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足了願望,從舟谷出來之後,墨竹尤還是恢復到了從前的狀態之中去。 看樣子這一次舟谷之行,對他的影響並不大。他以前是在一個小學校裡面教學生,現在跟以前的工作也差不到哪裡去——他又躲到了一個小公司裡面去,當著一個小職員。做的事情很沒有技術含量,也絕對用不到任何六階的身體實力和九階巔峰的神念。
夜天星找到墨竹尤工作的那個小公司,站在那公司大門前,心裡其實也有點想不通墨竹尤的心思,反正她是很不贊同墨竹尤這樣的消極做法的。
無論再怎麼樣,他得好好活啊!他現在這個樣子,如果那個名叫嫦柳的姑娘當真在天有靈,她看見了,心裡難道就會好受嗎?
只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路,夜天星與墨竹尤的關係,還沒有好到提醒墨竹尤這些話的份上,貿貿然說了,倒是顯得唐突和惹人討厭。
算了!看他什麼時候能想明白吧!她今天來,是有她的事情的。
夜天星的到來讓墨竹尤很是驚訝,在他看來,十分守信的做到了她曾經答應他的承諾之後,夜天星肯定就不會再跟他有任何往來了。但卻沒想到,那一趟舟谷之行才過了多久,夜天星就又來找他了。
而夜天星遮掩了行蹤的到來,讓驚訝的墨竹尤鬆了一口氣。要是夜天星再像上一次去他任教的那所小學校那樣的光明正大的來,那他恐怕就又要換地方了。
他當真是不想再引起什麼人的注意,不想再摻和到任何複雜的事情當中去,他就想這樣靜靜的活著,帶著已經死去的想讓他活著的人的心願,一直就這樣安安穩穩的,好好的活著。
“你有什麼事嗎?”到了要見他的人說的地方,墨竹尤一眼看見默默的站在角落裡,跟角落裡的灰暗完完整整的重合在一起的夜天星。
“你請好假了?”夜天星卻不回答,只是這麼問。
“嗯。請了整整一天,你不是說你有重要的事情?”他們的關係不好不壞,如今已然是這般身份的夜天星,絕對不會忽悠他。她說有重要的事情,那就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恐怕短時間之內解決不了,他便請了一天假。
“那就好。我的確是有幾句話想問你。走吧,我們換個地方,這裡說話不方便。”
夜天星說完,馬上轉身在前頭帶路,墨竹尤也不說什麼,默默跟上她,就那麼一直被夜天星帶著走到了平洲基地外。
“有什麼話就說吧。”見夜天星停下了腳步,墨竹尤道。
“我可能要提前說一聲抱歉,今天我要問你的事情,與你的傷心事有關。但我不是故意揭你的疤,我是真的有幾個想不通的問題。”夜天星先打好了預防針。
墨竹尤沉默良久,才點了點頭。說服他的還是與之前同樣的理由,他與夜天星沒有任何恩怨,夜天星不至於用過好或是過壞的態度對他。
“你們口中那個名叫嫦柳的姑娘,她跟我,長得像嗎?”
“啊?”還以爲夜天星要問什麼有關於他的傷心事的事情,沒想到她一開口就說嫦柳。夜天星應該是不認識嫦柳的,她怎麼會問有關於嫦柳的事,還是這樣的問題——嫦柳和她像不像?
這個……很重要嗎?夜天星怎麼會這麼問?她是知道了什麼?聯想到了什麼?
習慣性的去考慮夜天星問出這個問題的原因,卻實在是想不出來,所以墨竹尤一瞬間有些發懵。
“我知道這個問題很莫名其妙,但請你回答我,這個很重要。”
“……不像!一點都不像!”斬釘截鐵的給出了在夜天星意料之中,卻又讓夜天星想要皺眉的答案,墨竹尤沉默了一剎那,接著又形容的仔細了一點:“她有時候很會胡鬧,但大多數時候,她是很溫柔的女孩子。性格,長相,甚至聲音,都偏柔和,跟你完全是兩個類型。”
“……你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你與她,應當是不認識的。”給出答案之後,墨竹尤實在是沒有忍住心中的好奇。
她跟嫦柳的確是不認識,但是她跟他墨竹尤認識呀。夜天星沒有回答,也沒有再繼續問嫦柳的五官跟她當真沒有任何一點相像的地方之類的問題,思考了幾秒鐘,她再次發問。
“你會畫畫嗎?畫得好嗎?”
