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聞言笑容一僵,隨即笑道:“媳婦剛不是聽說魏夫人也賞了慧兒才有這么一說么。”
劉氏朝捧著料子的丫鬟們招了招手,那些丫鬟們便魚貫得走上前來一一排開在孫氏面前。
鄭氏送來的料子一共有八匹,匹匹精致華美。
“這本就是魏夫人送你的衣料,表姐妹們也不過是跟著沾了王家的光,這個(gè)道理是個(gè)明白人就該知道。”劉氏對三娘道,話鋒卻是直指李氏。
“只是送禮的人既然都發(fā)話了,阿珂你便給慧兒和月娥一人挑一匹吧。”
三娘看了聞言有些不以為然的李氏,笑道:“阿珂哪里用得了這么多的料子,不如祖母,舅母,秀姨,表姐表妹一人挑一匹吧。還有一匹墨綠色一匹寶藍(lán)色的,女子用來做衣裳顏色卻是深了些,倒是舅舅和表哥能用上。”
李氏聞言一喜,這樣她們一房人倒是占了四匹料子。
“你倒是大方這樣的分法你自己哪里還有剩的?”劉氏瞪了三娘一眼,見三娘笑著扯了扯她的衣角,不由得一笑:“罷了,既然你要做個(gè)大方人,沒得我在這里討人嫌。只是你舅舅和我就不用了,那匹寶藍(lán)色織竹葉暗花的給阿璟做一身吧。”
“媳婦瞧著那墨綠的的更襯阿璟些。”李氏看了看那兩匹料子,寶藍(lán)色的那一匹暗紋是帶著銀亮色的,遠(yuǎn)遠(yuǎn)看著就光鮮。
“就那匹寶藍(lán)色的。”劉氏的語氣不容置疑:“阿珂,你先去挑。”
三娘笑著起身走到拿著布匹的丫頭門面前,看了一圈,將一匹絳紫色五彩織金葫蘆樣的料子從丫鬟的手中接過,捧到了劉氏面前高興道:“祖母你看,這顏色除了你誰也壓不住。”
劉氏聞言被逗笑了,伸手刮了刮三娘的鼻子搖頭道:“讓你先挑,你到是先給我挑上了。”
秀娘也笑道:“阿珂這是孝順。既然是阿珂親手挑的,娘你就順了她的意罷。”
劉氏無奈道:“好好好,外祖母也做上一身。”
三娘聞言抿嘴一笑,隨手指了另一匹白色銀絲白蝶繡的料子道:“我就要那匹吧。”
劉氏看那匹料子顏色雖素淡,但是細(xì)看也還算華美莊重,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
李氏與趙慧兒早就一匹一匹地細(xì)細(xì)挑了起來。
“阿秀和月娥也去。”劉氏朝著站在自己身邊并不上前的秀娘道。
秀娘搖了搖頭,笑道:“女兒前幾日還做了幾套新的還沒上身呢,月娥等大嫂和慧兒挑了再挑吧。”
劉氏看了秀娘一眼:“你不挑,還不準(zhǔn)月娥挑?”又對月娥招了招手道:“別管你母親,你去挑一匹喜歡的。”
沈月娥瞧了一眼挑了這匹又看上那匹拿不定主意的李氏母女,撇了撇嘴道:“我也衣服也穿不完,不要了。”
劉氏卻指了一個(gè)丫頭捧在手中的那匹櫻桃紅百花飛蝶色樣的料子道:“我瞧著那一匹好,花色也活潑,與你般配。”
沈月娥朝那邊看了一眼,無可無不可:“那就那一匹吧。”
不想這時(shí)趙慧兒卻放下了手中那匹湘妃色的搶先一步將櫻桃紅的那一匹抱在了手里:“祖母,這一匹是我先瞧上的。”
沈月娥聞言眉頭一揚(yáng):“你剛剛明明是看上那匹湘妃色的。”
趙慧兒回頭看了一眼那匹湘妃色的料子,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這匹,猶豫了一秒,最后堅(jiān)決道:“我就要這批櫻桃紅的,你要那一匹。”
沈月娥不干了,幾步上前就要搶趙慧兒手上的那一匹,趙慧兒嚇了一跳,忙抱著料子往李氏身后躲。
沈月娥不依不饒追了上去。
“你是存心要跟我搶是吧?我偏不如你的意”
沈月娥伸手去扯李氏背后的趙慧兒,肩膀不由得撞上了李氏的手臂。
李氏嚇了一跳,抬手就推了沈月娥一把,沈月娥被推了一個(gè)踉蹌。
“你,你們……”沈月娥被推得一懵,隨即跳了起來喊道:“我跟你們拼了。”便躬著身子朝李氏母女撞去。
李氏母女嚇得連連后退。
“快拉住這死丫頭。”李氏氣急敗壞地對一邊的丫頭們喊道。
“砰砰砰”三聲巨響“夠了。”
糾纏中的三人嚇得一頓,回頭一看,見劉氏手中的檀木手棍只剩下半截,還有一半截正躺在地上,擺在榻上小幾上的一只茶碗已經(jīng)碎裂,茶葉和茶水濺得滿桌都是,還順著幾沿迅速流到了榻上。
劉氏面如鍋底。
房里靜得呼吸可聞。
“娘,是這丫頭沒大沒小,你可不能再慣著她了,不然以后嫁了出去人家會(huì)說長輩沒教好。”半響,李氏按捺不住,看了秀娘一眼,小聲道。
秀娘走到沈月娥面前,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沈月娥被那力道打得頭一偏,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秀娘,抖著唇喚道:“娘。”
秀娘眼中含淚,卻是沒有看沈月娥一眼,而是走到李氏面前福了一福,道:“大嫂,是我沒有把孩子教好,給您賠罪了。”
李氏皮笑肉不笑:“秀娘,不是我這個(gè)做大嫂的說你。我知道你只有月娥一個(gè)孩子,即便是她翻了天了你也舍不得對她說一句重話,我也不說什么了。你來我們府上做客,那就是客人,我們就是在怎么也不能跟客人計(jì)較不是?只是以后你還是要好好教她道理,別讓她到了外頭還這副德性。”
“你憑什么說我娘,你以為趙慧兒那德性就好了?尖酸刻薄,小心眼愛計(jì)較,當(dāng)面挖苦人背后使絆子的事情她做得還少嗎?你問問與她一同上閨學(xué)的那些,哪一個(gè)愿意跟她好了?”
