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逢喜事精神爽,哪怕是未來的喜事可能性,都往往讓人盡拋頹廢!
老八給出了一個奮斗方向,皇九子胤禟就像是某些鞭,重新獲得了軟骨,振奮無比。一連數日,胤禟頻頻出行,依照八阿哥的授意,去接收了超親王府對面酒樓里的監視點,并熟悉了所有原屬廉貝勒府的絕密心腹。這一切,他做得既不避忌也不張揚,直到端午前一日的凌晨起床,他睨視了被折騰得死去活來的福晉,冷笑道,“休書就在桌上,去宗人府吧。不過你記住,有朝一日,爺必定會讓你,有覆水難收之憾!”
說罷,他再也不看這勢利薄情的女人一眼,袖了更新至昨晚亥時的《統計表》,徑往東直門旁的信親王府趕來。今天,他要向十四阿哥獻上這一份帶有挑撥意味的材料,從此拉開老十三和老十四“怡信爭嫡”的帷幕!
胤禵與胞兄雍正有一點十分相似,那就是過度注重儀表,袍服靴冠不端莊到無可挑剔,他一般是不會輕易出門見人的,所以,老九登門的時候,老十四剛才收拾齊整,正要出門去兵部當值。儀門相見隨員成堆,在外人面前,他老十四可不愿背上“以幼凌長”的惡名,執禮甚恭地將胤禟迎接入府,不過,在老九奉上了《統計對比表》之后,胤禵的禮節多多少少便有了些發乎內心……革新派風光無限勢難阻擋,八爺黨風消云散落水狗悲,這種一邊倒的凱歌形勢,使得胤禵暫時放松了警惕。還沒往老八老九別有居心上去想。而關于他和胤祥誰更被凌嘯所喜,則是深遠又貼身的現實利益,果如八阿哥所料,信親王甫一目睹。便呆若木雞,量化了的統計對比表,一目了然得胤禵悚然而驚。
委屈,涌上了老十四地心頭,濃烈得在他臉上都不能不表露出來……為什么不喜歡我?論才情,擺親疏,曬資歷,胤祥他哪一點能超了過去!再說情分,自西征到福建再到歐洲,咱們不都是同樣與你緊緊相隨么?!
老九大局上不行。陰人細節上卻很是精湛,見好就收,一句話都沒有深談。
因為他曉得。這個惡弟弟目前的心理狀態,只是達到了八阿哥期望中的初級階段“你為什么不喜歡我”的委屈狀態而已!胤禵暫時還不會對凌嘯死心,也不會對自己灰心,必將還要想千方設萬法,展現才干。增加感情,努力地在框架內爭取化解凌嘯地偏心。可是,一旦種種的努力都付諸東流。甚或貢獻更大,凌嘯卻偏心更重的時候,嘿嘿,那他老十四就會水到渠成地臻于化境,步入八阿哥期望中的高級階段“你憑什么不喜歡我”的怨恨狀態!
不過,老九不想深談,老十四卻非要深談不可,“來呀。給門房上說一聲兒,讓他們去部里通報一聲。爺今日有些痰喘,不去檢視部務了,有要情急務的,來王府稟報。哦,另外,命令王府侍衛把這里封了,兩進院子為距,膽敢放進來一只蒼蠅,軍法不容!”
他想和老九談談,一是因為,和十三阿哥喜歡敞開心扉不同,常常把心深埋的胤禵,鮮有知心之人,在這個問題上,他胤禵沒多少人可以深談。二則是因為,老九前拙今精的反差表現,多多少少讓胤禵有些兒奇怪,“九哥請喝茶,別枯坐啊!呵呵,前些時我事務繁忙焦躁,心性兒不好,慢待了九哥,你可別往心里去。說到底,咱們如今也是欽定的同乘一條船,這同舟共濟難免有個為頭的,弟弟責得緊了些,也是為了船不翻嘛。再說了,你上次地那個任務,呵呵,辦得也太……那個什么了……要是也辦得像這一回這么漂亮……哈哈……莫怪莫怪。”
胤禟當然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這一問旨在盤底,答得甚是得體,也很坦白,“什么莫怪?當然要怪!虧你還是統帥馭將之才,你也是出于八爺黨,當知道九哥之長處就在于陰謀計算,而不是懷柔招攬百官的狗屁差事上,上次明明就是你用人不當呢!”
的確是坦白,坦白得胤禵都為之語塞。是啊,老九又不是春華毓德地八賢王,那“搖扇兒陰阿哥”的名聲早就傳遍朝野,百官誰不對這種人敬鬼神而遠之?要他去招攬人,不把別人嚇得四散而逃那才是個怪事!倒是像這回的暗中監視和分析超親王,根本就不用你拿鞭子催,他都能自己發揮主觀能動性,主動去辦好呢。真是知人不善用,活該啊!
見老十四難得被自己搓揉上了一次,老九要多爽有多爽,忽地兒一陣的興奮,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竟似有“臥底情結”一般,腦袋比什么時候都還要清明。面對胤禵的賠禮和談下去地邀約,老九表面上欲擒姑縱,心內卻是一陣狂喜……快了,只要循著思路,八哥說的第二階段就要快了。
但老九高興得太早了,他忘記了一個人,一個暫時比老八和老十四都要牛逼的人。
兄弟二人正在各懷鬼胎地深談,忽地,門外有一個聲音猛喝,“敢亮刀?你找死!”
