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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途

改途

離去之后的我們,身上沒有盤纏,偶爾到村落之中幫人看病得些銀兩。但仍是經(jīng)常餐風(fēng)露宿,狼狽不堪。秋季常常下雨,在林中經(jīng)常找不到能夠避雨的洞穴,這一淋,手上的傷發(fā)炎,又要病上許多天。且到處都有著追兵。這一行,十分艱難。等我們進入屺州(楚國邊城)已過了一個月半。

我和鳶兒同騎著一匹騾子,這騾子是幫一個地主人家的母親治病時送給我們的謝禮。若沒有這騾子,我們大概要再花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到達。入了城,終于舍得花錢住個簡陋的客棧了。畢竟就要離開楚國。

此時將近十二月,屺州位置偏北,此時已經(jīng)很冷了。身上裹著全部的衣服我依舊手腳冰涼。看著鳶兒那么可愛的女孩子跟著我受苦,實在是過意不去。我曾幾次讓她回頭,她始終不肯。也是在屺州,我才知曉了如今形勢。楚笙如今封為安樂王,派去常州。常州算是不毛之地,位于楚國之北也,極寒之地,與奕國相連。此次楚笙封侯之際,奕國在常州發(fā)兵。派去的將領(lǐng),是臻影。楚王給的兵不多,簡直可以說是吝嗇。而此時我的處境,已經(jīng)安全了。說是案子已經(jīng)了解,死的的確是叫秋晉的小倌,再也沒有追兵相隨了。

我看著客棧外的雨悉悉索索地下著,心也隨之冰涼。鳶兒倒了杯熱水給我暖手,我卻始終感覺不到暖意。

“鳶兒,我們?nèi)コV莅伞!痹S久之后,我終于說出這句話。

“公子做決定便好。”鳶兒道。

看不出鳶兒的想法,我只嘆了一聲:“對不住了,鳶兒。”鳶兒完全沒有如此待我的必要。她的付出已經(jīng)太多太多。

鳶兒從懷里拿出兩張銀票,自從那次逃亡之后,我們身上從沒有過這么多錢。我疑惑地望向鳶兒,她不愿多說些什么,只道:“這些錢夠買兩件厚袍子了,常州太冷了。”

我久久說不出話來。

當我們離開屺州去往常州之時,我回頭看了眼似乎就在眼前的國界,卻沒發(fā)現(xiàn)身前的鳶兒背對著我始終不敢看一眼屺州的城墻,已紅了眼眶。

我從沒有想過,也是這樣的決定,使我往后的生活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一路向北,這距離雖沒有咸城到屺州的三分之一遠,卻走了二十來天。路上我們買了推車以及幾捆麻繩與藥材。到了常州的時候我已高燒不止。連起床的力氣也沒有。只能在客棧之中休息。幸運的是,客棧離安樂王府不會太遠。但是外頭的雪已經(jīng)積起厚厚的一層。

鳶兒盜來的銀兩以及我行醫(yī)所得的銀兩已經(jīng)不多,為了在見到臻影他們之前我們還有留宿之所,很快我們就賣了騾子與推車。麻繩則是慢慢地賣出去,畢竟需要的人并不多。這兒并不似咸城那般繁華富裕,確切地說,生活都挺清貧的,人口也不太多,大多是淳樸的老好人。在安樂王府附近的已經(jīng)人口算是多了。雖然貧困,但王府守衛(wèi)依舊森嚴,外人難以接近。

來到常州后沒幾天,王府周圍的人像是得了瘟疫似的,嘔吐,乏力,王府的人依然不能罷免。當?shù)乩芍幸膊恢裁丛颍荒苤我粋€算一個,但病情還會復(fù)發(fā)。并不是什么大問題,但是已經(jīng)造成了恐慌。看病的人排成長隊,巡兵也多了一些。所以沒過多久,就貼出告示,重賞能治理之人。

