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沒想到葉星河說走就走,而且真對自己妹妹的死活不聞不問,想要阻攔已經(jīng)遲了。等他揮出手臂,卻只見懸崖外空空一片,哪還有白衣菩薩的人影?
他嘴里咒罵幾句,回過身來,看見宮云袖扶著一塊石頭慢慢站起,揉了揉額頭,舉目朝自己望來。
“你怎么一個人過來了,靈兒呢?”秦言問。
宮云袖移步走來,輕聲道:“靈兒在燕師叔那里……”
“蠢貨!你竟把靈兒交給那個老妖婆!”秦言臉色一變,眼里迸出熾烈怒火,一抬手揚(yáng)起了手中禪杖,恨不得朝她腦門當(dāng)頭打落。
“你打我?你一句解釋都不聽就要打我?”宮云袖后退兩步,直直盯著他,憤怨地道,“我明白了,我對你來說,就只是一個照顧小女孩的奴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只要半點(diǎn)不順你心意,就要喊打喊殺,是不是?”
秦言冷冷朝她看去,只見那對剪水雙瞳中包含了太多東西,纏綿得溺死人的思念,能將人融化的情意,還有憤怒怨恨嗔怪的幽愁……
他心下突然沒來由地生出一股膽怯之意,偏過頭避開視線,定了定神,放下手中禪杖,沉聲道:“那你給我解釋吧!”他心中一嘆,一旦下了山,本少爺?shù)男哪c真的變軟了。
宮云袖凝視他良久,緩緩道:“燕師叔看中了靈兒,要收她作關(guān)門弟子,靈兒自己也答應(yīng)了。你不在門內(nèi),我又能如何?”
“那老妖婆……可恨!可惡!”秦言左拳握緊,朝虛空揮了幾下,發(fā)泄心頭怒氣。過了片刻,他冷靜下來,又問:“我更名改姓躲在這里,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宮云袖微微一笑:“對絕翳術(shù)來說,用來打探消息,尋一個人,實(shí)在太簡單了!”
秦言沒有看到她化身為葉府侍衛(wèi)的情景,不知道她在葉府潛伏已有些時日,還以為她剛到不久。“方才我打獵時看到的靈兒,也是你弄出來的?”
“我是想提醒你,不要陷入太深。你留下來的蹤跡可不少,我既然能找到你,別人同樣能,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而已……”
“多謝你的提醒!”秦言不等她說完,就轉(zhuǎn)身向坡上拼殺的戰(zhàn)團(tuán)走去。留下宮云袖咬著唇獨(dú)自站了一會兒,一跺腳也跟過來。
此時場中的戰(zhàn)斗已趨于白熱化,羽伯、李開、朱斌白三人一動不動,拳掌相對,頭頂白氣蒸騰,正在比拼內(nèi)力。羽伯以一人之力對上葉府兩大頂尖高手,竟也絲毫不懼,肥胖的身軀巋然不動,反倒是李開、朱斌白兩人的面色漸漸變得慘淡,居然抵不過他一人。
這種內(nèi)力的直接交鋒最是兇險,若不是戰(zhàn)況到了最危急的時刻,羽伯也不會行此險招。而李開和朱斌白大概是認(rèn)為兩人合力應(yīng)能穩(wěn)勝,所以不閃不避地迎了上去,不想竟陷入泥潭,幾涉死地。
而另一邊柳宛筠身邊的青衣侍衛(wèi)已經(jīng)死傷殆盡,只剩她與忻仙被六七名殺手圍困在中心,身影穿梭間好一通廝殺,局勢不容樂觀。
再遠(yuǎn)一些,厲高完全失去了還手之力,被黑巖追打得狼狽奔逃。對方的力量是如此巨大,每一擊都震得他半身發(fā)麻,以至于他甚至不敢招架,只仗著自己的速度滿場亂竄。
‘情況相當(dāng)不妙啊!’
