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堵的塔民都是手無寸鐵的普通人。就算有武器,也是鍋碗瓢盆這一些。
在這物資匱乏的時代,鐵礦基本上都是用來造鍋或者其他生活器具。用來鑄武器,簡直是暴殄天物!
特別還是沒什么用的冷兵器——唐刀!
是以,姜崇安的唐刀一出,塔民們追逐的速度都不由得降了下來。那唐刀上鬧著冷冽的寒光,一看就是殺人的利器。
雖然心里憤慨,但利器終歸是利器。見此,塔民一時間有些躊躇。他們相互間使了使眼色,矛頭頓時指向了前頭的余年。
余年才是被確定了的通緝犯,姜崇安不過是個懷疑的對象。
這么一想,眾人的選擇突然變得單一了起來。
跑在前頭的余年,還在擔心地往后望時,突然發現前面的路被人堵住了。他惶然停下了奔跑的腳步,四處一看,這才驚恐地發現,每個小屋里頭,都晃出了一兩個身影。
“崇安!”余年白著一張臉,揚聲大喊。
姜崇安抽空瞥了他那邊一眼,忍不住罵了聲。他揮舞著唐刀,逼退了身邊圍著的人,奮力朝著余年的方向靠近。
可棚戶區的塔民實在是太多了!姜崇安堪堪走出了幾米遠,便開始有人舉著路旁的大塊垃圾,擋住了他前進的路。
余年的狀況也不好。他赤手空拳的,面對著四面八方黑壓壓的一群人。驚慌之下,余年左右四顧,很快從地上撿了塊破板子,聊勝于無地舉高了充當武器四處揮舞。
“崇安!”奮戰中,余年抽空朝姜崇安望去,卻只能看到黑壓壓的頭,根本看不到他人。他心中焦急,忍不住又大喊了聲:“你沒事吧?”
很快,姜崇安隔著人群朝他大喊著說:“快跑!別管我!”
“不管我也跑不掉啊!”語帶郁悶,余年又揮著板子轉了一圈,一不小心便被人猛敲到了腦袋,“啊!去你的餓死鬼!”
回應他的,是驟雨般急落的拳腳。
余年憤慨的怒喊聲夾雜在眾人的呼喊聲中,顯得格外的悲壯。姜崇安皺皺眉頭,熟知余年脾性的他,自然知道他頂多撐上三分鐘。
沒過一會,那邊果然傳來了呼痛的求饒聲。
姜崇安哭笑不得,只得把手里的唐刀揮得更加賣力。老盧叔教的招式也基本都耍了一遍。可惜還是走不過去。
棚戶區的塔民,鐵了心要把他們倆人分隔開來。
突然,余年一個失手,竟然被人抓住了握著板子的右手!不過眨眼之間,他身上便壓上了四五個人,幾乎將墊底的他壓得吐血!
“抓到了抓到了!”人群中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
“啊!救命!”余年被抓著手腳,高高抬了起來。他驚慌地扭動身子,可擒住他的手都牢牢地黏在他的身上,根本掙脫不掉!
“余年!”姜崇安心急間,招式不穩,唐刀竟被人徒手握住!
情況十分危急!眼見著還沒開始救人,他們倆就要被抓到了。余年緊張得眼眶又開始泛紅。
突然,人群中猛地竄出一條黑影,一下就把姜崇安死死握在手里的唐刀奪了過去!
“我的刀!”姜崇安一驚,猛然抬頭狠狠瞪向那人。
可令人沒想到的是,那個身影拿著唐刀,竟然一招就劃破了最前一圈人的手臂!唐刀見血,寒芒中又閃爍著妖艷的紅光。
塔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出,嚇得集體往后退了一大步!
霎時間,姜崇安身邊空出了一大塊地。姜崇安掃了眼眼前的那個高大背影,微皺了下眉頭,隨即又狠狠瞪向不遠處高舉著余年的那些人。
唐刀在那個大漢手中,顯然比在他手中有用。姜崇安果斷放棄了討回唐刀的想法,俯身從地上撿起了一條木棍,放在手中掂了掂。
壓低重心,氣勢全開!姜崇安手持木棍,氣勢洶洶地往前沖了過去!
見狀,大漢齜牙一笑,濃密的胡子下是兩排白晃晃的大牙。圍堵的塔民相互傳遞著隱晦的眼色,有些拿捏不準還上不上。
就在他們猶豫的時候,大漢提起唐刀,兩步跨到姜崇安身邊,狠狠揮退了又一批圍上來的人。
多了一個人,前進明顯容易了許多。混亂中,余年一早被放了下去,緊緊藏在了眾人的身后。堵在他面前的人,嚴密戒備著姜崇安和那個大漢。
姜崇安拿著木棍,敲了百來個腦袋之后,還是只能看到余年蹦起來時的腦袋。他不免有些心浮氣躁。
“怎樣?還去救么?”一身頹廢大叔形象的元平,漫不經心地問道。東二十梯就在他們左側,只需要過去不到五米遠。而余年,就目測的距離來看,至少有百米。
可是,姜崇安揮著的木棍連頓都沒頓一下,反問道:“為什么不救?”
