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門東接大洪山,北枕荊山,南面就是平坦富庶的江漢平原,素有荊楚門戶之稱。
北面的大軍一但越過荊門,就能進入平坦的江漢平原,江漢平原現在大部分為秦牧控制,是他的糧倉之一,自不愿別人染指。
此刻荊門南面,黃塵滾滾,旌旗獵獵,凌戰五千步兵,加上秦牧親率的五千騎兵,正在向荊門急奔。“快,再快些!”秦牧在大道上往來奔馳,不斷地催促著。
四月初六,左良玉匆匆撤離襄陽,奔東南隨州,襄陽被袁宗第占領。
駐守荊門的左軍將領趙堅不愿再跟隨左良玉流竄,率手下四千人馬倒向秦軍。
袁宗第占領襄陽后,迅速發兵二萬五千,南下搶攻荊門這道荊楚門戶,趙堅正在苦苦支撐,荊門隨時可能被攻破。
而對秦牧來說,失去荊門的話,荊州將直接暴露在大順軍兵鋒之下,這還是其次,要緊的是李九的幾千騎兵將會被切斷歸途。
因此,荊門必須保住。
“報,大人,劉體純攻破北門,趙堅正率殘部進行巷戰,請大人緊急增援。”
“立即傳信趙堅,我軍即刻就到,讓他務必支撐住,哪怕是拼光一兵一卒,將來我加倍還他,快去。”
“喏!”
“凌戰,你率步兵隨后,蘇謹,帶騎兵隨本官先行,快!”
“大人,讓末將去吧.........”
“這是軍令,再哆嗦一句,斬!”
在秦牧一聲令下,五千騎兵如沖出山口的洪水,向北面狂奔而去,大地被鐵蹄震得轟隆作響,滾滾黃塵直囂天外。剛種下的莊稼也顧不得了,被戰馬踐踏而過,一片狼藉。
前頭一面黑色的秦字大旗在風中狂卷,所有士兵都不停抽打著戰馬,雖然他們趕了很長的路都很疲憊,但望著這面黑色的大旗,心中就充滿了必勝的信心,這就是秦牧堅持自己率軍沖陣的原因。
他在軍中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士兵對他無比的信任。在這千鈞一發的緊要關頭,有他親自沖陣。疲憊的士兵才能激發出更大的潛能。
荊門縣城北門,大順軍右營右標果毅將軍劉體純也在不斷大吼道:“快,沖進去,消滅殘敵。方用,你帶一萬后軍立即繞到城南花子山凹布防,阻斷秦軍增援,沒有本將命令,不得后退一步。快去。”
“是,將軍。”
部將方用應聲縱馬而去。北門附近人吼馬嘶,殺聲入云,潮水般的大順軍朝北門直灌而入,地上的尸體、血漬被無數雙大腳反復蹂躪。慘不忍睹。
守將趙堅的頑強大大超乎劉體純的意料之外,他與左軍作戰已經多年,自從朱仙鎮之后,左軍同等兵力之下。不管是攻是守,從來不是大順軍對手,甚至對大順軍患上了一種恐懼癥。
而這次。他整整兩萬五千大軍,而趙堅只有四千人,在城門失守之后,竟然還在頑強的進行巷戰,對于以往不堪一擊的左軍來說,這是難以想象的。
因為這個意外,讓劉體純不得不分兵作戰,處境十分被動。
荊門的地形象一個葫蘆,而花子山凹就是葫蘆腰,開闊的地形到此一收,兩面是矮山,中間還夾著一個小湖,比較利于布防。
方用帶著一萬大軍趕到花子山凹,九千步兵層層為陣,右翼一千騎兵集結成形,隨時準備反沖;
防線剛草草布下,南面就傳來陣陣悶雷般的轟鳴聲,翻騰的黃塵如颶風卷來的云層,黃云越卷越近,轟鳴聲越來越響,震耳欲聾,大地輕顫。
一面黑色的秦字大旗帶著狂奔的鐵騎,竟是一刻不停,反而不斷地加速,一往無前的向方用的防線疾沖而來,那摧山倒海的氣勢讓前面的大順軍嘴唇微顫,握著刀槍的雙手關節為之發白。
“射,快射!”方用大吼著,箭面持火銃的士兵首先開槍,呯呯的槍聲被轟隆的馬蹄聲掩蓋住,槍口噴出的硝煙被壓飄向北,薰得人兩眼冒淚,咳嗽不止。
