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縱情恣意的胡鬧一場,張灝不知不覺中,早把姐姐之事拋到腦后,盡情的放縱自己到處破壞,不過隨著附近十丈方圓內變成一片狼藉后,早沒了能摧殘的對象了,遠處的大活人倒是有的是。
這才悻悻的站住,胡亂朝半空中揮舞軟劍,張灝意猶未盡的撇撇嘴,不時朝后方偷瞧自己的人群惡形惡狀的比劃幾下,嚇得人家差點抱頭鼠竄。
就是最遠處躲著的十幾個唐家護院,此時畏畏縮縮的也不敢上前,這位可是府上第一等的嬌客,別說打砸一番,就是把個府邸燒成一片灰燼,估計老夫人和大爺也只會笑笑而已。
隨著幾個年長婦人陪著老夫人何氏緩緩走來,張婉兒趕緊迎上去,當看到張家公子的杰作后,老夫人又氣又笑,混沒在意的唉聲嘆氣:“哎呀,可別把灝哥累出個好歹,這孩子,好端端的發什么火呀。”
在場的人頓時眼前一黑,心中苦笑不已,這都打上門來欺負咱家了,您還不當回事啊?真是寵的自家子女都沒邊了,連帶著愛屋及烏,媳婦的弟弟如此胡鬧,也只當沒看見,糊涂,糊涂啊。
張婉兒無奈的苦笑道:“兄弟也不知從何處得知老爺納妾一事,這就跑過來胡作非為,他性子驕縱,最是受不得半點氣的,就是圣上平日也念在他年紀小,從不與他計較,而宮里的娘娘們,更是把他當成了心肝寶貝,無法無天慣了的一個混世魔王,滿京城也沒人敢得罪他的,唉,我這個姐姐也是無可奈何,勸不了他分毫。”
那些平日大門不出的女人,此時真是人人驚得面面相覷,就連皇宮都橫行無忌的大爺,那可是得罪不起的人啊!
不管是貴婦也好,還是丫鬟婆子也罷,基本都聽說過張灝在外頭的事跡,雖然不是真的如大奶奶故意說的那么夸張,可也差不多八九不離十了,如今隨著紀綱伏誅,親王被貶,確實沒幾個人敢得罪這位侯爺了。
幾個姨娘皮笑肉不笑的盯著張婉兒,她們輩分大,也不怕那混世魔王敢奈何自己,誰又不知英國公府灝二爺的鼎鼎大名,確實是個極端難纏的人物,不過,這姐夫娶小老婆,又關你一個小舅子何事?
“呦,這是來給奶奶打抱不平來了吧,呵呵,真是難為了灝二爺了,大冷天的還巴巴的跑過來,再鬧下去,還不得把咱這個家給拆了呀?真是好大的威風啊!”
“人家可是連圣上娘娘都寵著的爺們,哪還會在乎咱們孤兒寡母的,兩位夫人,咱還是躲回院子去吧,可別被什么橫飛的雜物傷到了誰,那可真是飛來橫禍了呢。”
二太太王氏此時有些后悔起來,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一番好意,卻被人家姐弟倆誤解成這樣,再看了眼一直在煽風點火的幾位姨娘,立時有些下不來臺,沉著臉也不開口。
老夫人何氏一直笑瞇瞇的看著依然在上蹦下竄的張灝,她同樣不能免俗,平日極為喜歡兒媳婦的這個親弟弟,可耳邊聽來幾個妹妹的閑言碎語,心中有些惱怒她們還在作怪,不過還是忍著氣,溫和的笑道:“他一個關心姐姐的孩子,自然不喜歡姐夫納妾,小孩子家家的胡鬧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就是拆了咱家也由著他,呵呵。”
面對這位通情達理的老太太,張婉兒也不由得有些心虛,可一想到那個就要進門的女人,也唯有硬起心腸,遠處的張灝早已收手,輕松自在的拍拍衣袖,笑道:“老太太,當初咱倆可是約法三章過,敢情,你這是要毀約不成?”