元平被他理所當然的話整得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手中的唐刀也揮得愉快了許多。
見狀,姜崇安悄悄地,又瞥了他一眼。
塔民見兩人并不逃,頓時也露出了狠戾的眼神。原本松垮的包圍圈再度圍攏。姜崇安和元平背對背站著,頗有那么點合作無間的默契。
正打得火熱。人群后方突然響起一陣騷動。很快的,有人驚呼:“你誰啊!快放手!”
但很明顯,他問的人沒有回應他。
緊接著騷動從后往前傳來,隨著一起傳過來的,還有濃重的煙味。人們停下動作,毫無頭緒地四下議論,突然又聽到一聲響亮的喊聲:“走——水——了!”
頓時,塔民嘩然!霎時間也顧不上那二十斤的大米了,紛紛朝著四處奔逃。本來井然有序的進攻,就這么莫名其妙地散了。
姜崇安看著冒煙的地方,心中突地一下,頓時有些慌張。那里是余年所在的地方!
他逆著人流,想要擠過去好好看看。可人潮的力量是可怕的,他費盡全力,竟然上前不了分毫!
“余年!”姜崇安再也忍不住,扯開嗓子大聲喊起來。可嘈雜的人聲中,就算余年有回應,他也聽不到。
“余年!你在哪?”姜崇安不肯罷休,又推開了幾個朝他身上撞過來的人。元平提著唐刀,跟在他的身后,半垂著的眼簾下,不知轉動著什么樣的心思。
“余——”姜崇安變了調的聲音中,已然染上了驚慌。可他話只喊了一半,突然被人拉起胳膊順著人潮而去。
低頭看看那纖細白皙的手,姜崇安把話咽回去,沉默著隨著那人走。元平見狀,也靜靜地跟了上去。
三人順著東二十梯,很快下到了十八層。
樓梯旁一個貨架后頭,余年正探頭探腦地往這邊張望。姜崇安一怔,狀似平靜地往這邊走來。他越走越快,到最后直接小跑了起來。
余年摸著頭,傻愣愣地笑著。沒想到姜崇安到了近處,竟直接一拳給砸到了他臉上!
“哎呦!我說你想殺人啊!”余年剛死里逃生,沒想到居然受到這種待遇,笑著的臉立馬變了,眼中的怒火都快燒到姜崇安身上來。
“都叫你跑了,怎么不會跑快點!”出完了氣,姜崇安雙手抱胸,語氣中的憤怒強行蓋過了擔憂,“平時體育課不好好上,這次差點就丟了命了!你難道不知道要悔過下?”
余年悻悻地抬手摸了摸生疼的臉頰,突然意識到不對勁來:“不對啊,我說崇安。你怎么突然話那么多了?”
逃課還是他唆使的呢!現在反倒來教訓他沒上課?很奇怪啊!
姜崇安頓時一噎,未盡的話全部堵在了喉間。他耳尖微微泛紅,狠狠哼了一聲,扭頭不再看余年了。
余年撓撓腦袋,還真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了。
一時間,四個人站在角落里,彼此安靜地各懷心思。
“有哪里好躲的么?”忽然,湯菀打破了這詭異的靜謐,“再這么站下去,我們會被發現。”十分肯定的語氣。
姜崇安撇開眼,頗有些不自在地指了指方向:“去藍叔那里吧。”
話落,他抬腿就走。可才走了兩步,姜崇安猛地收住腳,轉頭朝著元平平攤開手,冷冷道:“我的刀。”
其余兩人的目光也緊跟著落在了元平身上。元平微掀眼皮,笑得有些無賴:“這不就換給你了。”
唐刀拿了回來。姜崇安還是杵著不動。余年滿是疑惑地打量了他好一會,才聽到他又冷淡地吐出了幾個字:“別跟著我。”
滿頭霧水,余年求助地看向湯菀,卻發現她的目光正落在元平身上。突然靈光一閃,余年猛然醒悟過來:“對啊!大叔你誰啊?干嘛跟著我們跑?”
“還是你小子可愛!”元平呵呵笑著,潔白的牙齒耀花人眼,“我叫元平。想加入你們。怎么樣?好歹也一起共過患難了,可以考慮?”
“不需要。”姜崇安為垂下眼簾,率先轉身,朝著無名雜貨鋪走去。湯菀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倒是沒多說什么,緊跟上姜崇安的步伐。
“崇安,要是大叔跟上來怎么辦啊?”余年來回看了看,著急地追上他們倆。
不看著元平離開,他要是跟過來,他們的藏身地點不就都被知道光了么?這怎么看,怎么不合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