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念簫站在馬場邊上,旁邊都是端著湯湯水水的宮人,頂著大太陽,望著里面的正在練習(xí)騎馬射箭的貴胄子弟們。
幾位公子哥兒長得都挺風(fēng)流俊俏的,身姿挺拔修長,穿著玄黑勁裝,手里握著弓箭,英姿勃發(fā)的樣子。溫念簫拼命踮起這具矮小瘦弱的身體,想要看到皇帝在里面怎么樣了。
在射箭場上,國師大人的長公子謝漣挽起袖子,彎腰幫端長公主整理好滿滿一袋羽箭,他直起身轉(zhuǎn)頭一看,旁邊長得眉清目秀的少年皇帝握著弓箭,卻遲遲沒有舉起來,他抿著唇,神情緊張,正盯著百步以外的紅色箭靶。
謝漣站在旁邊靜靜地等了一會(huì)兒,皇帝還是一動(dòng)不動(dòng),他只好走過去問道:“陛下,您今天怎么了?”射箭可謂是少年皇帝溫念簫的絕活,百步穿楊,連當(dāng)年以百發(fā)百中聞名的武狀元都嘖嘖稱奇。可是,今天皇帝沒有射出一支弓箭。
聽到他的詢問,皇帝似乎渾身抖了一下,手顫抖著放下弓箭,唇色竟然有些發(fā)白,“我……我不太舒服……”
今天竟然一直不用自稱,謝漣挑了挑眉毛,心中更加不解,旁邊的端公主跳過來,笑嘻嘻地說道:“平兒有時(shí)候就是這樣,你不用管他啦。”
莫珠抬眸看了一眼面前長得美艷不可方物的公主,據(jù)說小皇帝跟這位端長公主是龍鳳胎所出,一起長大,關(guān)系親密,因?yàn)楣飨瘸錾猿闪私憬恪=裉煲豢矗贿@龍鳳胎姐弟關(guān)系非常之好,她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看到以前遙不可及的高貴公主正在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感覺快吃不消了。
還好端公主沒有在意,拉著自己小竹馬的手就走了。
莫珠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百步之外的紅靶子,饒了自己吧,就算那靶子就在自己眼前,她都可能射不中啊!
她決定撐到最后也不拿起弓箭,還好這里自己身份最大,沒有人可以強(qiáng)迫自己。她偷偷地慶幸著,同時(shí)轉(zhuǎn)頭四處尋找著什么。
這時(shí),身后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一道清潤的少年聲音傳來,“表舅舅,您可以教我射箭嗎?”
莫珠回頭,正對上一張精致俊美的臉龐,烏黑的長發(fā)高高束起,一襲黑色勁裝,雙腿修長,因?yàn)樯心晟伲∧w可謂吹可彈破,嬌嫩不已,正是大將軍府的小公子史瑜。
當(dāng)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立在面前,睜著純潔美麗的眼睛,請求自己教他射箭時(shí),莫珠的少女心就忍不住蕩漾起來了,或許是盯著的時(shí)間有些長了,史瑜困惑地問道:“表舅舅,我臉上是有什么嗎?”
一聲表舅舅,換回了她的少女心,差點(diǎn)忘了,她現(xiàn)在是皇帝了啊!
溫念簫整個(gè)人幾乎都要趴在欄桿上了,終于擠出重重包圍,看到了馬場中央的人。
莫珠假裝正經(jīng)地低低咳嗽了一聲,然后說道:“瑜兒啊,今天我身體不舒服,改天我再教你。”
“這樣啊,那表舅舅要注意身體啊。”史瑜關(guān)切地看著他,說道,“要不要我扶你去旁邊坐一坐?”
莫珠聞言,一喜,巴之不得,點(diǎn)點(diǎn)頭,“那就麻煩瑜兒了。”
旁邊的端公主不解地看著這一幕,拉了拉旁邊謝漣的袖子,說道:“真奇怪,平兒什么時(shí)候跟史瑜這么好了?”
謝漣瞇起眼睛,看著史瑜正扶著皇帝去旁邊歇息,他搖搖頭,“不知道啊。”
溫念簫整個(gè)人都要擠進(jìn)護(hù)欄里面了,手緊緊抓著護(hù)欄,旁邊的花癡宮女們紛紛擁過來,把他弄得都要喘不過氣來。
“姐姐,待會(huì)讓我去端水吧,好不好?”
“切,你怎么不看看自己身份是什么,小小的打雜宮女也好意思來搶這份美差?”
“我把這個(gè)月的月例錢都給你,真的,求求你了,好不容易等到他來馬場呢。”
溫念簫聽著旁邊的七嘴八舌懇求,皺眉,眼睛瞄向了端著茶盞,正準(zhǔn)備進(jìn)馬場給主子們端茶送水的御前宮女妙蕊。
“花癡,就算給他送茶,人家也看不上你。”妙蕊挑起一抹冷笑,譏諷道。
那些小宮女卻不介意,“沒關(guān)系,只要能夠看到他一眼,我們就滿足了,真的。是不是,莫珠?”其中一個(gè)小宮女甚至碰了碰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溫念簫,想要拉上她一起懇求。
溫念簫的眉毛皺得越發(fā)厲害了,這些宮女可真是吃了豹子膽,敢覬覦堂堂皇帝陛下!
他高冷地說了一句,“我對皇帝沒興趣。”他又不是自戀狂。
那小宮女詫異地看著她,溫念簫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等她的接下來的話,是不是要說“拜托,皇帝陛下那么帥氣美貌,你怎么會(huì)不感興趣呢?”
