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來人有誰,上門是客就得好生招待。
李氏重新梳妝打扮,樂希因‘大病初愈’只是換了身衣裳沒有上妝,隨著李氏去了花廳。
在外書房消化今日所聞局勢的樂煜,也被叫了回院子招呼兩府的公子。
母女倆到了花廳才發現,隨兩位夫人來的都只是嫡出的小輩。齊雪馨兩兄妹及陳浩軒。
連氏與武定侯夫人見著樂希,是拉著她手好一陣關切,在樂希說了三回真的痊愈了,才算是放心的松了口氣。
樂煜趕到,要帶兩位公子到臨墨軒去,哪知陳浩軒卻道想再賞賞侯府花園那各色的名貴菊花。
武定侯夫人在此間眸底有凌厲的寒芒閃過,掃向樂希,在看到陳浩軒遞來的哀求目光后,無聲一嘆。開聲與樂希說病好適當走動對身體也好,又與李氏道不如讓這些小的都去花園頑,省得覺得拘著。
李氏不知武定侯母子間的暗流,覺提議不錯,只是吩咐樂希身邊的丫鬟去取了披風,要是起風了一定要給樂希圍上。
這般,一行人又去了幾天前聚會時的那花圃處。
擺了茶水糕點,樂煜又讓人取了他的琴來,要給眾人奏一曲算是助興。
陳浩軒今日穿著他平素喜歡的玄色袍子,衣上繡著竹葉暗紋。襯得本就身影修長的他越發威武,豐神俊朗。
他自離了花廳,目光便總是游移在一身嫩綠,像新生碧草嬌柔又隱著堅韌氣息的樂希身上。
看著她的一顰一笑,居然還會偶忘呼吸,同時心中亦有絞痛。
這段沒有結果。才開始明悟就要永遠塵封心底的情愫,哀傷得他有著往地獄深淵下墜的悲涼。
“三姑娘……”就那么靜靜的看了她許久,在齊雪馨也要去撫琴的空擋,陳浩軒總于找到與臨近他的樂希說話機會。
少年帶著讓人覺得悲傷的低沉嗓音喚自己,樂希疑惑向他看去。
這雙清澈的眼眸,平靜的像林間清泉,以前內中含著的迷茫。帶著溫柔的悲傷情緒再也找尋不見。
陳浩軒眸光徹底黯淡了下去。微微側了頭,不讓樂希察覺他的失態。用著波瀾不驚的語氣,道:“我要定親了……她。你也認識,是我表妹,吳玉依。”
樂希聽著那像是說別人事跡無悲無喜的話,眼皮一跳。見在陽光下更顯潔凈俊逸的熟悉容顏。心底刺痛一下,隨即又恢復平靜。
他。不是他。
而且,他和吳玉依會走到一起,是早就預想到的事。
“是嗎,你和吳姑娘郎才女貌。很相襯,恭喜你們。”樂希唇邊綻放著笑意,將她嬌俏的容顏襯得靚麗耀眼。
恭喜……
他真不愿意。不甘心聽這么一句。
他擔憂她的病情,他妥協了。用妥協換親眼看她是否安然。也換來最后一次這樣與她的相處。
他,真的很不甘。
或許,再不久,她便會忘了這個被當成故人影子的他了吧。
也或許,他不該讓她就那么輕易的忘了,曾經還有這么一個他!
陳浩軒眼中復雜的情緒閃動,在耳邊的琴聲靜止后,他淡然的起身。對著樂希笑了。
那笑容中隱著仿佛能使冰雪融化的溫柔情深,刺疼著樂希的雙眸。
那一瞬,樂希一度以為,她的哥哥,就在眼前!
“我給三姑娘彈奏一曲,斷橋。”陳浩軒清越的聲音響起。
樂希被從虛幻拉回了現實,隨之迷茫起來。
這個世界的斷橋故事,是和自己以前所在的世界一樣嗎?!
在斷橋邂逅重逢,再續前緣?!
樂希心跳驟然變得急促,連手都在抖。
可在琴聲婉轉繞耳時,樂希的激動又平息了下來。
那琴聲有著濃濃的傾訴情意,可是卻有著讓人悲涼的感覺,是離別……
哥哥說過,他永遠不會與她告別,因為她是深刻在他靈魂中最重要的人。就是輪回轉世,也絕對不會被磨滅。
想著,樂希的眼淚突然沒有征兆的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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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他……這是表白心跡吧。
在她還對情愛懵懂的時候,已經對她宣告了情意。
她,卻錯過了!
樂希淚眼婆娑,模糊了面前那撫琴少年的面容,模糊了整個世界。
真的錯過了嗎。
連著這個有著哥哥影子的少年也錯過了……
樂希哀怮的無聲自問,難過的閉上了眼。
一雙帶溫柔寵溺眼眸,一個身影,卻在此時突然闖入。
快到連樂希不知道為何會那樣突然,沒有預兆。
她真是瘋魔了,思念成魔!
連只有雙眸相似的陸虞那容顏,都那么深刻的刻畫在腦海中。遠比最為相似的陳浩軒面容更清晰,更使她產生悸動。
“希妹妹,你怎么了?!怎么好好的落淚了。”齊雪馨正為陳浩軒精湛的琴藝暗嘆,一轉臉卻被樂希的淚眼驚得變了臉色。
“馨姐姐,我眼睛見光久了突然生疼,真是抱歉,我到暗處避一避。”樂希拿了帕子在眼睛上按了按,歉然起身扶了沉香的手急急走了。
齊雪馨擔憂的看著樂希遠去的身影,陳浩軒的琴聲依舊,婉轉低吟,帶著讓人揪心的哀愁。
樂希已經突然離場,樂煜不好在追去看怎么回事,只得讓丫鬟前去打聽。齊哲瀚看著像是沉醉在曲譜中的陳浩軒,無聲的替自己這好友苦笑。
何必呢……
樂希在離開一刻鐘后,再度回到花園時已經面色如常,與眾人相處亦是平素表現。大方活潑,笑容也時時綻放在唇邊,恍如她剛才就真的只是眼睛不舒服才失儀。
到侯府做客的眾人是留下用了晚膳才各離開。
在出了侯府大門后,武定侯夫人撩了簾子,對騎馬走在車旁的陳浩軒道:“自此,你就該斷了這個念頭。明日,我便差人去靖州提親。”
陳浩軒目視正前方,神色淡漠得如一潭死水。“兒子既然答應,便不會反悔,母親大可放心。吳玉依,我會娶進門。”
她千方百計要的不就是武定侯世子夫人之位?!
她要,拿去便是。
話畢,陳浩軒突然一揚馬鞭,狠狠抽了馬兒一下。
吃疼的馬兒嘶鳴一聲,拔蹄如箭矢般疾飛而出,踏起灰塵陣陣。帶著它的主人消失在飛揚的塵土中。
武定侯夫人看著兒子一眨眼就不見了的身影,心頭氣悶,壓抑著情緒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