“給我閉嘴”秀娘指著沈月娥吼道。
沈月娥將頭一撇,咬牙不說話了。
李氏氣了個(gè)倒仰。
“看樣子該怪的人是我,我不會(huì)教人,把一個(gè)個(gè)好好的孫女兒都教成了這付德性。”劉氏冷冷道。
“只是我年紀(jì)大了,最后還是得勞煩你們受過。曾嬤嬤,帶慧兒和月娥去我的佛堂里面壁思過,沒有我的命令不準(zhǔn)探視,也不準(zhǔn)出來。”
“祖母,我又沒有錯(cuò),為什么我也要受罰。”趙慧兒覺得不公平。
“是啊,娘。慧兒又沒有做錯(cuò)什么,為什么要受罰。”李氏也覺得劉氏不公。
劉氏面無表情:“聽了你的話,我覺得很有道理。與其等她以后被人責(zé)怪沒教養(yǎng),我還是早點(diǎn)教她道理的好。你們還不快去要我叫人來請?”
沈月娥聞言轉(zhuǎn)身便往佛堂走,一言不發(fā)。
趙慧兒看向她娘,想讓李氏求情,劉氏卻對曾嬤嬤道:“把小姐請走。”
曾嬤嬤躬身應(yīng)了,走到趙慧兒面前道:“小姐,您自己走嗎?”
趙慧兒顯然以前是領(lǐng)教過手段的,聞言嚇得一抖,咽了咽口水再也不敢說什么隨著曾嬤嬤去了。
“把這些料子都收起來,等會(huì)兒都讓阿珂帶回去。她們既然都不要,那就不要浪費(fèi)了。”劉氏揮手讓那些丫鬟們退下。
李氏本還看著趙慧兒離開的方向著急,聞的孫氏所言又是一陣肉疼。
“李氏你退下吧。”劉氏閉上眼睛趕人。
劉氏雖因中風(fēng)身體不如以前,但是積威尚存,李氏不敢違拗,退了下去。
“凡兒你帶阿璟去你書房寫字。”劉氏對趙凡道。
眼見著趙凡與王璟退了出去,劉氏有些疲憊地軟在了榻上。
“娘”秀娘嚇了一跳。
劉氏擺了擺手道:“我沒事,就是有些累。”
“那我伺候你歇會(huì)兒?”秀娘上前道。
劉氏搖了搖頭,突然看向坐在一旁一直未語的三娘道:“好孩子,你坐近一些。”
三娘聞言上前緊挨著劉氏坐了。
劉氏摸了摸三娘的頭笑了笑:“總算還有個(gè)省心的。”
“娘,是我沒有把女兒教好,我……”秀娘泣不成聲。
劉氏閉著眼睛道:“月娥成了如今這樣的性子你有責(zé)任,卻不全是你的責(zé)任。”
劉氏摩挲著三娘的腦勺。
“月娥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她以前雖是偶爾頑皮,但心地淳善,小小年紀(jì)便有扶貧惜弱之心。你有沒有想過她為何會(huì)變成如今這樣的性子?”
秀娘一頓,不解地看向劉氏。
劉氏搖了搖頭:“因?yàn)槟闾浫酢!?
秀娘聞言語塞。
劉氏突然有些凌厲地看向秀娘。
“你萬事求全,只會(huì)退讓,等到退無可退便索性躲了起來。但是一味忍讓又能落得個(gè)什么好?看看你現(xiàn)在你為了躲沈家的人回了娘家,為了躲李氏便足不出戶。現(xiàn)在是因?yàn)槲疫€活著,有個(gè)地方讓你躲,等到我哪天兩眼一閉你還真能隨了我去?你若是隨了我去了,月娘怎么辦?也隨了去?沒用的東西”
劉氏喘了口氣。
“因?yàn)槟愕囊辉偻俗專虐言露鹜频搅饲邦^,若不是因?yàn)槟闾浫酰露鹩玫弥率聫?qiáng)出頭嗎?”
秀娘呆呆的站在了那里。
劉氏卻不再理會(huì)秀娘,反而轉(zhuǎn)頭看向三娘,認(rèn)真道:“阿珂,外祖母要拜托你一件事。”
三娘聞言看向劉氏,見她的眼睛慈愛中卻透出了一股蒼涼,不僅心中一酸,點(diǎn)頭道:“外祖母有事情盡管吩咐。”
劉氏欣慰地笑笑:“明**帶著你月娥表妹一起去赴宴吧。”
“好。”三娘順從地點(diǎn)頭。
劉氏沉默了一會(huì)兒,又道:“你把月娥介紹給魏夫人和魏小姐認(rèn)識。”
“娘,你是想……”秀娘突然出聲道。
“我什么也不想,我只想把月娥留在這個(gè)家中”劉氏斷然打斷秀娘道。
三娘聞言一呆,月娥不可能一直留在趙家,她即便是能一直在趙家待到出嫁,也終究是要嫁人。
那外祖母這么說的意思就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將月娘嫁給表哥趙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