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豪門中人結(jié)伴而行。自是威風(fēng)十足,前有棍棒開道。壓陣,惹得四周百姓人人側(cè)目,老遠(yuǎn)就閃在兩邊。
李安得以陪伴佳人,心中歡喜之下,眉飛色舞,馬上振奮精神,一路上真是口角生風(fēng),挨個地段講述以前發(fā)生的趣聞,逗得寶釵姑娘開心而笑,只是依然不著痕跡的拉開彼此距離。
不大會功夫,這李安的底細(xì)就被張寶釵哄得和盤托出,暗叫一聲掃興,神色間雖然笑容依舊,卻遠(yuǎn)不如剛見面之時的親親熱熱。
話說李安還真是一位伯爵,其父名叫李遠(yuǎn),襲父職在太祖朝時官拜蔚州衛(wèi)指揮儉事,祖籍安徽懷遠(yuǎn)人,燕王朱豬南下時,舉城開降,后以輕兵六千,詐做南方袍澤,一戰(zhàn)而立下大功,后被封為安平侯。祿千石,予世伯券。
可惜將軍難免陣上亡,當(dāng)年跟隨大將軍邱福北伐兵敗時,進(jìn)諫過邱攢,卻一樣未被采納,后率五百鐵騎奮勇突陣,斬敵數(shù)百人,因馬蹄折斷而摔倒,臨死時罵不絕口,慷慨赴死,被皇帝追封為苕國公,戰(zhàn)死時年僅四十六歲。
李安乃是其嫡子,順理成章的繼承伯爵,必不可免的,因其父戰(zhàn)死而家道大不如前,身上只是掛了個總兵虛職,整天混跡于市井之間,其人風(fēng)流浪蕩,懶習(xí)詩書,喜好練武走犬。尋花問柳。
張寶釵見他家世一般,言行輕浮,遂不太重視,只是言語敷衍而已,只可憐李安看不出火候,兀自興高采烈的說說笑笑。
一行人朝前走著,突然前面發(fā)生變故,只見一個十四五歲男孩仗著矮小小靈敏,竟然從下人之間沖了進(jìn)來,淬不及防之下,險些嚇得張寶釵朝后跌倒,幸好有丫鬟及時扶住,以至于未在街上出個大丑。
李安大怒,反應(yīng)極快的踏前一步,一把抓起想溜走的男孩衣領(lǐng),正要一拳揮出,卻聽見張寶釵喊道:“一個孩子而已,兄長別傷了他
“哼小子,今日算是便宜你了,滾吧。”
冷哼一聲,李安悻悻的松開手,那原本因驚嚇而臉色慘白的男孩,忽然抬頭大叫道:“奶奶救我
張寶釵聞言臉色一紅。瞪了眼轉(zhuǎn)怒為喜,笑嘻嘻的李安,神色不悅的道:“你這孩子好沒個眼力,叫姐姐。小
“姐姐,救我,求您救救我,有人要搶我的玉佩這男孩甚是伶俐,當(dāng)即順著對方口風(fēng)而開口求救,聽的張寶釵微微一笑,舉目朝遠(yuǎn)處瞧去。
只見幾個衣衫落魄的閑漢尾隨而來,氣喘吁吁的停下腳步,其中一人喘著粗氣,指著男孩叫道:“眾位爺,這小崽子偷了俺的玉佩。還請把人交給俺們發(fā)落
輕蔑而笑,張寶釵朝對方冷笑道:“偷了你們的玉佩?笑話,看看你們的邋遢模樣,像是佩戴玉佩出門的體面人嘛?”