狂奔的秦軍有二三十騎中彈倒地,戰馬悲鳴著撞地翻滾不斷,但更多的騎兵飛躍而過,如離弦之箭狂沖而來。
大順軍只夠放一槍兩箭,秦軍鐵騎就帶著驚天動地的轟隆聲,帶著遮天蔽日的黃塵狠狠地撞入大順軍前排的槍陣中;
不少戰馬被兩丈長的大槍刺死,但狂奔的戰馬帶來的巨大慣性卻象泰山壓頂一般,將前面的槍兵撞得全身骨碎,倒飛出去的尸體及以翻滾的戰馬將大順軍成片地掃倒。
秦軍鐵騎不計傷亡的一重重地往大順軍的槍陣猛烈撞擊,一騎倒下,至少可以撞死撞傷十倍的大順軍,兩軍交接處慘嚎驚天,血噴如潮,慘烈的場面讓人驚心動魄,頭皮發麻。
大順軍與明軍作戰多年,從未碰到如此悍烈的明軍,從來沒有,包括從遼東調回來絞殺大順軍的關寧鐵騎,也從來沒有這種以命換命的打法;
太狠了,不但對敵人狠,對自己也狠,根本不當自己的命當一回事。
在這種不要命的猛烈沖擊之下,秦軍付出一百多騎的傷亡之后,迅速沖破大順軍的長槍陣,就象巨浪沖沙堤,這一切來得太快了,快得方用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九千步兵就象雪崩一樣全面潰敗。
僥幸的是,此處地形狹窄,秦軍的兵力一時展不開,方用親率右翼的一千騎兵從右邊的斜坡反沖,總算稍稍阻擋住秦軍的攻勢,但大順軍很多步兵未及逃散,被雙方的騎兵夾擊踐踏,死無全尸。
秦牧緊握著巨闕劍,殺得滿身是血,一個敵軍的槍頭剛剛被牛萬山斬斷,他的巨闕劍便隨后猛斬而過,將那敵軍的頭顱劈得飛起數尺高,便這是這樣他還不解恨,前面一百多騎的慘死,讓他痛徹肺腑;
因為死的半數都是伍長、什長以上的軍官,在秦軍之中,非悍勇之輩做不了軍官,這一戰對他這五千騎兵中的很多人來說是首戰,而且荊門危在旦夕,秦牧不得以組織起軍官沖陣,一是要迅速破陣,二來首戰要打出軍魂來。
但一戰犧牲這么多軍中骨干,還是讓秦牧紅了雙眼,他不斷催動著戰馬,暴喝如雷,巨闕劍劈砍如練,一蓬蓬鮮血濺得他差點睜不開眼睛。
主帥紅了眼,身邊的士兵更是個個噙著眼淚,大喊著為前面壯烈犧牲的同袍報仇,馬蹄聲,吶喊聲,殺戮聲,令天地為之變色。
得知方用一萬大軍被沖潰,劉體純大驚失色,秦軍的悍勇他早有耳聞,只是沒想到方用會敗得這么快,沒有時間供他猶豫了。
“傳令,讓城內的大軍快撤出來,要快。”劉體仁大聲下令之后,自己帶著七千人馬迅速于城北布陣,他征戰多年,秦牧來的是騎兵,不安排阻擊就這樣撤軍的話,兩萬五千人馬必定會全部完蛋,老天爺保佑,現在能保得住多少保多少吧。
秦牧追著滿地潰兵到城北,見劉體純已經在長崗嶺上布好陣,自己全是騎兵,沖上嶺去得不償失,只得下令對嶺下的潰兵全力絞殺。
一切來得太快了,大順軍經此重挫,軍心惶惶,劉體純眼睜睜地看著秦牧的騎兵往來馳騁,反復沖殺,長崗嶺下尸橫遍地,血流成河,就是不敢揮軍下山相救。
這一戰,劉體純損失近七千大軍,退去時只剩下不到一萬七千人馬左右,這還是因為秦軍一路狂奔趕來太過疲憊,無力再追擊,才讓他有機會帶一萬多人馬撤退。
而這一戰對大順軍來說,絕不止是損失多少人馬這么簡單,更重要的是秦軍的那悍不畏死的打法,讓他們想起來就心驚膽戰,這些人從今往后,恐怕只要看到那面黑色的大旗,就會嚇破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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