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觸手,玉佩龍眼窩中果然隱隱顯現了睛瞳紋路。
所謂畫龍點睛,整個龍形也因此有了靈魂,變得栩栩如生活靈活現。
孫長老等人離得近早已看清,知道龍燁所言並非虛假,一時間不知如何應付,怔怔地無法說出話來。
“各位長老,你們親眼所見,可否見證?”
孫長老緩緩點了點頭,龍燁高舉龍魂令向著衆人展示,說道:“我龍燁與龍使一脈相承,並非信口開河。”
衆人此時也看得真切,但有幾人不放心,向孫長老提告走上前來,近距離查看後,纔算是確定無誤,又走回了人羣中與衆人解釋。
洪老三說道:“是又怎樣,龍使與秘境淵源是化凡之後,論功德也輪不到你。”
“你說得不錯!無功不受祿,我龍燁之所以未在得知真相後立即訴諸於衆,便是謹遵龍使遺訓,不邀功自賞,但如今事態嚴重,若我不出面,任你們率性胡爲毀秘境於一旦,那我龍族豈不是成爲千古罪人?”
“謹遵龍使遺訓,你卻要稱王,又是什麼說道?”
“爲大局著想,我建議需有一人能力排衆議決策果斷,與遺訓有違實爲下下之策,但能保秘境萬古長存,族翁泉下有知也不會怪罪。”
“好一個爲大局著想。”牛夫子說道:“且看你有理有據頭頭是道,但未免太自命不凡,你何德何能,做一族之主?”
“你道我自私也罷,狂妄也罷,若你能舉出比龍使一脈更適合的人選,我也絕不自薦。”
龍燁轉向孫長老說道:“孫長老德高望重絕無私心,我衷心佩服半點不虛,但作爲領導者,除此之外更需要殺伐果斷,而非照章辦事。
匡廬秘境因龍使氣運而生,理應由龍使一脈相承,是謂天機,誠然龍燁確有私心,不想我龍族有始無終,卻不是權欲之心。
此彈丸之地與世隔絕,我便做個土皇帝又有何用?
我父親生性淡泊,纔有與潯陽真人修行論道之實,我自小耳需目染,族規也勸人謹言慎行修心養性,不計較功名利祿,今日此舉實是無奈爲之。
是否有資格爲王,長老以及鄉親們,不必忙於定論,可日後再議,當務之急,是先解決當前緊要事……”
這一番話不卑不亢很誠懇,句句在理,孫長老似乎被其說動,稍作思考後點了點頭,向著衆人說道:“龍燁確爲龍使血脈無疑,但立王之事體大,須得從長計議。”
洪老三又叫道:“王個蛋,且問你龍燁,何來大智慧?眼下之事,你也是要麼贊成要麼反對,似這般,誰都能做王。”
龍燁不予理會,向孫長老問道:“長老,我有一計,可否當衆宣講?”
孫長老見他對自己態度突然恭敬,大爲受用,立即點頭應允。
龍燁謝過之後,面向衆人說道:
“若能請動真人施展神通救活龍使之女,是好事一件,亦無不可,但無論成事與否都後患無窮,多一人知道匡廬秘境,便多一分危險,外鄉人如何保證不泄露隱秘,我認爲應由我族人拜請真人搭救,此外鄉人則應逐出秘境,並妥善處理……”
聽到龍燁的說話,楊子江不禁心頭火起,他完全沒把自己當回事,當著衆人的面商量處置自己,忍不住問道:“你說得處理,是什麼意思?”
龍燁冷漠地掃了他一眼,又面向衆人。
“不讓他有說話的機會,杜絕後患。”
儘管說得很婉轉,楊子江也聽懂了話中含義。
牛夫子遲疑著,問道:“龍燁,你可是指殺人滅口?”
龍燁堅定的點了一下頭,衆人無不驚愕,喧譁聲響成一片。
孫長老問道:“你可知殺人是我族最大禁忌?”