身邊之人立時大笑,李安更是借機(jī)大罵道:“還是妹妹聰明靈慧,險些被他們騙過,你們幾個給老子滾,一看就知道,你們都是些附近的潑皮無賴
幾個閑漢嚇得后退幾步,先前開口之人苦笑道:“還請公子小姐得知,這玉佩的主人乃是另有其人,我等也是路見不平,這才幫著追了過來。”說完指著那嬉笑做鬼臉的男孩,叫道:,“他才是混跡附近的小小賊偷。”
“你們胡說,這玉佩是個少爺給我的,前幾日誰不知道此事?分明是你們見財起意,想要謀財害命。
”男孩立時反唇相譏,別看他人小又混跡在市井之中,這說話成語卻用的似模似樣,倒是令周圍人心中稱奇。
張寶釵立時冷著臉,她心急和公公見面,神色不耐煩起來,不悅的瞅了眼李安,暗罵一個爺們帶著一群豪奴出門,卻連幾個潑皮都不敢教,還任憑他們互相對質(zhì),真是個廢物。
其實還真是她錯怪李安了,不是李大公子不想在佳人面前表現(xiàn),實在是不敢造次,但見沒等幾個潑皮繼續(xù)辯解,就被飛速沖過來的幾名錦衣衛(wèi),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暴打。
“早就注意爾等鬼鬼祟祟的,竟敢連寡婦街的街坊都敢惦記,難道這幾天死的地痞無賴還不夠多嗎?帶走,押回去嚴(yán)加拷打。”
這驚人變故瞧得遠(yuǎn)近百姓目瞪口呆,張寶釵愣愣的瞅著幾名如狼似虎的錦衣衛(wèi),再看看躺在地上,頃刻間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潑皮,再一想到這些兇人的種種惡名傳說,不由自主,嚇得打了個哆嗦。
看著錦衣衛(wèi)熟練自如的用鐵鎖拷上幾個潑皮,剛才話語已經(jīng)明確無誤,證明了男孩的清白,周圍百姓紛紛高聲叫好,那領(lǐng)頭的錦衣衛(wèi)百戶,朝著李安等一群人抱抱拳,指著羞愧低頭的男孩,斥責(zé)道:“別人家的孩子都把瀕二爺賞賜的錢財交給母親妥善保管,偏你這個孩子王卻自有鬼機(jī)靈,偷拿著玉佩跑出來作死嗎?趕緊回街里去,保管沒人敢傷害你們
“瀕二爺?難道是他張寶釵神色復(fù)雜的看著那精明干練的百戶,和那幾個一身兇悍氣勢的錦衣衛(wèi),強(qiáng)忍著沒有開口詢問。
男孩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他臉上舊倒而沾染上了一片泥士小一身破舊衣衫更是骯臟不堪。址阿甚是滑稽可憐,李安剛剛未在佳人面前露臉,已經(jīng)察覺出不妙,此時神色親切的蹲下身去,替男孩拍拍身上灰塵,又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給扭動不情愿的孩子擦臉,還不忘抬頭笑道:”這位兄弟請了,本人安平伯李安,正是要去前面那雙獅子街游玩,順路把這位小兄弟送回家吧
似乎知道他們一行人的身份,那百戶拱手笑笑,略微示意一下,隨即帶著錦衣衛(wèi)押著潑皮而去,遠(yuǎn)近百姓立時相互竊竊私語。
“瞧見沒?如今這幫兇神可是都改邪乒正了,這附近街坊誰不知道,現(xiàn)在周圍治安大好,多虧了人家日夜巡視,真是怪事
“你懂個屁,當(dāng)年都是惡賊紀(jì)綱背著圣上壞事做盡,自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現(xiàn)如今,聽說掌管錦衣衛(wèi)衙門的,乃是京城第一公子瀕二爺。人家那是什么身份?豈是紀(jì)綱這個小人可比的?。
“您還別說,前幾日瀕二爺還救了無數(shù)宮女,又在寡婦街給那些寡婦孩子發(fā)錢,每人都得了幾兩銀子的賞錢呢,瀕二爺別看年紀(jì)不大,辦事那是一等一的周全,生怕有歹人趁機(jī)謀害這些孤兒寡母,這幾天 上千的錦衣衛(wèi)死盯在這,把個附近的無賴一網(wǎng)打盡,真是大快人心啊”。
