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衫:“……”
嵐衫:“???”
嵐衫在進這間辦公室前設(shè)想了很多可能, 但永遠都不可能想到她竟然在這里聽到了這個經(jīng)典臺詞。——這種臺詞經(jīng)典到,哪怕是像嵐衫這樣的因為出身福利院,從小就忙于照顧更小的孩子和學(xué)習(xí), 業(yè)余生活也貧瘠到只剩下音樂的人, 都有幸從同學(xué)或者是偶爾走在路上路過的店鋪里的電視機上, 聽過這劇臺詞。
一時間, 嵐衫不知道是該笑好, 還是該說什么好,因為情緒的疊加,再加上忍著笑意, 臉上的表情有點扭曲。
白姐姐擰起眉頭:“你自己要考慮好了,一千萬已經(jīng)很多了, 不要妄圖再加籌碼。我妹妹值那個價錢, 但你值嗎更多?”
“……謝謝?”嵐衫最后很不確定地憋出了這么一句話。
坐在老板椅上的白姐姐也一瞬間卡殼了, 她預(yù)備了對面人不要臉歡天喜地接收和對面人十分硬氣死活不接收兩個大方向的方案,萬萬沒想到, 嵐衫最后居然來了一句“謝謝”。
白姐姐的預(yù)備臺詞里沒有能接這句話的回答。
白姐姐停頓了許久,才問:“你謝我什么?”
“呃……”嵐衫也是一時脫口而出,被白姐姐反問了,她的臉有點紅,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不確定自己應(yīng)不應(yīng)該把剛剛的真實想法說出來, 但是如果要讓嵐衫找借口, 她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什么理由可以搪塞過去。
……可惡, 怎么有點可愛!白姐姐擰起的眉頭抽動著, 感覺自己要一不小心投降在這個女孩子的裙子下面了。盡管她不是很想承認,但白姐姐心底里還是冒起了小念頭, 白之彤的眼光還是不錯的,這個女孩子很可愛,又很有天賦。
嵐衫糾結(jié)了一下,只好實話實說了:“謝謝白總覺得我值得一千萬,希望……我以后能給公司創(chuàng)造這么多的價值。”
嵐衫想著,對面的這個人是華悅的董事,董事嘛,總該重視員工為企業(yè)創(chuàng)造的效益的。她也僅僅是剛畢業(yè)而已,頭一次參加工作,再加上性格內(nèi)向,很不適應(yīng)應(yīng)付被老板叫來談心的這種場面,局促地搓了搓手,假裝對面站著的是自己的高中班主任。
白姐姐:“……”
怎么突然從豪門畫風(fēng)轉(zhuǎn)變成職場勵志了!不對吧喂!
白姐姐在心底里吐槽,但面子上必須撐住,不想在對面的人面前露怯。
白姐姐哼了一聲:“一千萬而已,公司里隨便抓一個二線小明星,一年都不止這個收入。你的目標就只是這么小而已嗎?那公司可真是白培養(yǎng)你了。你知不知道,光公司現(xiàn)在給你投入的營銷費是多少?”
嵐衫臉色白了白,然后紅了紅。她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之前沒怎么想過這件事,光顧著為自己的成績高興了。被白姐姐一提醒,她才反應(yīng)過來,公司這一次雖然沒有給數(shù)據(jù)注水,但光買廣告也買了很多了,嵐衫以前不是娛樂圈中人,不太清楚大致的開銷,但怎么想都不會是一筆小數(shù)字。
這么想著,她立刻就緊張了起來,覺得自己如果不好好表現(xiàn)的話,就真的很對不起公司了。
嵐衫又很小聲地說:“我會努力的。”
白姐姐敲了敲桌子:“我今天叫你過來,可不是為了聽你說這個事。”
嵐衫立刻想起來了之前白姐姐的問題——有關(guān)她和白之彤。
嵐衫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什么,她這次來真的是丑媳婦見公婆了不說,這個姐姐還是在扮演一個棒打鴛鴦的角色。嵐衫剛剛一進這間辦公室,被滿眼的貓爬架和白姐姐那個上世紀三流言情劇的臺詞弄得一時間腦抽,都沒仔細想白姐姐話里的意思。這回反應(yīng)過來了,嵐衫的臉色一下次變得慘白,褪去了最后的血色。她低下頭去,沒有立刻給白姐姐回答。
嵐衫想了挺多的。
嵐衫自己是個沒有親人的人,她以前的退縮和不敢更多的也是怕來自社會的排斥。她藏在社會的陰影里,但終究不想被驅(qū)逐出去,徹底在人群當中失去了立錐之地。她之前沒仔細想過白之彤和自己的不同,白之彤是有親人的,她們在一起,阻礙在她們面前的,不單單是這個并沒有總是充滿溫情的世界,還有白之彤的家人。
嵐衫設(shè)身處地,站在白姐姐的角度想了想。自己唯一的妹妹陷入了戀愛,對象卻是一個同樣的女孩子,那個女孩子的家境也比之自家差了好多,還一直以來都在接收自家妹妹的幫助。在白姐姐的眼中自己的形象會是什么樣子的,嵐衫已經(jīng)能構(gòu)想出了。——帶壞自家孩子,貪慕虛榮。
但嵐衫自己心里清楚,她并不是那樣的人。
嵐衫在確認自己并不想放手白之彤之后,就有想過了,她們沒有談及過要不要對外公開這件事,但嵐衫自己想過,如果不小心被人發(fā)現(xiàn)了,嵐衫會要怎么做。