我聽到這個消息,不顧鳶兒阻止,披上厚重的披風(fēng)出門揭榜。

我剛揭下來,幾個官差就不由分說地將我?guī)ё撸S兒攔著他們,不讓官差帶走我。于是我連同鳶兒一同被關(guān)進了牢獄之中。獄中濕冷,在這樣下去,必定會轉(zhuǎn)為嚴重的風(fēng)寒。我不知道鳶兒被帶去那兒了。我只能盡量蜷縮著身體,保持體溫與意識清醒。

我聽著外頭風(fēng)雪打墻的聲音不知多久,過道傳來沙沙的腳步聲,有人舉著明晃晃的火把進來。在我牢房門口停住。我抬頭,一個獄卒正在開門,楚笙站在那人身后,背對著身后傭人舉的火把,直直望向我。

楚笙進來后,我也坐起。他眉頭緊鎖:

“秋晉,你可知道揭榜之人也可能是作亂之人?”

我點點頭,頭腦已經(jīng)昏昏漲漲。楚笙來了常州之后一反先前的逍遙自在,一股威嚴不自覺地流露而出。

“那你是哪種?”

“楚笙,你覺得呢?”

由于光線幽暗,他的表情晦暗不明。他說:“你找我何事?你不應(yīng)該來這里的。”

我點點頭,此時我已經(jīng)沒有再多的力氣。身體越發(fā)冷起來。楚笙伸手撫上我額頭,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伸手將我抱起。我拉拉他的披風(fēng):“鳶兒……關(guān)著……”他壓根沒理我。我自嘲地笑了下,我現(xiàn)在的狼狽樣子,連自己都不忍目睹了。

他將我?guī)Щ赝鯛敻系囊粋€房間內(nèi)。炭火燒的正旺,我坐在椅上,手捧著盛著熱茶的杯子取暖。好一會兒,我才緩過來。

“楚笙,這事情是我做的。”

楚笙看了我一眼,那神情似乎是早就知道的樣子:“你為何要這樣做。”

“我要見你和臻影。”

“這時候你更應(yīng)該避人耳目到別處生活,常州太冷,接下了會更冷,凍死你都有可能。”

“先不說這個,楚笙,若我真的和這件事沒有關(guān)系,你也這樣對我嗎?”

“我已經(jīng)進了獄中,自會解釋。只是見到的人是你,我已經(jīng)明白了八分。只是,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笑了:“我來的時候已經(jīng)備好了藥材,正好我也病的嚴重,人們并不奇怪。我買了幾捆麻繩,有的草藥是長條狀的,我便將它們和麻繩混在一起。我讓鳶兒每日裝作是上街販賣,實際上是讓她到風(fēng)頭的山上將麻繩浸在藥中,之后燒掉。真正起作用的是這氣味,一路吹到了城中,居民一出門就能聞到。如此一來,他們就中了這輕微的毒。這毒不打緊的,并不傷人,過兩天就會恢復(fù)。”

楚笙依舊沒什么表情:“那你求的是什么?”

“繡娘說,讓我出逃要謝之人是臻影。我現(xiàn)下這般狼狽,見你們是難上加難,才想了這么個法子。我就是想……”

“秋晉,不可能的,我不會答應(yīng)。真實的戰(zhàn)場和紙上談兵完全兩碼事,也從來沒有這樣貿(mào)然讓一個外人深入軍要的先例。況且,你明顯的是私心更多。”

“那……先讓我留下吧……”

大概是看我真是可憐極了,楚笙并不反對。這時有人叩門進來。是個郎中。我一愣,看向楚笙。

“虧你還會一些醫(yī)術(shù),怎么沒醫(yī)好自己?”他站起,并沒有看我。

“我會的只是皮毛,又不是真成神醫(yī)了。”淡淡笑道。

楚笙讓老郎中為我號脈開藥后開門走出。一陣冷風(fēng)灌進來,夾雜著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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