“嗯,我會,水平還可以。怎麼了?”
“你畫過嫦柳的畫像嗎?”
“畫過。”
“那……可以請你拿出一幅來給我看一看嗎?”
“……可以。”墨竹尤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從自己的儲物空間裡面拿出了一幅畫像。
墨竹尤拿出來的這幅畫不大,而且也只是半身像,夜天星將那畫作拿在手中,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關姝對墨竹尤的作畫水平的形容很是貼切。這畫畫的的確是好,人物栩栩如生,無比逼真。
但是,夜天星也同樣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那個嫦柳,跟她沒有一點兒相像的地方。
墨竹又剛纔的形容很恰當,除卻她眼底那一點點令人覺得動容的靈光之外,這個女子,是絕對偏向於溫柔如水的那一類型的。她的眉眼,五官,臉型,髮型,還有上半身的衣著,這一切都柔美淡雅,看不出來任何的攻擊性。
很漂亮,很惹人愛,也很是令人覺得可惜的姑娘,夜天星看完畫,除了冒出這些念頭之外,就只有一個想法——
這姑娘真的跟她在往兩個極端走。她與關姝和強薇之前在歐洲的時候亂七八糟想出的種種好的可能之一——那個嫦柳說不定與她長得極像的這個猜測,絕對不可能!
把畫還給了墨竹尤之後,夜天星一時間不知道該問什麼。她儘量的不想要直截了當地問出那個多少會令人覺得尷尬的問題,所以這次她考慮了多一點時間,才道。
“你在……”說了關姝提供的準確的日子,夜天星問:“那個時候,那一天,你在幹什麼?”
夜天星今天的問題都多多少少的令人覺得驚訝,這個也是如此。聽她問幾十年前的某一天他在做什麼事情,這次墨竹尤也要想一想,好好的回憶一下了。
他的神念等階高,這些年來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他全部都牢牢的記著。可是沒有人會那麼閒的沒事幹,就算是有很好的記憶力,那也沒有必要把每一個平平常常的日子裡自己的所有行動都記下來吧?
夜天星的這個問題有些無厘頭和爲難人了,也虧得墨竹尤配合她,回想了很久,才也算是給出了答案。
“那一天,我記得有一半的時間我在查一件事情。你還記得你那個時候給了我一張表格,讓我填有關於墨家凡世勢力的一些東西吧?有那麼幾個人我不是很確定,我記得那段時間,我每一天都會騰出一半的時間來去調查,去確定,那一天應該也是這樣。”
墨竹尤回問了一句,夜天星有些心虛的眼神遊移了一秒鐘。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她那個時候讓墨竹尤幹什麼事情來著?怎麼想不起來了呢?
“那……那一天你……畫畫了嗎?”
“呃,這個……”墨竹尤再一次皺眉思索,著實是想不出來之後,他索性在自己的儲物空間裡面找。他畫的嫦柳的畫像,從來都是好好的自己收藏著,如今應當是能找到的。讓他想,他實在是想不起來了,就算是想起來,恐怕也是模糊或者是錯誤的,還是紙筆寫的記錄最穩妥。
“啊!找到了!我那天畫畫了!就是這一幅!”說著,墨竹尤又拿出了一副畫。
這一幅畫是完全裝裱好的,比人還要高,畫中的人,更是真人般大小,站在那裡,當真如同下一秒鐘就會從畫裡面走出來一般。
畫很好,姑娘很漂亮,但是夜天星的眉頭卻分不開了。
這樣的一幅畫,這樣的畫中人,這樣的背景配色,關姝怎麼就能看成是她呢?她怎麼就會覺得這幅畫整體色調黯淡呢?還是說,關姝其實看的是對的,是她現在正被人影響著?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夜天星差點沒跳起來。猛地擡頭,直勾勾地盯著墨竹尤,發現他正在用懷念而沉痛的眼光看著那幅畫,夜天星又理智回籠的迅速垂眸。
這特麼的太讓人有壓力了!眼前什麼可能都是錯的,眼前的人可能也都是幻影,周圍的這一片空間,甚至這個不大的星球,不也曾經被人模擬出來過?
