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娘起了身,對七月道:“我們下去看看。”
才到前堂,就見那被派去請狄詠的伙計并著九月二人匆匆進了門,見了八娘,兩人行了禮,九月開口道:“八小姐,狄公子已經離開如意樓了。”
八娘一呆。
一早上都興沖沖的勁兒,此時就如被抽絲剝繭般,頓時焉了下來,忙問九月:“那,狄公子可留了什么話?”
狄詠不是那種會不辭而別的人,興許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九月瞧著她滿臉的失望,搖了搖頭,忙安慰道:“婢子問了如意樓里的伙計,說是狄公子一早便同一位貴公子一道出了門,且已結清了住宿的錢,看著很急的樣子,定是遇著什么重要的事了。并非是存心不赴約小姐的約的。”
就是再重要的事情,既與她有約,也不至于連個話都不能留便不告而別。
八娘說不出的一陣失望。
七月猶豫道:“八小姐,這可怎么辦?”
怎么辦?既是該來的人未來,還能怎么辦?總歸做了一桌子菜,不能不吃,便吩咐七月九月二人:“七月,你去陸府里,請了蒼耳和陸四小姐來,九月,你去轉街的泰瑞祥,看開三姐姐在不在,若是在,把她請來,若她不在鋪子里,就去趟陸府上。總歸我精心做了一桌菜,不好浪費了。”
剛好也有事要尋武三娘商議,若不是今日要宴請阿詠,她一早就該去尋武三娘的。
徐十三不在,曾家又臨時聘了個車夫,一早便是車夫駕了馬車,送的幾人來的鋪子里。因陸家離的遠,便叫七月用了車,兩人都應了,出了門便各奔東西。
不時武三娘就帶著丫鬟新月還有九月一道來了喜來登,笑道:“怎么突然想起來請我們來吃飯?”
八娘把人迎進雅間里,吩咐了專門負責雅間女客的一個女侍道:“回頭陸府上的小姐來了,把她請進來。”
待那女侍去了,八娘才笑道:“原本一早就就要去尋三姐姐說話的,可因昨日約了朋友,今日原計劃著請他吃頓午飯,結果那位朋友因事不能踐約,我想著也不能浪費了這一桌子好菜,便請了三姐姐和陸四姐姐還有蒼耳姐姐過來。剛好我們也能一處說說話。”
武三姐揪了揪她紅艷艷的小臉蛋,笑道:“看這桌子好菜,我不用吃,光看著,就舒服了。我倒好奇,什么樣的朋友,值得你這么費心?”
八娘臉一紅,怕武三姐發覺,抿了嘴轉過頭去,幫武三姐沏了茶:“其實也算不上是朋友,只因欠了人家兩次人情,想還人情罷了。對了三姐姐,我昨日與蒼耳去尋了劉老伯,他已應了來我信作坊里做事。”
“那可太好了,鋪子倒是不急,作坊我已著人抓緊整修,再過幾日就能用了。到時候咱們先做些樣品出來,將來鋪子里好用,卻不知道劉家父子什么時候能上工。”
八娘笑道:“劉家二哥怕是要等幾天,他在李家的樂得居里做師傅,還未辭掉樂得居的活計,劉老伯倒是隨時可以到。我估計明后日,就能來尋我。我想著先和劉老伯一道,去看看木材的事,鋪子里放著的樣品,必定要好,木材上先要把把關,也定下進貨的地方。對了,說起這個,我還得有事要麻煩你。想著陸四姐姐興許也能幫得上忙,我剛已讓七月去請她了。大概就快到了。”
話音一落,就聽到雅間門開的聲音,陸四娘在身后笑道:“我說怎么單請了我來吃飯,原來是有事要吩咐我。”
八娘忙笑迎道:“吩咐可不敢,還不四姐姐你懂得多,所以才要請教的么?”