其他人頓時呲牙咧嘴的抽氣,這位爺膽子實在也太大了,竟然這副平起平坐的口氣和老太太說話,不過一想也對,人家年紀輩分雖小,可到底是個侯爺,倒也不算是逾越失禮。
老夫人笑了,搖頭道:“雖然老身心急抱孫子,可也不想給他們小兩口添堵,聽說那納妾之事,都是幾個妹妹的主意呢。”
這何氏人老心卻不糊涂,其實她對于兒子是否納妾的事,基本抱著無所謂的態度,當年她還不是三十高齡才懷的兒子?這媳婦如今還年輕著呢,壓根就用不著心急上火,只是下面人一個勁的勸她,她又不好說什么,可當張灝一出現,當即不著痕跡的把自己撇清。
“那就成,老太太你先作壁上觀,一會兒我在給您賠禮道歉。”張灝笑著走過來,他清楚老太太根本不想得罪自己,當年可是彼此相約過,不經姐姐點頭,任是誰人也不得往屋里添人,這才幾年,這些婦人就把自己當成了病貓,這次定要給她們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不成。
伸出軟劍遙指著幾個姨娘,冷笑道:“今日巧了,走在路上也能被人道喜,說什么恭喜你姐夫要娶小老婆了,呵呵,敢問親家二太太,請問是哪家的小姐呀?”
不知何時秋惢已經站在張灝身邊,張灝自是清楚了前因后果,說話也不再客氣,立馬翻臉,至于對方算不算是自己的長輩,張灝根本就沒想過。
二太太當眾被一個孩子質問,立時有些掛不住臉,冷笑道:“此乃我滕國府家務事,怎么?你這孩子還要任意干涉不成?真是豈有此理。”
后面的一個姨娘跟著笑道:“人家閨女可是個堂堂國公家的庶出小姐,你灝二爺還有本事阻止此事不成?還是早些歸家吧,你姐姐一直沒有生育,房里也沒個姐妹,不免孤單無聊,這下子能多出個妹妹,明明是個大好事嘛。”
張灝昂然大笑,接著陰森森的嘲笑道:“也不要怪我張灝小瞧誰,有膽量就把那個國公府的爵位說出來,倒要看看是哪個府上如此大膽?我這里就敢夸下海口,誰要是敢不經我姐姐點頭同意,不管誰家的女兒嫁過來,本侯爺非和他家從此勢不兩立不可,哼,就算是我姐姐同意也沒用,反正就是誰今夜暴斃了,那也是說不準的事兒,呵呵,人有個三長兩短的,誰又能阻止得了呢,恐怕唯有請閻王爺來求情了吧。”
里里外外,遠近上百號人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人人真是大驚失色,這一番明確無誤的威脅之語,這灝二爺竟敢當著老夫人的面前,堂而皇之的隨著與他年紀不相符的陰森口氣,慢條斯理的娓娓道來。
二太太和幾位姨娘立時臉色漆黑,這位小爺是打算蠻不講理了,如此橫行霸道,可著實叫人沒有辦法應付,赤裸裸的威脅往往效果最是立竿見影。
“哼,趕緊派人去對方家把此事回絕了,今天這事我也就不追究了,不要以為我張家就不敢殺人,管你是誰。”
張灝收劍而立,今次就是要以勢壓人,當著大伙的面壓的你們幾個婦人無話可說,把你們的臉面給徹底踩到腳底,就是讓闔府上下都看看,這滕國公府,到底誰才是真正的主人,估計將來也不敢再有人張羅什么納妾了,真要有人還有此膽量的話,那就送你去直接見閻王吧。
老夫人無可奈何的笑笑,她真是愛煞了這個和兒子一樣英姿勃勃的小家伙,瑛兒哪都好,就是太孝順了,要不是兒子心軟,至于二房如此蹬鼻子上臉嗎?
