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么?這么嗆的?”湯池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忍不住一手捂住嘴巴鼻子,一手拼命扇風。
“特制的藥粉。”宮城上前兩步,蹲在地上那人身邊, 仔細查看他的狀態。
那人氣息已無, 應該是真的死了。但為了保險起見, 宮城還是在他身旁坐下, 就這么盯著他看了起來。
“沒想到這個反監控器還能這么用。”余年手上拿著當初宮城給的反監控器, 翻來覆去地看。
剛剛就是靠這個,姜崇安他們三人才能準確地配合宮城,把困住他們的牢籠徹底炸毀。
那個籠子表面上看沒什么特別的, 但里頭關著的人一旦想要從內往外突圍,會立即被高壓電流擊中, 幾秒鐘就能成噴香的烤□□。
宮城在里頭呆了那么久, 才終于找到了通電的那個位置。她用身上帶著的材料, 小心地在非魚他們眼皮子底下研制□□。
本還想著要到大本營才能脫困,沒想到半路上竟然遇上了姜崇安。
于是, 宮城將計就計,直接利用上了他們三人。
一群人四散開來,朝著與來時相反的路找尋休息的地方。宮城靜靜守在大個子旁邊,好一會才拍拍手站了起來。
“這個真的死了。”宮城取下眼鏡擦了擦,再帶上調整下高度, “這黑霧效果不錯。能讓他們直接窒息到死。”
“不過也就只能對付這種低級的。”說著, 還挺惋惜地看了眼地上那一個。
“對高級的沒效嗎?”余年湊了過去。剛剛那個味道, 任誰都受不了。難不成高級點的非族, 嗅覺都不靈了?
“有效。”宮城看著余年, 嘴角微微勾起,說, “不過你不能把他困在一個地方。黑霧凝聚的時間不會太長。”
“這樣啊,挺可惜的……”余年喃喃自語了句,也跟著蹲了下來。
突然間,地上那個非族人的身體迅速縮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余年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啊”的大叫一聲,撐著土地就往后面蹭。
他還沒離開多遠,那具尸體便冒著白煙,消失得干干凈凈了。
宮城三兩步跑上前,站在了白煙前,嘴角勾起的弧度令人不自覺地心驚:“好!果然夠狠!一點線索都不肯留下!”
“不過這也沒事。”宮城深吸一口氣,忽然就平靜了下來。她側過頭,掃了一眼姜崇安,眼中滿意的目光看得人毛骨悚然。
姜崇安清了清嗓子,努力忽視那兩道光芒:“我們走吧。非魚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再回來。”
這句話一出,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樹蔭下的人們,紛紛站了起來。他們三三兩兩,以塔為分類依據,各自聚集在一起。姜崇安掃了各自戒備的人們,挑了下眉頭,并不怎么在意。
還是姜崇安打頭,余年和湯菀跟在后頭,緊接著是宮城,然后才是湯池。湯菀還在生氣,毒湯池不理不睬。一旦湯池想要靠近,她直接就是一個眼刀子甩過去。
湯池嘗試了幾次,除了把她惹得更加生氣之外,并沒有任何作用。無奈之下,他只能忍氣吞聲地走在了后頭。
他們幾個人之后,才是被救下來的那一群人。籠子里關的,都是四大塔里最后還存活著的塔民。
按照非魚他們的說法,這些都是口感味道最佳的,絕對不能浪費了。一百年才難得采收一次,浪費了非得被王賜死不可!
宮城轉述著自己這幾天來的收獲。走在隊伍后頭的那些人,臉色卻顯得十分不好。他們沉默地走了有兩公里路,突然,隊伍正中有人爆發了。
那是一個戮塔人,長得還挺壯實的。他突然大叫起來,將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
姜崇安眉頭微微一皺,轉身望了過去。身后的人見他看過來,自發自動地給他讓出了一條路來。
猩紅的丹鳳眼中微光流轉。姜崇安嘴角一勾,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便燦爛揚起:“怎么了?”
