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開車簾,外邊仍是明晃得刺眼的日頭,一眼望不見盡頭的官道,沿道而生的青翠樹林,行色匆匆灰塵仆仆的趕路人,和那一成不變的單調蟬鳴。
放下車簾,我重重地嘆了口氣:“唉!”
夜末扭過頭望著我輕笑著問道:“無聊了?”
我撅起小嘴:“哥,我們還有多久才到平城嘛!這馬車坐得我屁屁好痛!”
夜末看了看睡得正香的袁亦夙,然后無語地白了我一眼,低聲責備道:“姑娘家家的怎么說話呢!”
“本來就是嘛!坐馬車又無聊又悶熱又不舒服,一點都不好玩!”
夜末捏了捏我的鼻子:“一天就想著玩!”
我不滿地拍掉他的手,又瞪了他一眼,然后指著熟睡的袁亦夙狐疑地問道:“他怎么了?這都睡了一路了!”
夜末淡淡地說道:“想必是昨晚上沒有休息好吧!”
我輕哼一聲道:“嬌生慣養的富家少爺就是這樣,吃不得苦受不得累!”
“是是是,哪像某人,一沾地就能睡著!”
小臉微紅,我不服氣地爭辯道:“哪有!我昨天是太累了!”
見到夜末布滿笑意的眼眸,我氣呼呼地橫了他一眼,轉過頭打算不再理他。
身子往后傾,我懶懶地倚著軟墊,眼珠左轉轉右轉轉,百無聊賴地四處打量著,然后視線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袁亦夙身上。
細細一看才發現,袁亦夙這個家伙如白玉般的無暇肌膚好得真讓人忍不住心生嫉妒:一個大男人長得這么白皮膚這么好干嘛!最郁悶的是,他的睫毛怎么可以這么長!
瞥了瞥夜末,不禁暗自不平:怎么連夜末的睫毛也好長!
心有不甘地掏出小銅鏡,對著鏡子微眨雙眸左右細看,喃喃地自我安慰道:“其實我的睫毛也不短嘛!”
滿意地舒了口氣,我將鏡子放回口袋里,卻不想手指觸到了一個冰涼的小瓷瓶,掏出一看,原來是它!上次弄好之后一直放在口袋里面還沒有用過呢!
抬眼見到對面的袁亦夙,一個念頭閃過腦海,眼珠滴溜滴溜地轉了轉,嘴角輕輕勾起。
我起身,貓著腰躡手躡腳地來到袁亦夙身旁輕輕坐下,然后打開瓷瓶,一股淡淡的花香鉆入鼻端。
見我一臉賊笑,夜末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難道……?
沖夜末眨了眨眼,我笑盈盈地從口袋里取出一個小刷子。
夜末暗呼一聲:果然!
抬眼瞟到夜末欲開口喚醒他,我急忙狠狠地瞪了夜末一眼:你敢喊醒他一會我也給你涂涂!
于是,在我赤裸裸的威脅下,夜末只得朝一無所知的袁亦夙投來同情的一瞥,然后不忍地轉過頭閉上眼假寐。
我笑瞇瞇拿起小刷子,蘸了蘸瓷瓶中的紫色花汁,然后細心地將花汁慢慢涂抹在袁亦夙的指甲上。
一只、兩只、三只……
我一邊不亦樂乎地涂抹著一邊得意地小聲嘀咕:“我可是看你的手指漂亮才給你涂指甲哦,換做是別人我才舍不得我的寶貝花汁呢!所以待會兒你可要好好謝謝我!”
最后,當十只修長白皙的手指指尖都縈染上了迷人的紫色,我停下手里的活,歪著腦袋瞇起眼睛欣賞了片刻,滿意地點點頭,笑嘻嘻地說:“大功告成!”
小心翼翼地將東西收好放回口袋里,我輕快地起身坐回夜末身邊,用肘捅了捅他,興奮地小聲問道:“怎么樣?紫色和他很配吧!”
夜末睜開眼認真地看了下,清咳一聲:“嗯,還好。”
露出燦爛的笑容,我得意地晃著腦袋說道:“這小瓶鳳仙花花汁和以往的可不一樣,是我前些日子才央著酒鬼爺爺教我按著他的秘方做的,用水是洗不掉的,涂一次能保持很久的呢!”
我的一席話說得夜末額頭掛滿了無數黑線:用水洗不掉?!還能保持很久?!天知道待會兒袁亦夙聽到這樣的話后會不會哭出來!
“哥,你在想什么呢?”眼珠一轉,我笑嘻嘻地問道:“難道,你也想試試?”
“其實,我現在很想說四個字。”
我眨巴眨巴眼睛,抿嘴偷笑:“你是不是想說:我也想要!”
無比堅定地搖頭,夜末一臉嚴肅地吐出四個字:“死、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