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我喃喃自語著說了好些自己做的那些任務,絮絮叨叨,慢條斯理,也不管她會不會嫌我煩,把我想到的一股腦傾述給她。
最后說得口干舌燥,才停了下來,打開小灶酒咕嘟咕嘟喝了幾口,卻被辣得猛烈咳嗽起來!
好半天,我才平復一點,開了另一瓶灑向地面:“阿婆,這酒可真辣,真不明白你以前怎么會喜歡的……我專門來陪你喝幾杯,你也喝啊!”
我在阿婆的墓前坐了許久,直到太陽快落山才匆匆收拾了,對著阿婆磕了三個頭后,轉(zhuǎn)身離開,下一次來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希望那時,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吧!
夕陽下的后山多了一絲陰森,那片枯樹林在風聲中發(fā)生了悉悉索索的聲音,聽起來就像那堆積得厚厚的枯葉里面藏著東西一樣,喝了半瓶白酒的我醉意朦朧,并不懼怕。晃晃悠悠地往山下走。
十一月了,才傍晚六點半,天就快黑了,我借酒壯膽,從亂墳崗繞路而下,那是離鎮(zhèn)上最近的一條山路了。
入土為安,是安撫亡靈的一種方式,我聽阿婆說過,亂墳崗在動亂年代扔棄了不少尸體,各種原因的死因都有,所以那地方,是尸橫遍野,陰氣叢生之地。
我加快地步子,晃晃悠悠地從山坡上晃過,那下面就是密林叢生的亂墳崗了,鎮(zhèn)上那秦家大小姐的尸骨就是放在那兒的,我有一次看見過她的身影飄在林間的歪脖子樹下。
走到那里里,我瞥了一眼,驚訝地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陰氣最重的地方消散了不少,那秦家大小姐的尸骨似乎失蹤了……林間有幾處冒著黑氣,估計天氣再晚一點,那些鬼東西就要出來了。
我粗略地看了幾眼,轉(zhuǎn)身就往山下走,我不怕事,但是也并不想若事,這些陰物,能躲則躲吧。
醉眼朦朧的我仔細地辨別崎嶇的山路,終于趕在天黑來臨前下了山,等了許久,才等到一輛回鎮(zhèn)的馬車。
古鎮(zhèn)的街口,有一個年邁的婆婆在那里賣著蔬菜,衣裳襤褸的她,盯著那塑料布上的一點小菜發(fā)呆,就是簡單的幾個土豆、一把青菜、兩根黃瓜……
我站在那里看了一陣子,掏出錢來買下了所有的菜,然后拎著往木屋走,邊晃悠邊哼著歌。在明亮的月光下踏在青石板路上,從一雙雙或好奇或淡漠的目光中穿行而下。
有生以來第一次,開始享受起了青石鎮(zhèn)的孤獨,也許也是在享受風浪過后的安逸吧!
今天感覺石梯特別長,走了好久都沒走到,喝得半醉的我云里霧里,看哪兒都像是小木屋,堅持了半個多小時,才晃到了石梯口,看見了木屋的燭光后才放下心來……這個才是啊!
拎著一堆菜晃悠了一陣,忽然怔了起來,哪里來的燭光?我走的時候是早上,壓根沒有點蠟燭,就算我點了,這會兒也早熄了吧,怎么會留到現(xiàn)在……
我一個激靈,酒醒了一半,緊張地盯著那屋里晃悠的燭光,那個光似乎還在移動,剛剛還在臥室,這會兒已經(jīng)到了堂屋、廚房!
然后我看到了一個漆黑的身影倒映在了窗戶上,那個影子一會兒近一些,一會兒遠一些,搞不清楚在干什么,這是誰?該不會是鬼魂吧?
我提心吊膽地移到門口,那門虛掩著,露出了一條小小的門縫,我湊在那里往里看去,卻只能看見廚房的一角,那個影子卻不在。
我手抓著把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猛地推開房門,對著廚房喝道:“誰在那里?滾出來!”
……
沒人搭理我,也沒有半點聲響,剛剛是我的錯覺不成?我驚訝地往廚房里看去,沒有看見人,可當我往里走了兩步后,忽然目瞪口呆起來!不會吧……那個人……我是不是眼瞎了?
我揉了揉眼睛,驚訝地張大了嘴!灶前居然蹲著一個男人,他正在那里拎著幾根木柴往灶里扔,動作看著挺瀟灑,可是這一扔,卻壓起了濃濃的黑煙,涌得滿廚房都是,我被嗆得大咳了起來!
“咳咳、咳……你這是在燒我房子嗎?!”我兇巴巴地雙手叉腰,瞪著灶臺前的那個人,作出一副要收拾他的表情。
那個男人站了起來,潔凈的白襯衣上沾了幾抹柴灰,脖子上也有兩道黑痕……
“縱是弄得那么狼猾,也沒升起火來,真是笨死了!”我板起臉吐槽道。
他扔掉手里的柴,兩步走了過來,那雙黑糊糊的手一下子就伸了出來,猛地掐住了我的臉頰:“跑哪兒去鬼混了?喝得醉醺醺的,泡酒吧了?”
他這副模樣,看起來像個捉奸在床的悍夫,我被他兇狠的眼神瞪得有些害怕,忽然想起了那三十萬的事情,本來囂張的氣焰一下子焉了下去,馬上換了一副天真無害的表情:“哪有,我就去拜祭了一下我阿婆,陪她喝了幾杯……”
“能耐了啊?喝啤酒一瓶倒的人居然喝上了白酒了,還那么清醒?”他的手指用了些力氣,掐得我本就發(fā)紅的臉頰有點微痛。
幾秒后,他松開了手:“把火點上,做飯吧。”
這語氣,跟閑云居士命令我的時候一模一樣……我看著站在矮小的廚房里分外局促的他,站在窗前像個監(jiān)工一樣看著我干活,酒之前還只是醉了一半,這會兒全醒了……
我在他的注視下蒸了一鍋米飯,然后洗好菜,昨天我在街上買了一塊火腿,我小心地用菜刀,想把它切成薄片,這菜刀好久沒用,生澀得根本切不動!
思疾看不下去了,站在灶臺前示意我走開,自己接過菜刀,磨了磨,輕快地切起火腿來,薄薄的卷兒看起還挺不錯。我傻傻地看了一會兒,決定出去打著水。
走到堂屋時,無意間瞥到了墻上的小鏡子,一下子看到了抹了黑灰的自己,我忽然想到了思疾剛剛那抹了一手黑灰的手,這人真是幼稚,故意弄得我一臉黑乎乎地,然后還看著我出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