到她呼吸的異樣,回頭過來,“痛得厲害?”
“還好。”鳳淺吸了下鼻子,搖了搖頭,把手臂環(huán)過他的寬闊的肩膀,臉靠在他的肩膀上。
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男人味道,心安地閉上眼。
如果,上一世,他沒有死,而她也沒有回來。
她和他如果一直生活在二十一世紀,他們倆會不會在一起?
皇甫天佑哪知道她在想什么,以為她痛得厲害,不再耽擱,只想盡快離開這片林子,找個可以落腳的地方,再幫他處理腳傷。
這姿勢對男人與男人而言,太曖昧了。
但皇甫天佑絲毫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有一種久違的熟悉感。
后背的身子骨實在太輕,輕得不象男人。
這感覺就象當年他背著鳳淺。
他回頭看了眼趴在他肩膀上的鳳淺,眉頭微微一蹙,又在亂想什么。
強迫自己不再把身后的少年男子和鳳淺扯到一塊,大步向前走去。
皇甫天佑感覺趴在他后背的身體越來越冷,慢慢地更冷過潑在身上的雨水。
這種感覺他不陌生。
以前鳳淺也出現(xiàn)過幾次這樣的情況。
其中有兩回,他甚至以為鳳淺會死掉,急沖沖地把她送去醫(yī)院。
他們基地最好的大夫,也沒能檢查出鳳淺得了什么病。
而且用盡了辦法,鳳淺的體溫仍不斷地下降。
大夫用了各種搶救措施,她的心跳仍不斷地減慢,到后來竟象是要停止一樣。
連基地最好的大夫也以為她沒有救了,結(jié)果她卻又神奇地活了過來。
那時,他心痛得恨不得躺在搶救室里,一次一次被電擊著的她換成他。
背上越來越冷的體溫讓他仿佛又回到了當年。
心臟猛地抽緊,“李秘……”
鳳淺覺得身上冷得厲害,又困得厲害,聽見叫喚,低低地“嗯”了一聲。
“你怎么了?”
“我沒事。”
“你別睡啊,我們就快到海邊了。”
皇甫天佑剛才還覺得在這里過一夜沒什么關(guān)系,但這會兒卻慌了神。
這里沒有醫(yī)生,沒有藥物,什么也沒有,環(huán)境還惡劣。
如果李秘和鳳淺一樣,他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挺過這一夜。
到了海邊,和他們預(yù)料的一樣,船夫已經(jīng)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