夜天星一時間整個人都有些混亂,心跳一快一慢,完全不成節奏。
她略略側過身去,背對著墨竹尤,深呼吸了兩次。告誡自己現在想什麼都沒有用,不論身處在一個怎樣的環境之中,她首先絕對不能自己先亂掉。她需要以最穩的步伐,最快的速度變得強大。假象會在實力前面破碎,陰謀也都是施給同等人的,只要她強大起來,她總能找到真相,總會坦然平靜。
終於恢復到了從前的狀態,夜天星又回過身去,卻發現墨竹尤在看她。
或許……這句話是不對的,那不是墨竹尤在看她。墨竹尤比她還不如,又怎麼可能會有那般……竟讓她找不到形容詞,憋了許久也只能憋出一個浩瀚用來形容的雙眼。
那雙眼之中,有著滿意,但更多的,卻是讓夜天星整個人悚然的一種打量,冷酷的打量。
她四肢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直直地看著墨竹尤,一直到墨竹尤的聲音響起:“你怎麼了?”
突然一下回過神來,夜天星感覺自己的四肢都有些發麻。視線從墨竹尤的臉上挪開,夜天星突然不想再多問什麼了。現在還有什麼好問的,剛纔那短暫的一瞬間的對視,她不會自欺欺人到認爲那是幻覺。
“沒什麼。”暗自恢復了許久,夜天星開口,聲音有點啞。
墨竹尤已經將畫收起來了,他看著夜天星,有點不解,也有點憂心:“你今日很怪異。把我叫出來,問了這麼一堆我也不清楚是什麼意思的問題。剛纔又那麼看我,我身上難不成附著鬼魂?”
墨竹尤最後爲了略略活躍一下氣氛而開了一句玩笑,卻不曾想過,他的玩笑是真。說鬼魂可能有點低級,但是在地球人的認知之中,附在身上的東西,可不就是什麼靈異鬼魂之類的玩意兒嗎?
夜天星連笑一下都做不到,猶豫了片刻,只是問了一聲:“你剛剛就沒有感覺到什麼?”
“沒有啊!怎麼了?你真在我身上看到鬼魂了?”
“沒有。”閉上眼睛再睜開,夜天星已然看不出什麼異常了。
“行了,你回去吧,我也沒什麼好問你的了。”那尷尬的問題也不必再出口了。何必還要問墨竹尤到底有沒有喜歡過她?又何必在墨竹尤否認之後再問他那爲什麼要誤導關姝?又何必在墨竹尤再次否認之後讓關姝來跟他對峙……這所有的一切都沒必要了!再這麼揪著這件事情不放,恐怕最後要鬧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墨竹尤微微瞪大了眼,著實鬧不明白夜天星今天這是玩的什麼把戲。不是說有重要的事情嗎?她真在忽悠他啊?
“真是抱歉今天抽風把你叫出來,讓你白請一天的假。”對自己絲毫不留情地給自己今天的行爲貼上了一個“抽風”的字樣之後,夜天星猶豫片刻,最後還是越過自己的位置,勸了墨竹尤一聲。
“只是,墨竹尤,除了陌生人和你的敵人之外,這世上不論活著還是死了的人,都想著你更好的。這個世界,也比每一個人想的更加神秘和遼闊,我想誰都能夠再找得到寄託,找得到方向。等到那個時候,或許你會後悔如今……”
“好了,我不多說了,我走了!你回去吧!當今天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我什麼也沒有問你。要是碰到一些疑惑的事情,也不必放在心上,他們……不知道。”
說著,夜天星已然走了,腳步雖然不如往常堅實,卻依舊有她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