“無非是沽名釣譽(yù)而已,算得什么,這幾天你們沒聽說嗎?張家旁系縱奴行兇,不但在山東強(qiáng)搶民女,還膽大包天的殺了一個七品知縣,被皇上都給抄家了,瀕二爺愣是沒敢出頭求情,此刻躲在家里避禍呢
這不合時宜的譏諷。立時遭到其他百姓的唾罵,其中一個漢字怒道:“你這爺們恁的沒有腦子,自古誰家沒有賢愚?人家國公府人丁繁茂,出來幾個不孝子孫有何奇怪?瀕二爺這幾年不說時常發(fā)米賑濟(jì)百姓,就說那年雪災(zāi),要不是有他老人家在,這京城得壓死凍死多少人?”說到這,那漢子激動的大叫道:“當(dāng)年俺出門辦事,老娘妻子呆在家中,就差點(diǎn)被大雪活活埋死,要不是瀕二爺帶著家人及時過來搭救,早就化成了一堆尸骨,瀕二爺乃是俺的再生父母,你小子再敢詆毀恩人,瞧俺不一拳揍你
公道自在人心,無數(shù)百姓立時想起瀕二爺做過的一樁樁好事,不說救過十幾位大臣,這些年來,京城哪次遭了災(zāi),英國公府不是第一個協(xié)助官府救濟(jì)百姓的?那京城四家養(yǎng)老堂,據(jù)說就是瀕二爺連同娘娘們共同出資興辦的,皇上還為此專門撥付白銀五十萬兩整,另外天下各地,如今凡是年過六十歲的孤苦老人,每個月都有一份錢糧,這些事,百姓自是一一記在心頭。
當(dāng)下百姓喘噓不已,人人稱贊張瀕,其中倒是有人不以為然,另有人不屑的低聲謾罵,一時間引起百姓間相互破口大罵,還好眾人懼怕附近的錦衣衛(wèi),沒過多久,百姓們罵的累了。自是紛紛散去。
單說張寶釵一路沉著臉,冉圍的對話大多聽在心里,身邊陪著的李安,一樣對張瀕贊不絕口,同是武將之后,在沒有齷齪嫌隙的前提下,自是毫不吝嗇對滯二爺?shù)男蕾p。
那前頭領(lǐng)路的男孩,不時得意洋洋的回頭叫嚷道:“原來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瀕二爺,哈哈,他還打賭輸給我過呢,也沒什么了不起的。”
半大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即使清楚那瀕二爺?shù)耐L(fēng),到也未往心里去,頂多當(dāng)成一位高攀不上的富家少爺,那錢明明就是他輸給自己的,也算不得是什么恩德。
張寶釵此時真是暗暗后悔,早知張瀕有如此通天手段,當(dāng)日就不該發(fā)小姐脾氣跑出來,更不該把主意打到幾個少爺身上,唉,真是舍近求遠(yuǎn)啊!氣的寶釵姑娘銀牙暗咬,暗罵張瀕不知好歹,哼,要不是你張懶瞧不起本小姐,我何至于求別人?要是你稍微表露出一絲情意。我張寶釵都會甘愿為你放棄當(dāng)什么皇后貴妃,哼!偏偏又多出來個沐憐雪,真是可惡透頂。
連帶著,張寶釵把沐憐雪一并恨上了。一邊走腦海中就反復(fù)出現(xiàn)張瀕的可惡模樣,其實她并未真的愛上張瀕,只是女孩家對于得不到的東西,往往會念念不忘,兼且張瀕無論長相身份,舉止談吐,手段本事,都可稱得上萬中無一,上上之選。自有被女孩家大起好感的雄厚本錢。
除了皇太孫比不上之外,這天下又有幾人可與之比肩?親王藩王別看身份顯貴,可如今整個大明朝百姓誰不清楚?那就是一幫子豬穢而已,無非就是群高高在上的肥豬。整年關(guān)在封地里喂吃喂喝,享受榮華富貴,僅此而已,比之早年手握重兵的各大藩王,可謂是天差地遠(yuǎn)了,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令人聯(lián)嘆了。
神色復(fù)雜的朝前邁步,張寶釵置身在眾人中間,沿著街道朝雙獅子街走動,卻突然看見男孩邁開步子朝前跑去,張寶釵一愣,和眾人一起跟隨男孩朝前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