武三娘人極美艷,便是不打扮,出有十分妍色,何況她的心思也不在這上頭,論起哪家的繡活好,哪家的綢緞料精美,她未必能一一道來,相反,陸四娘是個官家小姐,在京中也見過富貴的,且家里也當得家,這些事情,她卻是再熟悉不過了。
木器行若要開,八娘想著裝修效果,便是按著后世的家居展廳來布置裝飾的,因此所需要的東西都要好,如屋里的裝飾品,床品,靠枕,帳幔,地毯,甚至字畫,盆景,瓷器玉器,樣樣不能少的。
八娘自己是個后現代者,她于大宋國的家裝審美,雖說略知一二,但到底不太精通。因此若是能請教一下這二位,再結合她自己的經驗和對家什的精專,才能做到接合大宋的實際情況,又有別于一家的木器行鋪,打出自己的特色和品牌來。
說到工作,八娘來了精神,丟開了因狄詠失約的那點子失落和擔擾,攜了武三娘和陸四娘還有蒼耳入了座,七月等幾個丫鬟見四人有正事要談,就退了出去。
而此時的狄詠和柴十九從清晨到現在,已騎馬在路上急奔了兩個時辰,見著驛館邊上的一處臨路的小茶肆,柴十九勒了馬疆,前面的狄詠也才停了下來。
柴十九揚了揚眉,笑道:“阿詠,天這么熱,不如喝會兒茶?”
狄詠回道:“也好。”
兩人翻身下了馬,進了茶肆的露天大棚里,店家是位老婆婆,因看兩人穿著,便知非富即貴,忙迎了上來:“兩位公子,是喝茶還是?”
“上兩碗好茶來。”柴十九揮了揮手。
老婆子笑道:“公子哦,老婆這茶,可都是賣給些趕路的窮苦人的,實沒有好茶呢。倒對不起兩位公子了。”
狄詠從前也常隨他爹狄大人在外的,便道:“也只解個喝,不舉什么茶,婆婆只管上些來就是。”
那老婆子這才去了。
等茶上來,倒入兩個粗瓷碗里,因碗還算干凈,柴十九也未在意,實也渴的很好,一大口喝下去,忙嗆的吐了出來。
那茶水是又苦又澀,實在無法下咽。
狄詠見他一張臉若的都皺到一起,心里的抑郁頓時全消,難得的笑了起來。
柴十九見他笑,也跟著笑:“我說,阿詠你也太不厚道了。見我受苦,你反開心,這是個什么道理?這一早上,便見你的眉頭沒有舒展過。我若不是見你心不在焉的,想叫你歇上一歇,哪里會選這么個地方喝什么茶?”
狄詠聽了這話,心中一跳,忙笑道:“我不一直這樣?”
“今日微有不同。平時你雖木納些,可也沒今日這樣魂不守舍的。怎么,還為沒去赴那丫頭的約懊惱?”
狄詠搖了搖頭,當時因接到消息,趕的急,竟然忘了托了如意樓里的伙計捎句話去,結果出了城才想起來。
不知道她會不會失望?又或者自己不告而別,她會不會生氣?
又想起她余輝下那干凈明亮的笑容,不免有些愧疚起來。
柴十九雖覺得他有些異樣,倒也沒多想,不過這因著他一向是個很重承諾的人,這般不告而別,大概是覺得對不住那丫頭罷了。
那茶也喝不下去,便又叫了老婆子過來,給他上了碗白開水,這才道:“說起來,倒真有些想念那丫頭做的點心了。我原還想今日也與你一道,借你的光去蹭她頓飯呢,你是不知道,那丫頭小氣的很。從前我在臨川時,想得她一頓吃的,可不容易。且那丫頭不但小氣,還壞心的很,頭一回,竟做了加了鹽的餃子給我吃,害得我狠喝了兩日的茶。”
這事,他可提了不止一次了,不過多吃了些鹽而已,偏他似要記著一輩子似的。
狄詠一直好奇這家伙平時最是內斂的人,不知道的,只當他是個溫潤如玉的佳公子,怎會對云善又是怨念,又是提到便止不住臉上的笑,實在是奇怪的很。不由問道:“你為何那么在意曾家的八小姐?我一直不懂,現在似乎又有些懂了,可是我想了想,又不太明白。”
柴十九就斂了笑,看了狄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