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柏言依舊是喚人將晚膳送到房里,用畢,他將我抱放膝上,喂我服下一顆白色藥丸。
久久望著面容寧靜的我,他徐徐出聲道:“吃了解藥等身子恢復力氣后,便去院子里走動走動。”
我勾唇微微一笑:“不下迷藥的話你就不怕我跑了?”
“你舍得?”
“你一路好菜好飯地貼心伺候著我,我自然舍不得。”
低低一笑,斐柏言將我抱起轉身放置床上,垂頭親了我額頭,道:“你先歇會兒,我出去一下。”
不知為什么在他轉身之際、在那溫暖的懷抱離開之時,我心頭會無端端地一跳,下意識地伸手扯住他衣角,我清凌凌的眼眸帶著幾絲期盼與不舍地望著他:“陪我。”
微怔,他莞爾,輕點我鼻尖,隨后和衣在我身旁躺下,依舊是不正經的調侃:“是不是我不在就睡不著了?”
我熟練地鉆進他懷里找到最舒服的位置,幽幽說道:“你說是便是吧!”
他不說話,只是用力擁緊我,而我也不再出聲,兩人皆閉上了眼享受著片刻的寧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一個男子帶著幾分焦慮的聲音:“主上,已是亥時。”
手微微一動,斐柏言睜開了眼,卻是低頭向我柔聲道:“待會兒自己出去走走。”見我點頭,他起身離去。
聽著他的腳步聲漸漸遠了,我心頭仿佛有只小貓在撓著一般,頓時莫名的煩躁起來。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感覺內力已恢復了七八成后我便起床,對著銅鏡理了理頭發和衣裙,隨手拿起桌上的包袱打開了房門。
門外站著一個青衣女子,見我提著包袱走出來,她臉色微變,卻是恭謹說道:“夫人這是要出去?”
夫人兩個字讓我嘴角不由得抽搐了幾下,隨后盡量淡然一笑:“我只是隨便逛逛。”
“方才主上說,府里大,夫人不識路,由茗蓮陪著夫人走走。”
“如此、也好!那就勞煩你陪著我到處走走吧!”
“夫人客氣!茗蓮幫夫人拿包袱吧!”話音剛落,茗蓮飛快地伸手將我的包袱拿走利索地掛上肩頭,轉身提起一盞明亮的宮燈,走在我左前方引路。
我嘴角微揚:這個丫頭到是機靈!
許是有些晚了,府里的人已睡下,偌大的城主府里一片靜謐,那沿廊高掛的燈籠在夜風中搖曳,竟帶出幾分寂寥的意味。
茗蓮不時地出聲給我介紹城主府的情況,她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聽來頗為清脆悅耳。
隨著她走了一路,我大致了解了城主府的布局。城主府并非只是城主一人的府邸,里面劃分出五個大院落,位于正北方位的是城主居住的鏡軒閣,其他四個面積較小的院落分別是城主手下四大特使的住所,青龍使的磬苑,白虎使的橍苑,朱雀使的馥苑和玄武使的萳苑。坐落在院落之間的廂房則是客人居住的地方,仆人則住在府邸最外圍的小平房里。
問過茗蓮我才知道,方才我住的那里是一間客房。
心下頓時一涼,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難不成你還妄想住進那鏡軒閣?我予他來說,不過是客人而已,不是自己人!或許,從未是自己人吧!
突然間我只覺身心俱疲,全身再也提不起一絲氣力邁出一步。于是停下了腳步,身子倚著廊柱,雙眼迷茫而孤涼,呆呆地望著前方空洞洞的走廊。
茗蓮見我臉色不太好,關切地詢問:“夫人可是不舒服?”
這聲“夫人”讓我猛然回神,此刻聽來卻是無比刺耳,我咬唇冷冷一笑:“茗蓮姑娘可不要亂說話,你這聲‘夫人’本姑娘可擔不起!”
沒想到我的話竟讓她驚慌不已,雖不解我為何突然口氣冷淡,卻也猜到定是自己不小心說錯了什么,于是“撲通”一聲跪在我身前:“茗蓮嘴笨,說錯了話,請夫人責罰!”
我酸澀而笑,抬手撫額,寬大的衣袖遮住了我眼中的落寞:“罷了罷了,你先下去吧,我想、自己走走。”
“夫人——”
我朝她無力地擺擺手,獨自往前,走了兩步又倒回去,從她手中取過自己的包袱,用力抓緊,決然轉身大步離開。
只是那一路踉蹌的腳步聲卻泄露了我此時的慌亂無助:夏淺曲,你該怎么辦?如果他的選擇依舊是欺騙,你該怎么辦?難道,我們都看錯了,都看錯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