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是鳳翎羽的人,你也就無需多放在心上了。”鳳七七輕撫美人髻之上的流蘇,唇角扯出了一抹淺薄的笑,對楊歡淡淡地說。
楊歡雖然心有疑慮,但鳳七七都已經這么說了,他也不好再多說些什么,朝著鳳七七點了點,跟在了她的身后,他每每踱步之時,目光總是請不自信地朝著身后的房中看去。
頎長的眉,擰在了一塊,一步三回頭地跟著鳳七七離開了院落之中。
鳳翎羽沒死,鳳七七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才剛剛有孕在身,她就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了,才走了這么會兒,額間滿是汗珠子。
抬手拭了拭額間的汗水,一屁股坐在了杌子上,“這該死的秋老虎,真事熱的緊。”
“姑奶奶。”楊歡湊到了鳳七七的身邊,露齒一笑,滿口的小白牙。
鳳七七微微挑眉,目光冷凝而淡漠,話語卻有些不耐煩地問:“又咋了?”
“我想吃糖葫蘆。”楊歡昨天遇見了鳳七七時,失了一串糖葫蘆和糖人,昨兒晚上,就連做夢時,嘴巴里頭都是甜蜜混雜著酸爽的味道。
鳳七七扯了扯唇角,啐了一聲,“吃貨!”
“哎。”她側了側身子,抬起了眼皮兒,瞥了楊歡一眼,把手伸到了楊歡的面前。
楊歡不愧是久居深宮之中的太監,瞧見了鳳七七伸出了手,趕忙將手遞到了鳳七七的面前。
鳳七七極是滿意地笑了笑,將手搭在了楊歡的手背上,身姿婀娜地站了起來,她朝著楊歡揮了揮手,“走著,姑奶奶帶你去吃好吃的。”
楊歡含笑,屁顛屁顛地跟著鳳七七離開了怡紅樓。
鳳七七并沒有乘坐馬車,而是帶著楊歡走在街上,楊歡就像是一只掙脫了籠子的兔子,東瞅瞅西望望,瞧著什么物件兒都是新鮮的緊。
“姑奶奶,我要這個。”楊歡抬手指向了買糖葫蘆的小攤販。
鳳七七丟下了兩枚銅子,買了一串糖葫蘆,遞給了楊歡。
“姑奶奶,我要這個。”楊歡又指向了一個買麥芽糖的攤位。
只要是楊歡想要的,鳳七七就都給她買下來,片刻的功夫,楊歡的身上就已經掛滿了零食。
楊歡臉上的笑容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兒,澄澈明亮,似乎是要有吃的,他就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似的。
半晌后,鳳七七帶著楊歡來到了綢緞莊外,才走到了門口,迎面瞧見了走出來的無雪。
無雪見到了鳳七七,微微地怔了一下,少頃,她回過了神來,朝著鳳七七福身,“七姑娘,您的身子好些了嗎?”
鳳七七頷首,莞爾道:“已經沒什么大礙了。”
她瞧著無雪臉上慌張的目光,鳳七七微微地蹙了一下眉,“這般慌里慌張地,可是出了什么事兒嗎?”
“七姑娘,您還是進去瞧瞧吧。”無雪抿了抿雙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鳳七七將眉心扭成了麻花狀,闔了闔綴著頎長睫羽的眸子,踮起了腳尖,朝著綢緞中瞥了一眼,瞧著綢緞莊之中,黑壓壓地擠滿了一片人腦袋,她眉心蹙地更緊了。
她拉過了無雪的手,湊到了她的耳畔,壓低了聲音問:“這是怎么了?”
“不知是誰挑的頭,那些前幾日買了布的公子們,都找回來退貨了。”無雪垂下了眸子,鳳七七交代的事兒,她沒有辦理妥當,心中有愧,雙眸中泛起了晶瑩的水色,眼瞧著就要哭出來了似的。
鳳七七雙眸微瞇,猶如琥珀色的瞳仁之中,瀲滟寒光。
銀子賺得太容易了,是怕招人妒忌的。
可眼前,在京城之中,她怡紅樓也算是名聲大噪,誰人不曉得,怡紅樓的老板娘和諸位王爺們之間的關系。
有此可見,這個挑頭鬧事的人,一定是不懼怕自己的身份背景。
在這個有著身份背景做靠山的古代,鳳七七早就已經明白了這一點。
壓了壓眉,鳳七七側目瞥了一眼身旁的楊歡,努了努下巴,吩咐道:“吃了姑奶奶這么多東西,你也應該活動活動了。”
楊歡眨巴眨巴澄澈明亮的眸子,湊到了鳳七七的面前,疑惑地問:“姑奶奶,您想要讓我做啥?”
“把他們都給我扔出去。”鳳七七啟唇,語氣清冷涼薄。
“呃……”
楊歡和無雪同時睜大了眼睛,他們只聽說過開門做生意客人找茬的,還沒聽說過往外趕客人的。
“七姑娘,您確定要這么做嗎?”無雪湊到了鳳七七的面前,疑惑地問道。
鳳七七不置可否地頷了頷首,微涼的眸光,不帶絲毫的情感。
仿佛,這一切在鳳七七看來,不過是一樁稀松平常的小事。
鳳七七挑眉,目光疏淡而銳利,冷冷地對楊歡說:“還愣著做什么?動手!”
“好嘞,您就請好吧!”