結(jié)果,那小宮女說道:“拜托,誰要去看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啊,我們要看的是史瑜公子啊!哎呀,真的好帥啊!是不是,是不是……”
溫念簫雙手環(huán)胸,瞇起眼睛,語氣比剛才還冷冰冰,“呵呵。”
妙蕊看著面前變得好像有些不一樣的莫珠,莫珠也算是御前宮女,但是御前宮女里地位最低的,因?yàn)閷iT負(fù)責(zé)給皇帝洗腳。
以前的莫珠可是史瑜公子的狂熱仰慕者,天天求著自己準(zhǔn)許她可以到馬場。因?yàn)槟槿饲谇趹宰佑挚蓯圮浢龋钊镞€挺喜歡她的,看到她今天竟然不像其他小宮女那樣追著要端茶送水了,便微微一笑,說道:“莫珠,今天就交給你負(fù)責(zé)送茶,端好了,別讓主子們等急了。”
莫珠坐在華蓋下,正跟史瑜笑瞇瞇地談著話,眼睛時(shí)不時(shí)地瞄向那雙白皙秀美的手,心里好想不著痕跡地摸一把啊,一定很軟吧……
溫念簫端著茶水走過來的時(shí)候,正好看到莫珠摸上了史瑜的小手,低頭仔細(xì)端詳著,史瑜有些坐立難安,尷尬地笑笑,說道:“陛下還懂看手相啊。”
“當(dāng)然,我看得可準(zhǔn)了。”莫珠說著,又摸了一把那秀美得不像話的小手。
溫念簫冷眼看著這一幕,走過去,把茶托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皇帝陛下!請喝茶!”
“啊呀!”莫珠整個(gè)人一抖,像扔燙手山芋一樣把史瑜的手松開了,史瑜嚇了一跳,再抬頭,正好看到皇帝正呵呵笑著,看向那個(gè)冷眉冷眼的小宮女。
這是……怎么了啊……處處透著古怪啊,史瑜還小,好想逃走這個(gè)地方……
溫念簫挑了一下眉毛,盯著面前變得誠惶誠恐的莫珠,那眼神就是在說:等回去,你完蛋了!竟然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吃朕表外甥的豆腐!
莫珠知道自己被無法抑制的色心誤了,剛要很狗腿地討好溫念簫,溫念簫眼神一凜,莫珠轉(zhuǎn)瞬明白了此時(shí)自己的身份,她一緊張,就假裝咳嗽,握起拳頭擱在嘴邊低低咳嗽了幾下,史瑜擔(dān)憂地看著他,“表舅舅要不要請御醫(yī)來瞧瞧?”
“啊,不用了,我……朕好得很呢,就是渴了,渴了。”
溫念簫順勢給他倒了一杯熱茶,放慢了語速,溫和地說道:“那陛下喝杯茶吧。”
“好……好的。”天吶,她一緊張就說話結(jié)巴,旁邊的溫念簫恨不得堵上他的嘴巴,真是添亂的家伙!
史瑜見機(jī),連忙告退,“表舅舅,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我回去練習(xí)射術(shù)。”然后行禮告退,似乎是在倉皇而逃。
莫珠不敢伸手阻攔,只能眼睜睜看著翩翩少年郎從自己眼皮底下溜走了。
四周無人,溫念簫低聲罵她:“花癡!”還是頂著他的臉犯花癡,真是夠夠的了。
終于熬到了練習(xí)結(jié)束,莫珠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的寢殿琉光殿。端公主在后面,托著下巴,搖搖頭,“真是奇怪,平兒今天確實(shí)不對勁,一定哪里出問題了……”
一大群宮人呼啦圍擁著少年皇帝,皇帝揮揮手,“什么都不要,都退下去,等等,朕想洗腳,讓莫珠進(jìn)來。”
御前大宮女妙蕊匆匆忙忙去找了莫珠。
溫念簫起身,準(zhǔn)備去端熱水。
“陛下最近怎么了?好像一天要洗兩次腳。”妙蕊困惑,拉住溫念簫問道。
溫念簫說道:“不知道啊,陛下喜歡洗幾次腳就洗幾次,我們還能攔著不成。”
“也是,只是苦了你,天天要端洗水腳,陛下不好伺候吧?”妙蕊同情地看著她,說了些悄悄話。
溫念簫心里呵呵笑了一下,嘴上卻說道:“陛下這么好的主子,怎么會(huì)難伺候呢。”
“瞧我,說了什么混賬話,小珠兒不要在意啊。”妙蕊拍了拍她的手,覺得莫珠最近覺悟很高啊,護(hù)著皇帝護(hù)得比誰都勤快。
溫念簫端著熱水剛踏進(jìn)寢殿,莫珠就小跑著過來了,笑嘻嘻地說道:“怎么能讓您端著呢,來來,您快坐。”
莫珠彎腰打理一下剛才被自己坐過的位置,然后接過了他端著的熱水。
溫念簫也不客氣,讓她端著熱水過來,然后熟練地坐在了原本就是自己的位置上,斜眼看向?qū)Ψ剑m然對方很有覺悟,即使占了皇帝的身體也不敢以皇帝身份自居,拿喬做樣的,但是每次看到她頂著自己的臉,笑得那么狗腿,他怎么覺得哪里不對勁呢。
“行了,差不多就得了,下次你要再敢頂著這張臉對別人笑成這樣,看朕怎么……”溫念簫瞪著她,對方連忙極其狗腿地?fù)渖蟻恚质谴吠扔质侨嗉绲赜懞盟Φ锰鹈勖鄣模耙欢ú粫?huì),陛下,我只對你笑成這樣呢,別人,我才不稀罕!”
溫念簫點(diǎn)點(diǎn)頭,很滿意,然后傲嬌地伸腿,懶洋洋地說道:“來,幫朕洗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