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不論平時馮煜總愛和汪小寒互懟也好,逗他兩下招他兩腳也罷,那都不是馮煜最真實的態度。作為一支作戰小隊的隊長,馮煜打從心眼兒里最明白汪小寒在如今戰況中對這支隊伍的重要性,即使馮煜很清楚汪小寒會留在隊伍里最初很可能是為了和徐佑鐸在一起,也不能改變他作為異能人士舉足輕重的地位。
就像汪小寒答應入伍時,程秋云對徐佑鐸說的那聲‘謝謝一樣’,那時候幾個大兵都沒能理解程秋云這句話的深意,但馮煜明白,因為他的心里其實和程秋云一樣,也對徐佑鐸默默說了聲‘謝謝’。因為徐佑鐸,汪小寒留了下來。而汪小寒留了下來,意味著他們這一小隊的雷達監測誤區和死角得以彌補。
這其中的差別意義重大,這是任何一個偵察兵都不會否認的。
然而汪小寒又不是馮煜肚子里的蟲兒,他可從來沒想過自己在馮煜心目中有這么重要的地位。此時見馮煜眼中陰晴不定,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馮煜又要嫌棄自己了。于是,汪小寒立即化身為一只打了興奮劑的斗雞,賭氣一般一把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馮煜,憋著一口氣直接跑上樓梯盡頭。
馮煜連忙跟上,卻在剛拐過最后一道彎時聽到了汪小寒的尖叫。
馮煜暗道一聲不好,連忙飛躍上去,就見汪小寒跌坐在地上,佝著上身捂嘴干嘔。在他的斜上方有一個方形空洞,光線從空洞中打下來,正照在一個人的半身上。那人面容扭曲,左胸心臟的位置出現一個窟窿,血順著胸口流得滿臉都是,下半身不知去向,卻因一堆沒有折斷的腸子繞在爬梯斷裂的扶手上沒有掉下來。
這時耳機里響起徐佑鐸的聲音,他關切地問:“小寒怎么了?”
“沒,沒事兒。”汪小寒咽了口唾沫,從地上爬起來,“發現了死人。”
徐佑鐸松了口氣,楚耀河的笑聲卻再次響起,他說:“小汪怕啥?跟咱們頭兒一塊,別說一個死人,就是來一隊活的,咱頭兒也有辦法團滅他們!”
汪小寒回頭看了眼慢悠悠走上來的馮煜,‘嗯’一聲,不打算多說什么,不過還是為自己蒼白地解釋了一句‘我就是剛才跑得太急,沒有心理準備,太突然了’。
楚耀河說:“嗨,小汪你也太實在了,這種時候你就應該讓頭兒沖在前面,天塌下來有頭兒給你頂著,咱不怕啊!”
“閉嘴吧你!”馮煜冷哼一聲,一把將汪小寒拉到身后,掏出□□兩下打散了那堆腸子,那半個尸體噗通一下掉了下來。
馮煜回頭看汪小寒,“在這兒等著。”
汪小寒看了看那尸體,又看了看馮煜,果斷地拉住馮煜的衣服,說:“我跟著你。”
馮煜服氣地嘆息一聲,任由汪小寒拉著,收起□□,拎起長炮三兩步登上扶梯,汪小寒小心繞過尸體,手里馮煜的衣服一直在往上滑,不知不覺他就拉住了馮煜的褲腰帶。
馮煜:“……”
汪小寒這時正在全神貫注聽樓頂上的聲音,跟本沒管馮煜為什么停了下來,他說:“樓頂上有咀嚼的聲音,在東南角,還有衣服摩擦地面的聲音,哦,在北面,應該是貓哥吧。”
黃虎適時地‘嗨’了一聲,表明汪小寒猜得沒錯。
馮煜卻干巴巴地咳了一聲,問汪小寒:“你是跟我上去,還是準備留在這兒?”
“啊?我——”汪小寒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么時候竟然抓住了馮煜的褲腰帶,還是前門!!他的手指甚至能感受到來自馮煜小腹的熱度和脈搏的跳動,這真是——汪小寒只覺得貼著馮煜皮膚的那幾根手指像被燙了一樣疼起來,他連忙松手,連著退了兩步才站穩。
而馮煜只留下一句‘你在這兒等著’就像一匹身形矯健的美洲豹一樣輕盈地鉆上樓頂。
霎時,來自不同方向的槍聲一同響起,樓頂上傳來低啞憤怒的咆哮聲。同時樓梯間響起自下而上的腳步聲,汪小寒一陣緊張,等確認了那腳步聲來自時運,汪小寒脫力地松了一口氣。
時運跑到汪小寒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再爬上去。因為樓上的戰斗已經結束,馮煜的身影很快隨著腳步聲一同出現在方洞上方,他透過方洞看了一眼下面的兩人,又走開了。
“程秋云上來拍照,陳宇回車里取設備,我們需要取樣。”說完,馮煜留下黃虎在樓頂警戒,人就順著方洞跳了下來,“你們跟我去搜一下樓,看看能不能發現點兒有用的。”
三人下了一段樓梯,從三樓最西邊一間房開始搜,這一層幾乎都是宿舍每間房都有幾張簡陋的上下鋪,除了能看出曾經住過的人里除了大人還有孩子之外,幾乎沒有什么多余的線索。
然而,二層就不一樣了,三層和二層之間有一道鐵門。當然現在已經沒有鎖了,但也看得出曾經這里是有嚴格管理制度的。從屋內的擺設可以看出二層是辦公區,或者說是個醫務室兼實驗室。最東邊的一間房沒有窗戶,鐵皮門不知被誰砸開了,里面散落著一地碎玻璃,一個倒地的鐵架子一個保險柜和遍地鮮血以及一個人的尸骨——被啃得只剩下碎骨頭的尸體。
一只青黑色的手緊緊抓在保險柜的轉匙上,即使身體已經四分五裂,這只手都沒有松開,可見當時的執念有多深。
汪小寒直接站在門口,沒有進去。時運看見保險柜雙眼一亮,搶先一步走了進去,他從褲子側兜里拿出一副橡膠手套戴上,蹲在保險柜前開始搗鼓。
馮煜在屋子里轉了一圈,東敲敲西碰碰,又拉開幾個抽屜翻了翻。抽屜里基本都是這里人員的登記冊子,馮煜一本一本地翻著看,看完了就放到一邊,最后他拿了三本冊子和一本日記一樣的東西交給門外的汪小寒,“拿好了,回去掃描上傳信息庫。”
汪小寒答應一聲,抱緊那幾本冊子,耳朵卻關注著保險柜鎖匙的轉動。終于聽到嘎達一聲響,時運打開了保險柜。
門拉開的那一瞬間,幾分協議從一堆國際鈔票上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