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娘一時心里五味陳雜。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和他的親事真的能成真。有時候午夜夢回,生怕醒了,一切就又都變了,偏那份揣揣不安,就是父母也是無法說的。
就象從前雖也幻想過很多次,他和自己能這樣靜靜的坐在一處說說話,可也沒有想過,他會對自己說,我會對你好的,只有你一個人。
只有她一個人。
人心易變,可有這一刻的承諾,她便覺得什么都值得了。
滿滿的思念,都化作這一刻心中那又酸又甜的感覺,只一瞬,就叫她紅了眼。
抬起頭,只想看一眼這個曾叫她把所有的戀幕都深藏在心中的,象陽光一樣每每想起,都能讓她心暖的男子。可不知道為什么,卻覺得視線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越是想用力看清,眼中的淚卻越涌越多。
看著她那一張絕美的臉,梨花帶雨,從前的英美全然不見了,眼中象蓄滿了水,嘴角卻扯著淡淡的笑,沒有了從前英颯,卻一樣美的讓他覺得驚心動魄,
這是他未來的妻子,是他需要用一生去呵護疼惜的人。五郎心疼的伸出手,想幫她拭掉眼角的淚:“別哭別哭。”
低喃的溫柔,卻讓她原本還噙在眼中的淚,無法控制的洶涌起來。
肌膚相觸的剎那,兩人都怔在那里。
他覺得她的臉冰的象是無暇的美玉,卻讓他想擁在懷中捂的暖些更暖些,而三娘,卻貪戀著他掌心里的溫暖,生怕自己一動,這樣的溫暖再不可尋。
五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想把她攬入懷中的欲望,手指滑過她的臉頰,執住她的手,把她拉進懷里。
緊緊的擁住,恨不得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
她的臉貼在他胸前,能聽到他心跳的聲音。武三娘閉上了眼。
“五郎。”
“嗯。”
五郎松開手,捧住她的臉,嘆道:“別哭,我喜歡看你笑的樣子。以后我再不會叫你流一滴眼淚的。”
就見懷中的人兒,臉上掛著笑,眼淚卻越落越多。
五郎心痛的很,低下頭,一點一點的,舌尖輕舔她臉上的淚珠。明明是咸的,他卻覺得是世上最美的甘泉。
直到觸到她那柔軟唇,五郎再也忍不住,一邊輕吻,一邊再次擁緊了她。
武三娘的腦海,在他的唇上觸上自己臉的那一刻,已是一片空白。直到雙唇相觸,忍不住發出一聲嚶嚀,五郎似是被鼓勵和誘惑,原本溫柔的動作變得激烈起來。
便如溺水般的窒息,可兩個初嘗愛情的人,在這窒息之中,亦不愿意醒來。直到五郎的聲息越來越粗重,且懷中的武三娘驚覺了他身體的變化,才如觸電一般,在五郎毫無準備之下,一把推開了他。
五郎這才清醒過來。
深深吸了口氣,壓下體內翻滾的欲望,看著眼前自己深愛的人那宜嗔宜怒宜嬌宜俏的臉,紅如朝霞,雙眼氤著薄霧一般,似清醒,又如夢如幻。盡管實在留戀剛才那美好到比夢境還美好的感覺,五郎也立時又懊悔起來,她不會生氣吧?不會覺得自己太猛浪吧?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我以后,再也不會這樣對你了。”
武三娘先還又羞又怒又甜密又幸福,聽了他語無論次的話,也不由“撲哧”笑出了聲,扭過臉去,低聲嗔道:“誰與你生氣了?”
眼中含著淚光,露出這樣璨然的笑,有如霽月風光,五郎再次看的挪不開眼去。心里卻是很松了口氣,原來她不生氣,原來她喜歡自己這樣對他,一時心里充滿了巨大的喜悅和甜蜜。便也露出了傻傻的笑。
八娘進屋時,就見著屋里的一對璧人正相互傻笑著,只那眼里的愛意,讓她都有點嫉妒起來。
且武三娘的頭發有些亂,珠簪也斜了開去。心中了然,不由抿了嘴一笑,在外面道:“咦,五哥哥,你怎么不陪三姐姐說話呢?”
一邊說,一邊捧了個大匣子進了門。
屋里的兩人這才轉過臉來。
兩人都想著,若是八娘看到剛才的情形。。。。。
不由的,同時臉都紅了起來。
八娘裝著豪不知情的樣子,奇道:“咦,你們這是怎么了?”
五郎雖恨不得一直陪著武三娘,此時也不由得奪了八娘手上的匣子,奪門而逃。
逗得八娘大笑:“三姐姐,我五哥哥竟然還會害羞呢。”
武三娘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也撲哧笑了起來。心里卻道:他若是害羞,剛才又怎會。。。。。。
這么一想,不由伸手撫了一下自己的唇角,又怕被八娘發現不妥,忙放下手,一本正經道:“你怎么去了這么久?”