“殺一外人,總比用全族安危去賭要劃算。”龍燁說道:“我知道此舉罪孽深重,所以我願意親自動手,並甘願受終身囚禁之刑。”
臥槽你大爺!
楊子江心裡怒罵著,立刻叫道:“我以爲你們世外桃源人間仙境,竟然也會有你這種惡毒小人存在,老子……”
“切莫衝動!”
周氏兄弟拉住了想要衝過去的楊子江,連聲安慰。
孫長老道:“龍燁,你即刻面向族翁跪下,祈請寬恕你惡言之罪。”
“事成之後,我自然會懺悔贖罪,但不是此刻。”龍燁語氣堅決,說道:“我也絕非惡言妄語,殺一人救全族,事已至此,別無他法。”
“若要老朽成全你殺人,絕無可能!”孫長老正氣凌然,說道:“不需族人表態,即便全族同意,老朽也決不答應。”
“對,我也不同意!”
“…殺人者,必遭天譴,絕對不可……”
秘境族人異口同聲,叫嚷著提出了反對意見,讓楊子江多少有些欣慰,斜睨著龍燁,心想你已經是衆矢之的,總不能一人翻天。
龍燁不慌不忙,說道:“也罷,此事確有諸多不妥,一時之間你們無法定奪,不如回家計議,明日再定,或有其他良策也未知,孫長老你看如何?”
孫長老見他不再堅持,考慮了一下,說道:“也無不可,明日我希望你莫辜負龍使之譽,妄起殺心。”
“長老教誨得是,我當閉門思過,另尋他法。”龍燁賠笑道:“但是眼下這外鄉人,我建議應關押看守,以免他擇機胡來。”
孫長老猶豫了一下,覺得似乎也沒有不對,於是向楊子江說道:“楊公子,今晚只能委屈你了,事關我族存亡,尚請海涵……”
沒決定殺自己已經萬幸,楊子江當即表示諒解,關一晚上無所謂,畢竟是不速之客,關鍵是救胡麗雯似乎有希望,總有人會去拜請潯陽真‘仙’。
孫長老向衆人勸慰宣告,衆人議論著陸續離開,終於算是結束了聚會,楊子江則被周氏兄弟押著,在執事長老帶領下到了一間獨門獨戶石屋。
周卓頗爲愧疚,說道:“楊公子委屈了,但請放心,我族人大義爲重,絕不容許殺人害命之事發生,那龍燁…我卻不知怎麼說道。”
何長老也道:“今日事發突然,明日或許另有轉機,你乃我族客人絕非囚犯,尚請公子忍耐一晚,莫隨處走動,茶飯酒水我等自會安排……”
楊子江再三言謝,這幾人看著頗通情達理,於是不再計較。
兩位執事長老和周氏兄弟出門,低語了幾句然後離開,而周氏兄弟則留了下來,不言而喻,是讓他們盯著楊子江,沒直接上鎖算是客氣。
楊子江此時又累又渴,身上衣服也溼淋淋,整個人極不舒服,好在這裡溫暖如春,倒不是特別寒冷,於是倒石牀上就先睡了。
不多時周越帶著食物和飲水進來,而且頗爲心細還準備了衣服和被褥。
“你我體格相近,粗布舊服莫見笑,卻總比溼漉漉地舒服。”
楊子江謝過後換上,第一次穿古代衣服頗覺新奇,可惜沒鏡子,不知有沒有古人風範,不過他想多了,只是粗陋的平民服飾而已。
倒是那些食物大引食慾,對比起吃慣了的城市快餐,這些尋常的雞鴨魚肉用柴火烹製,並沒有刻意添加香料色素,原汁原味入口回味無窮。
本身也餓得謊,一邊吃一邊讚不絕口。
見他吃得高興,周越也成就感十足,說道:“過獎,我那娘子粗手大腳廚藝平常,楊公子不嫌棄便成。”
“叫我老弟就行了,叫公子太生分了,周卓大哥比你年長,我便稱你二哥,週二哥你太謙虛,老婆能有這手藝,夫復何求啊!”