靜如處子動如脫兔,這句話被楊歡彰顯的淋漓盡致,端是眨眼的功夫,綢緞莊之中黑壓壓的人群,便被楊歡一手一個,將搗亂的人扔出了綢緞莊之中。
鳳七七的唇角揚起了一抹冷凝的弧度,可能是太多人釋放出大量的二氧化碳,讓鳳七七感覺有點上不來氣兒,這會子,空氣總算是暢通了。
折纖腰以微步,鳳七七舉步跨過了門檻,走進了綢緞莊之中,冷眸瞥見了地上堆積如山的衣裳,她眸光一凜,悠悠地看向一個個從地上爬起來的公子哥兒們。
人群之中沖出來了一個男子,其容貌上佳,華服罩體,這一身的衣裳,就不下百金之數,這樣的公子哥兒,自然是不會在意這些破爛玩意兒的。
鳳七七翹起了二郎腿,秀眉微挑,看著怒氣沖沖地男子跑到了她的面前。
待男子即將沖到了鳳七七的面前時,楊歡一個箭步擋在了鳳七七的身前,他高傲的揚起了尖尖的下巴,像是一只領地被侵犯的獅子。
只不過,小模樣卻不似雄獅,而是一頭母的。
若是楊歡知道此時此刻鳳七七的心中想著什么,只怕會立馬讓開,任由著這個男子對鳳七七動粗。
“鳳七七,你是什么樣意思!?”男人的聲音略顯急躁,顯然,若是沒有楊歡擋在他的身前,鳳七七定是要吃了虧。
鳳七七扯了扯裙幅,緩緩地站了起來,她伸手在楊歡的肩上拍了拍。
楊歡回頭看向了鳳七七,耳畔傳來了鳳七七猶如鋼琴的低音部,琴鍵連彈的聲音,低沉卻澄澈,“李公子,可是鳳七七有什么地方得罪您了?”
楊歡側過了身子,鳳七七舉步上前,她略矮男子一個頭,對上男子的雙眸時,鳳七七需要抬起頭。
她的目光疏淡而銳利,沒有絲毫的退讓,男子看著鳳七七的雙眸時,心頭不禁一凜,下意識向后倒退了一步。
他吞了一口口水,似是強行鎮定,硬著頭皮對鳳七七說:“你瞅瞅,這就是你們買的衣裳……”
“可是有何不妥嗎!?”鳳七七莞爾淺笑,抬手撫鬢,又問。
“才穿了一次就褪色了,而且還有很多地方都開了線。”男子怒喝道。
“呵!”鳳七七哂笑,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是一顆楓樹似的,“李家乃是做糧食生意的,在京城之中,誰不知道您李大公子出手闊綽,端是瞧著您身上的華服,就不下百金之數,李大公子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節儉了,一件粗布麻衣也要來我這里追問做工和材料。”
說著,鳳七七舉步上前,逼近了男子,微微揚起了尖尖的下巴,冷眸以對男子,哂笑著又道:“敢問李大公子,您的這件衣裳,可是平日所穿的嗎?”
被鳳七七這么一問,男子倏地一怔,這件衣裳的確不是平時能穿的。
還不是因為怡紅樓拋出了誘人的條件,他才會滿京城的找尋著布料和繡娘。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男子的聲音倏地一寒,壓低了聲音說。
“呵!”鳳七七冷笑了一聲,澄澈的瞳仁,猶如一把銳利的刀子,環視站在男子身后的眾人。
她的目光冰冷決絕,沒有絲毫的情感,冷得讓人心寒,冷得仿佛提前進入了冬天似的。
鳳七七臉上的笑容更甚,瞳仁挪到了男子的身上,淡然道:“李大公子,既然您知道這衣裳的用途,那今天來我這里找事兒,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了?還是說,在你李大公子的眼中,我鳳七七就這么好欺負啊!”
她的聲音猛然提高,傳入了男子的耳廓之中,使他不禁打了個寒戰,下意識向后倒退了一步。
鳳七七深沉冷酷,瀲滟一身驚華,眉眼之中滿是揶揄之色,她扯了扯唇角,嗤笑出了聲音來,“呵!李大公子,若是有什么不服氣,盡管去怡紅樓之中找我,召集了這么多人來我的綢緞莊之中搗亂,怎么瞧著都不像是一個爺們能做出來的事兒!”
她的言下之意,已經再明顯不過了,擺明是在說男子像是娘們。
鳳七七蓮步輕搖,掠過了男子,舉步走到了綢緞莊的門口,冷凝的目光環視眾人,冷然一笑,淡淡地說:“諸位公子都不是出身寒門,難不成也是因為一件衣裳,來找我鳳七七的麻煩。”
京城之中的富家子弟,哪個不是要面子之人,剛剛鳳七七放出了話來,已經說男子不是男人了,若是他們誰再上前的話,豈不是和他是一丘之貉了。
見眾人不再說話,鳳七七滿意地笑了笑,她側首朝著無雪招了招手。
無雪舉步上前,停至在了鳳七七的身側,鳳七七朱唇微啟,輕聲地吩咐道:“今兒我心情不錯,若是諸位公子不嫌棄,今兒怡紅樓我鳳七七做主,免費招待你們一天,若是想去的話,就跟著無雪走吧。”
鳳七七的話音一落,綢緞莊外的人群,已經有了不小的躁動,一個個將目光投向了為首的李公子,然后紛紛地交頭接耳了起來。
鳳七七朝著無雪打了個眼色,無雪點了點頭,便快步地朝著怡紅樓的方向走去。
瞧見了無雪離開,便有人動了心思,有一個就有二,片刻之后,綢緞莊外便就再無旁人了。
男子跳腳,朝著眾人的背影指了指,怒吼:“你、你們……”
“哎!”鳳七七輕嘆了一聲,目光揶揄地看向了男子,哂笑著說:“人都散了,李大公子也應該說說,到底是誰讓你們來給我找麻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