嵐衫當時想的是,如果有人指責白之彤,那么她一定擋在白之彤的前面。她心里清楚,自己從青春期開始就是喜歡女孩子的,但白之彤不是。是因為自己的告白,白之彤才回應(yīng)的。如果真的有來自外界的指責,那么都讓她去承擔吧。但嵐衫也想過,她完完全全地、一點也不想放手,哪怕被千夫所指,她也想偷偷拉著白之彤的手。
嵐衫抿著唇,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是她必須翻越的一座大山,突然開始慶幸起來。
這種慶幸說不清道不明的,大概是覺得,幸好現(xiàn)在白之彤不在兩個人的身邊吧。嵐衫想,幸好她有這樣的一個機會,在白之彤前面,把這個難關(guān)攻克。白之彤真的幫她太多了,她也想做些什么。
嵐衫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說:“對不起,姐姐,是我先告白的,但我是認真喜歡她的。”
白姐姐:“……”
白姐姐心底里的大白貓立刻炸了毛,恨不得舉起四只爪子,每只爪子都亮出五根指甲,狠狠撓向眼前這個女孩子。白之彤其實并沒有告訴白姐姐兩個人的戀情,是白姐姐自己推斷出的這件事。——自家妹那個傻丫頭,最近這段日子,開口閉口就是自己的室友,把這個室友夸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前幾天,自家傻妹還突然問了怎么區(qū)分友情和愛情。
白姐姐心底里的警鐘咣咣被敲響,但是自家傻妹一點都不想如實坦白,白姐姐只好另辟蹊徑,前來詐一詐嵐衫了。詐出了不出所料但是一點都不希望發(fā)生的結(jié)果,白姐姐要癲狂了。但白姐姐現(xiàn)在還是人類的形態(tài),做不出那么不優(yōu)雅的舉動。
白姐姐倒抽了一口涼氣,然后黑著臉說:“你們不合適。”
“我……知道我們都是女孩子。但是……”嵐衫的腦子飛速旋轉(zhuǎn),調(diào)出古今中外的許多示例,力圖證明同性戀雖然在人群當中占據(jù)少數(shù),但一直都是存在的、正常的。其實這些示例都有些蒼白,至少嵐衫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拿它們來說服自己是沒有成功的。但一時之間,嵐衫也沒有更好的說辭了。
嵐衫的例子還沒有舉出來,白姐姐就擺了擺手:“我不是在意那點小事。”
嵐衫一下子就卡了殼。
兩個人已經(jīng)一站一坐,在這里交流了有一陣子了,互相之間的腦電波卻沒有對上過,卡殼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嵐衫在意了這么多年的事突然被說不重要,一時間嵐衫也不知道該從哪個角度說服白姐姐才好了。
白姐姐敲著桌子,一下一下,纖長手指敲擊在實木上發(fā)出了沉重的聲音。這敲擊聲仿佛在嵐衫的心底里打鼓,嵐衫愈發(fā)心里沒底了,腦袋垂得更低了。
難道是……白姐姐更在意家世的問題,擔心我是看上了彤彤姐姐的錢?嵐衫想到這里,就又說:“那……關(guān)于我只是個孤兒,和您家里不匹配這種事,我……我真的會努力的!我會盡早當上一線的明星,我也會賺很多錢的,公司可以給我安排很多工作,我……”
白姐姐又一次打斷了她:“你今后和我妹組合出道,你工作多不就等于我妹工作多?累著你也就算了,憑什么我妹要跟著吃苦受累啊?”白姐姐心里頭嘀咕,在白之彤提出來想進娛樂圈混混的時候,她提出要給白之彤打造一個組合而不是讓白之彤個人出道,除了看好偶像這方面的新興市場有潛力可以挖掘之外,更多地還是希望如果白之彤玩累了的話,能有人來分擔她的工作。
嵐衫話說到半截又被打斷,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了。
白姐姐望向不知所措的嵐衫,心里頭就有了底。看樣子自家傻妹還沒傻徹底,把她們兩個人最大的秘密也交托出去。
白姐姐松了一口氣,這才開始提點嵐衫:“女孩子什么的,我們不在意。”反正本來也是一人一貓,就算自家傻妹找了個男孩子也不會有后代,那自己妹的另一半是男是女有什么要緊的?
“福利院什么的,我們也無所謂,我和彤彤的父母也早就離開這個世界了。”
“錢什么的,我們也無所謂,反正你不會比我有錢。”
白姐姐終于收回了敲著桌面的食指,略瞥了一眼,發(fā)現(xiàn)實木桌上不小心被自己戳得凹下去一塊,趕緊拿文件蓋上,干咳一聲:“彤彤還小,太容易交托信任了,但我不能這么輕信于你。你們的事,我還需要很長時間來考量你。”
嵐衫:“……”
嵐衫:“啊?”彤彤姐姐小嗎?彤彤姐姐今年23,無論怎么算都到了可以戀愛結(jié)婚的年紀了吧!19歲的嵐衫心想。
白姐姐心里卻咆哮著,按照妖的平均壽命,折合成普通貓的壽命,傻妹才三歲呀!如果沒有滯留在人間的這個意外,逼迫得姐妹兩個人不得不靠著自己生存,傻妹還是個寶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