“你少假惺惺!你和他們是一伙的!”那人叫囂著,臉上有故意裝出的狠戾。
姜崇安看著他,有些恍惚。仿佛透過了他,看到了早已消失了的元平。他唇邊的笑容黯淡了些,看向那戮塔人的目光越發溫和:“我是屠塔人。”
“我知道你是屠塔人!你們這些屠塔人就應該被干掉!”那人語無倫次,但又將他的恐懼表達得淋漓盡致。
對于他的誤會,姜崇安有些猜測,又并不敢確定。他收起了笑容,就這么冷靜的看著那人發瘋。
那人瘋叫了一陣,終于平靜了下來。可他這么一鬧,一些心里頭發怯的人,都下意識地走到了他的身后。
“我們要回去!這個英雄我們不當了!我們要回去!”在那個戮塔人的帶領下,站在他身后的人們臉上都浮現出憤怒的神色。
他們緊握著拳頭,盯著姜崇安的目光戒備又兇狠。
“你們怎么能這樣!是我們救了你們的!”余年眉頭狠狠皺起,擼起袖子就打算沖上前去。
姜崇安伸手將他攔下來,微微出神的目光,落在那些人前面的泥土地上。他說:“你們要走就走吧。”
那些人還沒來得及欣喜,姜崇安又說:“之后遇到什么事情,與我無關。”
猩紅的丹鳳眼中,一道幽光滑過。不知道為什么,那群人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冷顫,一股恐懼從內心深處緩緩爬出。
“你們走吧。”姜崇安撇開眼,并不去看他們。他抬腳就往前走,并不在意到底有誰跟上來。
湯池眼中精光一閃,幾步上前拉住湯菀的手,說:“我們也走吧!”
湯菀直接甩開他的手,腳下步伐匆匆,跟上了姜崇安。湯池的目光暗淡了瞬,忽然嘆息一聲,搖著頭跟了上去。
落在后頭的人,猶豫了會,便都掉頭轉向了別的方向。他們稀稀拉拉往前走,時不時有人回過頭朝姜崇安他們望過去。
但姜崇安說讓他們走,就真的連頭都沒有回。
王琳琳狠狠瞪了他們一眼,以一種決絕的姿態跟上了大部隊。見狀,燕三嘖了聲唇角帶上絲冷笑,毫不猶豫地跟上了湯池。黃曦默默地綴在最后面。
宮城站在中間,低頭像是在沉思什么。她望著那條被人踩出的小道,晃了晃神,伸手推了推眼鏡框,轉頭跟上了姜崇安。
離開的人看到宮城的選擇,臉色僵了僵。大多數人抿著嘴,投以不屑的目光。至于他們心里頭是怎么想的,那就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轉眼間,一大群人只剩下七個人,看上去有些悲壯。
對此,姜崇安沒有任何意見。
非魚被宮城的藥劑逼退,但照他的性格,遲早會找回來的。現在,姜崇安他們只能馬不停蹄地往前走,越快越好。
眾人的想法空前一致,每個人都沉默著往前走,沒有過多的交談。就這么走了一天一夜,姜崇安終于停下了腳步。
“累死我了!”余年哀嚎一聲,整個人癱倒在泥土地上,手腳無力地張著。
宮城掃了他一眼,緊挨著他坐了下去。余年看了她一眼,沒有打招呼,也沒有驅趕,仿佛和宮城不熟悉,僅是認識而已。
宮城嘴角微微緊繃,手指蜷縮了下,目光慢騰騰地挪向了遠方。
湯菀和姜崇安坐在一起,湯池厚著臉皮擠在了中間。姜崇安隔著湯池遞給了湯菀水袋,便直接將湯池當做不存在的。
湯池惡狠狠瞪了他一眼,轉頭看向湯菀時,又委屈巴巴的了。
湯菀喝了口水,也將目光移開,與姜崇安一起無視湯池的存在。
明明只有四個人,卻給人一股沉重的壓抑感。燕三坐在他們對面,摸著下巴似模似樣地點著頭,一副看透了的做派。
這么憋悶的氛圍,讓湯池煩躁地撓了撓自己的頭,猛地站了起來:“妹妹,我有事得和你說清楚!”
堅毅的目光從湛藍的眼眸中肆意流出,湯菀被這鄭重的語氣引得皺起眉頭,看向湯池的目光帶上了幾分打量。
湯池的臉都黑了。雖然湯菀從小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但其實還挺粘著他這個做哥哥的。可現在,他從她的眼中看到了什么?
居然是懷疑和猶豫!
湯池氣上心頭,伸手朝湯菀抓去。湯菀下意識往一側躲開,忽然一聲風聲破空而來!
姜崇安察覺到危險,左手撐在地上,一個旋身跳離了原地。下一秒,一截褐色樹枝沒入土中,只剩尾端的枝葉微微搖曳。
“抓活的。”
非魚的聲音從前方響起,四周的樹木隨著他的喊聲晃動著,竟陸陸續續出來了十個非族人來。
“你們速度挺快的。”姜崇安警惕地站了起來,雙手緩緩握成拳頭。
“是你們太慢了。”非魚笑了笑,還是那股子親切勁兒,“說實在的,除了你還能打點,其余的人都沒什么用。”
其他人聽他這么一說,臉色都很不好。他們慢慢地退到一起,背靠背戒備著四周的敵人。
非魚看了,也不怎么擔心。他依舊只看著姜崇安說:“其實你也不怎么樣?這就是大人和小孩的區別。”
姜崇安充耳不聞,只當他在唱歌。他手中沒了唐刀,始終感覺有些不適應。但既然非魚他們能赤手空拳地打斗,他自然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