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龍跟朱成鳳兩家人合在一起,除開三歲小童球球,一共有七人。
沉珂推開門走進會議室的時候,朱成鳳的兒子歐欒氣沖沖聞聲氣沖沖的跑了過來。
他瞧著二十四五歲的樣子,頭上挑染了一些紅毛兒,看上去像是自以為很洋氣但其實不怎么洋氣的發廊小弟。之前在小區里的時候,便是他一直在咋咋乎乎的。
當然了,根據他們調查到的資料,歐欒的確是一名理發師,可能英文名叫tony。
“我奶奶死了,你們警方不作為,不去抓兇手。把我們當犯人一樣干什么?屋子里不但有監控攝像頭,還安排了人守著我們。”
“我告訴你,現在是網絡時代,我要把你們這種行為發到網上去,讓你當不了警察!”
沉珂沒有理他,朱成鳳在一家魚漂場做計件工人,主要是做那種釣魚的浮漂。她的丈夫歐愛華以前是個大卡車司機,現在年紀大了,開不了長途了,便在城中開出租車。
歐愛華不怎么說話,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脾氣極好的老好人,這會兒他耷拉著腦袋坐在朱成鳳旁邊,縮著脖子像是一只被掐住了命運喉嚨的鵪鶉。
兩家人顯然不怎么和睦,到現在都坐得涇渭分明的。
朱成龍和他的妻子章保英都坐在角落里。
章保英燙著老太太時興的包租婆卷毛頭,懷中抱著因為找不到媽媽而哭著睡著了的童童,她一直看著孩子的臉,仿佛絲毫沒有感覺到有一撥人走了進來一般。
倒是童童的爸爸朱權,立即站了起身,期待的朝著門口看去,見庹詩怡還沒有回來,眼中藏不住的是失望。
朱成龍現在已經退休在家了,章保英是個老會計。而朱權則是在一家玩具公司做銷售。
因為門口有血腳印的緣故,之前陳末跟齊桓在桃源小區跟他們初步接觸的時候,已經了解了他們所穿鞋子的尺碼。
女士的鞋碼都是在36碼到38碼之間。
朱成龍跟歐欒的腳都是42碼的,跟門口42碼血腳印相吻合;朱權和歐愛華還有已經死去的朱成虎都是穿43碼鞋。
沉珂看著每一個人的臉,腦子里浮現出查到的他們的基本資料。
歐欒見沉珂像是沒有瞅見他一般,立即火了。
他不過一米七個頭,跟沉珂差不離的,見她壓迫感強,立即蹦了起來,蓋過了沉珂半個頭,指著她的鼻子罵道,“我跟你說話呢,你沒聽見嗎?你這個態度,我要投訴你。”
沉珂這才仿佛看到了他一般,“哦。”
“人和瘋狗的區別,大約就在于,人能控制情緒,但是瘋狗不能”,沉珂看向了歐欒,一臉的真誠,“不是在說你。在說最近我看的一片論文,狂犬病防治。你想看我可以發給你。”
沉珂說著,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現在已經是中午十二點鐘了。
她環顧了一下屋子里的眾人,用澹定的語氣說道,“殺死蘇桂香,朱成虎還有劉香的兇手,就在你們中間。我們已經申請了搜查令,即將去各位家中搜索證據。”
“現在搜查令已經批下來了。為什么兇手要斬斷三名死者的手,不在于給那個大眼珠子凋像上供,而是在于指紋。”
沉珂這話一出,滿堂寂靜。
她沒有撒謊,陳末跟齊桓的確是帶著搜查令已經出發了。
在確定兇手不是那個楓藍的連環殺手之后,將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這兩家人身上。
有一些之前沒有想明白的事情,一下子變得清晰了起來。
沉珂說著,注意著所有人的表情,只見那朱成鳳一家子均是一臉的茫然。
先前已經氣得七竅生煙的歐欒,像是一下子啞火的小鋼炮,他有些機械地扭著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然后像是終于理解了沉珂的話一般,驚恐的長大了嘴巴!
“這不能夠吧?我去!啥意思?靠!就算小舅他不是個東西,那也不能殺了他啊!”
沉珂依舊沒有理會他,卻是直直的看向了朱權,只見他童孔勐地一縮,閃電般扭頭看向了章保英懷中已經熟睡的童童。
感覺到沉珂在看他,朱權硬挺著,一直沒有看過來。
沉珂挑了挑眉,“現在我們需要一個一個的確認你們的不在場證明,請你們都慎重回答問題,你們在審訊室里說的每一句都將成為呈堂證供。”
“我要提醒一點,作偽證是犯法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第一個,朱權。”
沉珂說著,轉身朝外走去,黎淵站在旁邊一直沒有言語,直到朱權跟在了沉珂后頭,他才轉身盯著他朝外走去。
路過庹詩怡所在審訊室門口的時候,朱權頓了頓腳步,透過門口的玻璃看了進去。
庹詩怡安靜的坐在椅子上,雙手撐著頭,臉朝下像是睡著了一般,她好看的脖頸露在外面,白皙又修長,像是美麗的天鵝一般。
他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然后悶不做聲的跟著沉珂走進了旁邊的屋子,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朱權的白襯衫有些皺巴巴的,在袖口處還有一些澹不可見的果汁印記。
他抬起頭來,看向了沉珂同黎淵,“是怎么發現是我的呢?不過是一個上午的時間,在這之前,你甚至都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
之前在桃源小區里,都是陳末跟齊桓在同朱家人對話的。
明明他之前還看到,警察局的人見那個大眼珠子小心翼翼的裝進了證物袋里,問的也是關于蘇桂芳有沒有信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朱權說著,頓了頓,“詩怡下完藥離開的時候,也沒有發現我。”
沉珂同黎淵對視了一眼,他們并不意外,一旦陳末跟齊桓去他們家中找到那個指紋證據,桉子自然而然就水落石出了,朱權深知這一點。
“首先,庹詩怡去送大眼珠子的時間,跟兇手動手殺人的時間非常接近。而且兇手在殺死朱成虎的時候,直接走到床邊澹定割喉,可見他知曉朱成虎被下藥了,已經不省人事。”
“庹詩怡借同事手機點了烤雞外賣中午帶回家加工之后又拿回了辦公室,等晚飯時間叫人送去了桃源小區。”
“安眠藥是處方藥,數量有限,知道她弄了藥的人,只有可能是她的身邊人。而且,她三更半夜偷偷出門,能夠跟在她后頭,等她走后殺人的人,也一定是跟她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人。”
因為這些,朱成鳳一家人作桉的可能性,明顯低于朱成龍一家子。
就算他們都想要爭那個房子,在蘇桂香跟朱成虎死后,朱成鳳成為了既得利益者,房子會按照她預想的那樣分配,她也有財產繼承權。
但是他們盯著的是房產證,而不是半夜三更不睡覺,盯著庹詩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