心中欣喜,老夫人和媳婦張婉兒互相對視,心照不宣的輕笑,這一出好戲,竟然比事先計劃的都要完美,本意就是想借外人之手,來壓一壓二太太的威風。
原來這二太太王氏地位不同尋常,也是因皇帝想要彌補爵位賜給唐瑛一事,不但大封唐家親族顯貴爵位,就連二太太都跟著沾光,被封了個二品誥命夫人,而她一連生了三個兒子二個女兒,其中長女更是早年就進宮服侍皇帝,乃是個嬪妃的貴重身份,因此二房在府上也就母憑女貴,而和長房得以分庭抗禮了。
眼看著張婉兒肚子沒有動靜,這王氏被其她幾個姨娘一攛掇,就想著重施故技,她父親乃是當年追隨皇帝打過靖難之役,智勇兼備的武城侯王聰,只是后來因跟著大將軍邱福而兵敗身死了,死后被皇帝朱棣追封為漳國公,可這爵位其實就是個安慰而已,也是念在老侯爺勞苦功高,出征后也勸過邱福大將軍莫要輕舉妄動,只可惜未被剛愎自用的邱福采納,但正是憑此因果,家族才得以逃過一劫,沒有被奪爵發配。
如今王氏娘家里,雖說還掛著國公府的金字招牌,實際上如今的主人,她弟弟王孝只是個侯爺而已,下一代就是伯爵,再往下幾代,那就是個平民百姓了。
要是能把侄女許給唐瑛,那可是件天大好事,只要生下個后代,不但侄女也就能重走她當年的輝煌之旅,得以在唐家站穩腳跟,連帶著家族也有個終生依靠,如此大的誘惑下,就是前面有比張灝還要難纏百倍的絆腳石,那也是顧不得了。
幾個姨娘不敢造次,都閉嘴躲在后面,王氏卻胸有成竹的面帶冷笑,張灝瞇著眼盯著她,看出她手中是有個殺手锏,只是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在背后給她撐腰。
只見遠方走過來一群人,王氏神色驚喜,幾個姨娘也立時歡天喜地,倒是把老夫人和張婉兒看的一愣,心中暗叫不妙,一頭霧水的朝來人看去。
“大膽狂徒,明目張膽的欺上門來,管你是誰,看劍。”
一聲鳳鳴,眾人當即驚聲失色,而背著來人的張灝更是感覺寒氣襲來,好在他常年習武,反應極快,又怕偷襲之人傷到對面的女眷,腳尖輕點地面,整個人間不容發之際,不可思議的橫移三尺。
來人劍勢如閃電般速度極快,一劍落空,當即橫掃,竟然夾雜著絲絲破空之聲,聲勢駭人,只嚇得眾人情不自禁的急忙后退幾步,有那膽小的甚至都閉上雙眼,看都不敢看一眼。
老夫人臉色頓時陰沉似水,剛要怒斥來人放肆,就被身邊的媳婦張婉兒神色驚慌的拉住,就聽張婉兒急切的解釋道:“母親,萬萬不能驚到了灝兒,要是讓他心神一放松,保不準就得被那丫頭傷到啊!再說,那丫頭身份嬌貴,咱家也惹不起她。”
老夫人心里一驚,她老眼昏花,當然看不清來人的模樣,只覺得一個黃影在前面飛舞,好看是好看,就是看不清楚什么,鬧得人頭暈眼花的。
此時才定睛仔細端量,立馬倒吸口冷氣,失聲叫道:“怎么是這個丫頭,哎呀,可別傷到了灝兒啊!”
王氏和幾個姨娘得意的冷笑,恨不得這二位立時分出個高低出來,最好是把那混世魔王給刺成重傷才好呢,想來人的尊貴身份,就算是權勢熏天的張家,只怕對人家也得無可奈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