秦言掃視全場,一眼就看中了被幾個貼身侍衛(wèi)護(hù)著躲在一旁的葉靈深,于是一閃身走了過去。
葉靈深的目光還落在羽伯和柳宛筠身上,嘴里低聲咒罵著什么,忽然聽到身后一陣震人心魄的金鐘聲,旁邊的幾個侍衛(wèi)噗通噗通全倒了下去。他駭然回頭,正看見秦言那張微笑的臉,襯映著滿衣襟的鮮血,詭異得如同惡魔。他立即張大嘴巴,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秦言皺了皺眉頭。這葉公子不僅長得像女人,就連這尖叫聲也如女子般高亢,仿佛要刺穿人耳膜。
不過也好……秦言探出手,葉靈深就像三歲娃娃似的被提起來,毫無反抗之力。秦言在他后脊輕輕一按,一股冰冷陰柔之力滲入體內(nèi),疼痛之感難以忍耐。他再度張嘴,發(fā)出一聲更為尖銳的慘叫。
這兩聲尖叫,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
“好了,都停下吧!”秦言拍了拍手,沉聲喝道。
聽到這個聲音,李開、朱斌白、聽雪劍都大吃一驚。即使在比拼內(nèi)力的緊要關(guān)頭,朱斌白還是忍不住分神朝那邊看了一眼,這一眼讓他幾乎亡魂出竅。
他最疼愛的少爺,葉家二老爺?shù)男母螌氊悾孤涞搅四莻€小子的手里!
該死的惡菩薩呢?
他下一眼看到秦言手中的禪杖,一顆心徹底沉了下去。
禪杖已經(jīng)換了主人,惡菩薩的命運(yùn)自是不問可知。
但這時候他已經(jīng)沒機(jī)會為惡菩薩以及他的少爺擔(dān)心了。在比拼內(nèi)力的時候分神,這是取死之道!
羽伯眼中厲芒一閃,一股沛然大力便撞破了朱斌白洪關(guān),長驅(qū)直入,將沿途經(jīng)脈沖得七零八落,直透其心肺。
朱斌白慘哼一聲,兩眼凸出,七竅流血,身軀急劇顫抖幾下,而后徹底沒了力氣,慢慢往后倒去。
而羽伯也自己也于此時嗚咽一下,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一張臉漲得紫紅,簡直快擠出血來。因?yàn)槔铋_可不像朱斌白那么窩囊,在羽伯集中精力對付朱斌白的時候,他也奮起全身勁氣,反攻其體。
不遠(yuǎn)處眾殺手圍攻柳宛筠、忻仙的陣勢也沒有停止,他們接到的生意是殺人,而不是去管什么少爺?shù)男悦?
秦言看得大怒,一掌把葉靈深打趴到地上,縱身來到李開面前,揚(yáng)起禪杖朝他腦門砸下:“老子叫你住手,你聾了嗎?”
李開看著他舉杖打來,驚恐欲絕,拼命想震開羽伯來招架。然而本該油盡燈枯的羽伯卻不知哪來的力量,將他催吐過來的內(nèi)力一一承受,任其怎么搖撼都不撤手。
“咔!”頭骨破碎、腦漿迸裂的聲響,就像砸開了一個雞蛋。李開的尸身軟軟倒了下去。
羽伯低哼一聲,口鼻流血,眼孔耳孔也一片鮮紅,身形搖晃幾下,一屁股坐倒在地。
“羽伯,你怎么樣?”
羽伯閉上眼,探視一下自身,苦笑著搖了搖頭:“同年同月同日死,還真是應(yīng)了這句話……”隨著他開口,更多的鮮血從他嘴里涌出來,把下巴、脖子染得通紅。他咳嗽幾聲,眼中神采漸漸渙散,拼盡最后力氣掙扎著道:“韓公子,照顧小姐——”
沒等秦言回應(yīng),他的頭就無力地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