八娘眨了眨眼,湊到武三娘身邊,附在她耳邊低聲道:“其實三姐姐心里是怪我來的早了點吧。”
見武三娘伸手欲打她,忙跳了開去,笑道:“既是要留下來吃飯了,這半天還沒去與我娘說話呢,走,去我娘屋里坐坐,剛好看看小江來,這丫頭如今也能說幾句清楚的話啦。只是三姐姐坐了半天了,我去叫小福打點水來,你先洗漱一下。”
武三娘也怕自己臉上的妝化了,自然應了是,又去了八娘的內屋里,在鏡子前理了理發髻,等重新洗了臉,這才隨著八娘去與朱氏見禮。
用了午飯,八娘便叫了五郎送武三娘回家,之前武家跟來的人,早被她先打發了回去,為的,便是給五郎這么個機會。五郎自是心領,兩人出了門,安氏對朱氏道:“看這兩孩子,真正天作之合的一對兒。”
又一想,子景的媳婦陸家那四娘子,也是個頂出色的,雖說樣貌比武家的三娘子差了些兒,可放在各家的小姐中,那也是個頂尖的美人兒,且家世比武家又強了些,也是歡喜,再一想子簡的婚事尚還沒有著落,不由就嘆了口氣。
等到了臘八,新年就算是真正開始了。
雖說家里中守孝,但今年不比往年,多了兩房的人口,家中也添了些丫鬟婆子,忙的事情就比往年多了不少。
且又聽大嫂說秀娘有了身孕,許十三這幾日整日里都端著張笑臉,八娘想著她以后用著計十三的地方多著呢,秀娘又是個能干的,便叫大嫂給許十三封了二十貫的紅包,且放了他二人幾天假,讓他二人去秀娘的娘家小住幾天。
因與秀娘的娘家張家本就離的近,張嬸子也是常上門來看女兒的,因此秀娘和許十三只在家里待了一天,便回了曾家。
吳氏奇道:“怎也不在家里好生歇幾天,這么快就回來了?”
秀娘笑道:“又不是金貴的人,歇什么的?年節里大嫂也忙,我娘家又沒什么事兒,大弟也娶了媳婦了,我回來給大嫂搭搭手,大嫂也好輕省些。”
吳氏笑道:“可別,頭胎總歸要當心。針線也不必動了。咱們家如今又不缺人。前三個月最是要小心的,你只管歇著,我若有忙不過來的,自會分派給你。”便勸著秀娘回了她和許十三的屋里。
爆竹聲中一歲除,除夕里雖說不能與往年一便掛上各色精美的燈籠,貼上紅春聯,可門神總是要貼的。且雖不能參與別的娛樂活動,只能守在家中,可因著人多,倒也熱鬧的很。
朱氏給小一輩的人人派發了紅包,簧兒,小九,小十,十一和江來,都是八娘特地畫的銀裸子,請了泰瑞祥打出來的,小小的十分精致,有百花樣的,有動物的,有如意的,有元寶的,就是覺兒都羨慕起來。
八娘就笑道:“覺兒,祖母不給你,八姑姑可是想著你呢。”
一邊說,一邊遞了個“馬上封侯”的銀裸子給了覺兒,笑道:“好好讀書,八姑賞你的這個,叫馬上封侯。”
覺兒道了謝,五郎道:“連侄兒都想著,卻忘了我們這些作哥哥的?”
小九也蹭了過來,想拿他手上那小小的如意裸子和覺兒換,覺兒哪里肯?
八娘就暗給小福使了個眼然,不一會兒,阿藍領著七月和九月,抬了個匣子過來。打開一看,里面卻是和覺兒手上差不多的銀裸子,只是寓義又各不同,便是連曾子曄都得了一個。
一時除了曾子曄和曾子固還有子阜三個兄弟,其它的人,就是一直郁郁寡言的子簡都去搶了起來。
逗的一屋子人都笑。
過了新年,八娘便開始忙起來,新飯莊里生意因趕在了年前營業,又因新年里正是廣慈專寺一年客流最多的時候,且喜來登的名聲在那里,新喜來登走的又是高端路線,雖說價格比老店里高了些,但菜然更精致,環境也更好,又帶著異域的風情,深得最愛獵奇的大宋文人雅士們的喜歡,生意反比老店還要火爆上幾分。
陸長安也是盡心,事無巨細,樣樣辦理的妥當,大婚的第二天便開始投入了工作,新年過后雖說生意淡了一些,他卻也沒松懈。
八娘因想著過了正月里,她便得去趟泉州看看那邊的進展,因此一過了元宵,新年算是正式過完了,便一頭扎進了木器坊,重新設計了一些家什的款式,又與劉二郎討論了之前家什哪些受歡迎,哪些買的差了些,家什的打制上,哪里還有可再求精的地方。等到了二月,一批新的圖樣已被她精心繪制了出來,交給木器坊里打造了。
因這回去泉州,只是跟進前期的事情,蒼耳如今也是個得力的,便把蒼耳留在木器鋪中負責,有她打點,又有七月和九月兩個人從旁協助,八娘也甚放心。
便帶著許十三,直奔泉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