嗡!老十四和老九毛孔齊齊一炸,如此密談居然碰上了打攪?兄弟倆第一感覺,便是有了刺客上門,而且是武藝高強如神人地刺客!要不然,剛才胤禵親口下令的“連蒼蠅也不許靠近兩進院子”的軍令,豈不是成了見風即散的狗屁?刷地一聲,胤禵拔出佩劍一躍而起,胤禟則下意識地奔到墻邊,操弓搭箭,配合得天衣無縫,操作得行云流水,只等那扇緊閉的門窗一旦被踹開,立刻就給進犯刺客以沉重打擊。
不料。門外卻傳來了一聲哈哈大笑,而且細聽還極為耳熟,“哎,程平。別這么不通人情。畢竟,這里是十四爺的王府重地,也算得上是白虎堂那樣的軍國重地,不得造次!再說了,咱們是第一次拿了至高通行令上門,也要給王府侍衛們一個認識與適應地過程嘛!”……至……至高通行令?!
新東東問世,胤禟胤禵聽得面面相覷,正有些不知究里何故,只聽得剛才那人昂然報名道,“十四爺。卑職新任社調寺正卿胡駿求見。”
胤禵這才知道的確是熟人上門,一面裝了病容開門召見,一面卻在心里更加地迷糊……“社調飼”又是個什么東東?
胡駿進來扯乎一通。兩人這才曉得了些端倪。所謂社調寺,全稱“社稷調查寺”,乃是比照大理寺、太常寺、光祿寺等同規格設立的廠衛機構,正卿從二品,副卿正三品。下設新官名正四品“特別探員,、正五品“特別幫辦”,配備御林軍出身地千戶軍官若干。說白了,就是清朝版的東西廠和錦衣衛。不過卻是公開的。只有三條的職責很簡單,卻十分的籠統:監視朝野百官縉紳軍民中的奸佞之徒、偵緝意圖顛覆朝廷官府和阻撓超越革新的大案要案、密查與遏止一切不利社會穩定的社團邪教、串聯組織和結黨萌芽!
至于胡駿剛才提及的“至高通行令”,則是又康熙皇帝親自核準頒發的特別通行令,權力可謂通天至霄,入海達泉……舉國上下,除了紫禁城內朝之地外,社調寺地特別探員和特別幫辦,可憑此令暢所通行執行偵緝,任何人膽敢阻攔。殺無赦!
胤禵兩兄弟目瞪口呆中,胡駿笑嘻嘻地道出了此行的具體目的,“呵呵,王爺,張中堂昨晚擬了明發天下地圣旨之后,向皇上提議,外省也就罷了,自有將來的各地分寺探員下去傳達,不過京師和奉天都是國親勛貴云集之地,突然有了個能痔瘡各王府私密之所和軍國要地的社調寺,大家難免有些不適應。這不,奉張中堂鈞令,卑職略備薄利登門拜訪各個王府官衙,呈請大家的配合和支持。同時,也請各府各衙侍衛扈從之主官,去社調寺大堂上喝茶,領會有關的社調規則。一想到爺您也是革新砥柱之首,所以,卑職這才第一個來您這里,冒昧之處,還請爺見諒。”
盡管胡駿口口聲聲說地都是張中堂,但老九老十四誰不曉得這是凌嘯的授意?事前毫無征兆,凌嘯卻來了這一下子,一時間,著實讓他們措手不及,連忙點頭應允地把胡駿送走了事。不過,老九在送胡駿之前,冷不丁地突然問了一句,“社調寺設在啥地方啊!”
“東便門內。”
胡駿走了,老十四卻對老九這有意一問上了心,暗里尋思,“東便門?那不是就在胤祥的怡親王府旁邊不遠嗎?靠,為什么不先去咫尺之遙地老十三處,卻第一個上我這里來?”
對凌嘯猛不丁使出的這一招,老九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因為,胡駿為什么第一個便到這里來,這個中緣由,恐怕只有老九是曉得。他接連幾天不加掩飾地在超親王府對面酒樓逗留,胡駿這新廠衛的頭子不留神了才怪呢!不怕賊來偷,就怕賊惦記著,這道理不僅適用于盜賊,也適用于密探,只不過,當適用于密探的時候,只會更加的恐怖!
而老十四比他還要毛骨悚然,悚然得甚至有些疑神疑鬼……不對啊,社調寺要炫示他們的通天權柄,說一聲就算了,干嘛還要請各府侍衛主官去喝茶呢,難道他們想要威逼某些人當他們的眼線不成?
不過,等老八下午得知這個消息之后,送走了胡駿,胤祀望著他的背影,他看得比誰都深,都透徹……凌嘯啊凌嘯,想不到你搞出這么個廠衛來,也玩一箭三雕:外偵朝野上下,痛擊膽敢抱成了團反對革新之人,你行!內懾革新本壘,嚇阻手下在習怡信爭嫡,中分別站隊,你陰!旁壓十三十四,逼迫得他們短期內不敢明目張膽地爭斗……你毒!
“凌嘯這一搞,胤祥啊,胤禵啊,在他的革新車轅下,你們起碼得要老實賣命老長老長一段時間了……你們好慘啊……噗!”胤祀渭然長嘆一聲,把老十三和老十四很是同情了一番,不過同情之余,他終于把忍了好久地一口血噴了出來。
心腹長隨們大驚失色之中個個驚詫,為什么八爺同情人家,卻同情到自己會吐血?
但這恐怕只有老八自己曉得了……人家老十三老十四再慘,好歹也是風光無限的臺面阿哥,而寄人籬下的他卻不曉得,等待中的老十四爆發,還要再等多久才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