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這一劍接不住!’
秦言心中一個聲音發(fā)出惶急的咆哮,拼命扯動他的身軀想要往后逃開。但多年生死掙扎的經(jīng)驗告訴秦言,在這絢爛無匹的一劍前,如果被恐懼支配著想要逃走,只會加速自己的死亡。他冷冷斥退了內(nèi)心中生命本能的叫喊,眸中凝現(xiàn)出一片蒼冷的光澤,將長劍橫在胸前,左手兩指點在劍脊,兩臂并推著迎了上去。
漆黑的陰影暗云剎時消散了,他與歌行烈的身影都無比真切地暴露在人們的視線下。在他們凝神屏息的注視中,兩人各揮長劍,一橫一縱,伴隨著強橫無匹的氣息,狠狠撞擊在一起。
茫茫中仿佛無形的粘稠液體突然充斥了空間,周遭勁風(fēng)都緩和下來,激烈的雷聲在耳旁漸漸消退,一切襲來的動作慢得難以置信,包括秦言自身在內(nèi)。他清晰地感受到身前摧枯拉朽的劍氣臨近身軀的涼意,在兩劍交觸之際,他更加明晰地捕捉到自己的冰霜長劍被從中削斷、對方邪劍毫無凝滯地刺入自己衣衫的景象。
兵刃被斷,但他仍不愿受死。強烈的意志化為掙脫桎梏的巨力,一瞬間突破了無形壓力的束縛,他驟然往下縮身,兩膝前跪、上身后仰,剎時將身體生生下移了三寸,驚險地躲過了這原本幾近必殺的恐怖一劍。那劍氣擦著他左肩掠過,殘痕撕開衣衫,在肩頭留下一線血痕,森寒的冷意順著傷口浸入血肉,直透骨髓。
畢竟是躲過去了!
秦言斜退數(shù)步,歌行烈亦往另一方奔出幾步,兩人的身影瞬間錯開,然后轉(zhuǎn)向?qū)σ暎辉附o對方留下任何可乘之機。
歌行烈力氣所剩不多,極度需要休整。
但對于秦言來說,籠罩在頭頂?shù)陌翟埔讶幌ⅲF(xiàn)在正是反擊的時候。
他體內(nèi)的靈力也所剩無幾,在刻意引導(dǎo)下全部注入遍布裂紋的半截斷劍上,于是身體經(jīng)脈徹底為之一空,他終于可以放松對靈臺識海的封鎖,發(fā)揮出龐大神念的強悍優(yōu)勢來。
這劍上所剩無幾的靈力,在無懈境界的指引下,足以發(fā)揮出令歌行烈一直銘記到地獄的恐怖威力!
而這時的歌行烈,還在抓緊時間恢復(fù)體力,并為削斷了秦言的劍而暗暗欣慰著。
二人的身姿凝住后,戰(zhàn)斗的面貌才完全呈現(xiàn)在眾人面前。當那半截斷劍映入人們眼簾時,所有人心中都泛起這樣的心思:勝負已定了!無論首席的武技多么高超,僅憑一雙肉掌是決計無法與歌行烈的紫炎邪劍相抗的。當然,以首席的身法,如果趕緊認輸,應(yīng)該還能保住性命……真可惜,如果首席也有一把好劍的話,也許結(jié)果就大不一樣了。但魔門中是沒有“如果”可言的,人們各自懷著復(fù)雜的心思,等待著最后的結(jié)果。
“結(jié)果真的已經(jīng)注定了嗎?他應(yīng)該是有機會翻盤的。不知道傳說中的瀚血對上‘紫炎’會怎么樣……”雁瑜默默思忖著,忽然回過頭來,盯住身后的瀟湘問道,“瀟湘,你怎么了?”
在他的逼視下,瀟湘強自抑制住顫抖的身軀,穩(wěn)了穩(wěn)心神,搖搖頭道:“我想起了葉師兄。”
一提到葉英,雁瑜的臉色也沉了下來,輕輕哼了一聲。他對于場中的兩人都十分痛恨,不過相比之下,他還是更期盼秦言能取得歌行烈的性命。畢竟秦言跟坐望峰只是好幾年前的舊仇,雁瑜對于他殺死的那個驕橫跋扈的弟子也沒什么好感,而葉英則是雁瑜視為手足的師弟,竟被歌行烈當眾虐殺,那場面雁瑜至今想起來還覺得胸口隱隱作痛。
他回過頭去,望著遠方對峙著的兩人,沉聲道:“你放心,歌行烈就算能贏,也絕對不會好過的。”
“但是秦師兄的劍已經(jīng)……”
“你看到了嗎,歌行烈如果真有把握,他現(xiàn)在早就應(yīng)該打上去了。哼,剛才搞出那么大的陣勢,他肯定沒多少力氣了,秦言不會給他足夠的喘息的時間的。你注意到?jīng)]有,秦言直到現(xiàn)在還一直沒有用過‘瀚血’。”
“可是……”
雁瑜搖搖頭,打斷了瀟湘的疑問:“歌行烈的劍雖然快,但也不是無懈可擊的。以秦言的身手,他有好幾次可以用瀚血來取得優(yōu)勢,但他都沒有做。如果不是他最近出什么岔子了的話,那么他大概是想把力量集中于最后一搏上,也就是現(xiàn)在……”
“現(xiàn)在?”瀟湘兩眼迷蒙的煙霧稍稍散開,目光投向遠處的平頂峰。那里的戰(zhàn)局,真的是雁師兄說的那樣嗎?
蒼梧樹下,岳靈的身子軟倚著宮云袖,耳旁聽著她柔語安慰聲,漸漸恢復(fù)了平靜。
“秦師兄上次用一根手指擊敗我,只用了九招。一把劍對他來說算不了什么,你們可不要忘了,他真正修煉的,可是圣門中的至高絕學(xué)‘瀚血功’呵!”
岳靈眨了眨眼睛,問道:“宮姐姐,你在那個壞蛋面前能夠撐幾招?”
“幾招?呵呵!”宮云袖用笑聲掩蓋了那抹不自然的神色,捧著女孩的小臉,輕輕說道,“上次我跟他交手,他用了十七劍。”
“十七劍……”岳靈從她懷中掙脫出來,揚起臉,又問道,“如果他一開始就全力出手呢?”
宮云袖的臉色微微一僵。這小丫頭,真是聰明啊!
她嘴角笑容漾起漣漪,溫聲道:“如果他全力出手,大概只需要七劍。但是你看,他現(xiàn)在累得直喘氣,所剩的力量不足十之一二,而秦師兄的瀚血還沒有派上用場。所以我說,這場戰(zhàn)斗的局勢,其實已經(jīng)很明顯了……”她說到這里,語聲忽然止住,因為平頂峰上的秦言已經(jīng)有所動作。
在歌行烈略帶驚訝的注視下,秦言提著那半截斷劍,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這家伙,想做拼死一搏嗎?我倒要看看,你所謂的瀚血能在我的劍下玩出什么花樣來!’瞧著秦言逼至近前的身影,歌行烈抿起薄唇,露出一個異常森冷的笑容。
不過,他從來不愿意被動應(yīng)戰(zhàn),因此,他也同時橫握起掌中邪劍,邁步朝著秦言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