說到老婆,楊子江觸動心事,怔了一下。
周越看出異樣,忙倒杯酒遞給他,說道:“楊老弟別光吃飯,這桃花陳釀埋在地下三年,一般人我可不捨得給他喝。”
楊子江接過酒杯道聲謝謝,隨即一飲而盡,入口甘醇香甜,但他沒細細品嚐,因爲這時候傷感主導了他的情緒。
“楊老弟可是因愛人、龍使女兒之事愁苦?”周越說道:“但請稍安勿躁,我族人定當竭盡全力拯救龍使後人,她吉人天相定能逢兇化吉。”
“謝謝週二哥,我知道你們仁義忠厚,只是難免有些…算了,明日自見分曉,不如週二哥你也陪我喝一點,你我素昧平生,相識是緣。”
“好!”周哥立即應允,爽快地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說道:“一醉解千愁!今日我陪兄弟喝個痛快!來,我先乾爲敬。”
周越一口喝完杯中酒,意猶未盡還砸吧砸吧嘴,自語道:“今日可怪不得我,有朋自遠方來,豈有讓客人喝寡酒之理。”
楊子江好奇問道:“週二哥,這是怎麼個說法?”
周越尷尬一笑,說道:“實不相瞞,我家娘子三年前便不許我飲酒,把家裡所有酒都埋藏了,除非是宗親喜事才容我淺嘗即止……”
楊子江忍不住失笑,說道:“週二哥原來是妻管嚴!”
“何謂妻管嚴?”
“妻子管得嚴,用你們的話講就是懼內,俗稱怕老婆!”
周越明白後哈哈一笑,說道:“楊老弟莫見笑,有日我酒醉失態,故而約法三章戒酒,不然她要找長老告我,算來確實是兄弟我不對,有些慚愧……”
“家事可不用細說,我理解就行了。”楊子江舉起酒杯說道:“來,我敬週二哥,謝你們兄弟救命之恩。”
“言重,楊老弟識水性哪需人救,當時我只道是條大魚呢。”
“救人是實,咱們也不多說,心意全在酒裡了。”
楊子江和周越兩人推杯換盞,越說越投機,不多時一壺酒竟然見底。
兩人都滿面紅光,而周越卻意猶未盡,說道:“老弟等我再去取……”
話音未落,周卓卻推門而入,叫道:“你們不夠地道,兀自喝得歡暢,卻讓我在門外幹聽著酒杯響,也不言語一聲。”
楊子江知道他一直在門外,想著他有看守職責在身,叫他喝酒總有些爲難,這時聽他發問有些尷尬,周越卻笑道:“我倒想瞧瞧大哥肚裡饞蟲能忍多久。”
楊子江奇道:“周大哥也是妻管嚴?”
“何謂妻管嚴?”
周卓對這新名詞也奇怪,剛纔和周越對話他並沒有聽仔細,如果存心偷聽,僅隔著一道門完全能夠聽個一清二楚,爲人正直讓楊子江再次欽佩。
周越解釋完畢後,周卓笑道:“那倒不至於,你大嫂識大體,酒任我喝,只不過我喝酒講究時機,也懂得分寸,不似你週二哥醉酒便犯渾。”
他說著把手裡東西放到桌上,原來是個酒罈子。
“我知你們興起一壺定然不夠,所以剛纔取了一罈,總夠我們盡興了!楊老弟你之前曾耍詐誑我們,但我見你也是性情中人,爲救愛人不惜以身犯險,並無惡意,咱們前事不究,既有緣相識,說不得要一醉方休了。”
感情是碰上兩個酒鬼,找藉口湊堆喝酒來了。
楊子江也正想借酒澆愁,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另外,他還有一個想法在腦子裡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