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個餓死鬼!我媽這還有救嗎?”余年看著被堵得水泄不通的樓梯口, 欲哭無淚。這還沒爬過半,就已經此路不不通了。剩下一半路,還要怎么走下去?
余年一時沒注意控制, 聲音大了點, 引得周圍的人都轉過頭來看。姜崇安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頭, 轉頭狀似不經意地說:“晚一點看醫生也沒關系的。阿姨不過就是頭暈了而已。”
“頭暈?崇安, 你說的是……唔唔!”余年呆呆的, 話還沒說完。湯菀很不客氣地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就是這樣。”姜崇安看到湯菀黑了幾分的臉色,不由得聳聳肩, 頗為無奈地說道。
說好聽點是心直口快,說難聽點是腦袋不會轉彎。但起碼比一開始好了許多, 這也是一種成長不是?
湯菀看著姜崇安眼中那微弱的欣慰, 忍住了伸手扶額的沖動。
塔警間隔十個臺階站一人, 密密麻麻的排滿了樓梯兩側。被困的人們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讓人走還是不讓人走。
嗡嗡聲響了好久, 人群中突然走出來一個大漢。那人看起來沒什么耐心,扯著大嗓門邊喊邊往樓梯走:“喂!你們這是給不給人過?”
站在樓梯口的一個塔警抬頭看了他一眼,平平淡淡地說:“給。不過要找人證明。”
“啥?那我一個人住,遇不到鄰居證明,就只能困死在這里了?”大漢一聽不樂意了。他和鄰居間的感情本來就不深厚, 憑什么別人會特意從十層跑過來給他做證明?
“證明不了, 要不留在這里。要不跟我回百層監控室, 查找系統。”那塔警對大漢威脅似的語氣并不放在心上。他掃了眼蠢蠢欲動的人群, 暗暗地將遠處平靜站著的幾個人都記在了心里。
余年不知道他們已經被惦記上了, 還在琢磨著怎么讓人幫忙證明下。
不能證明的人肯定有。那么他們互幫互助下,應該不是什么大問題。但理想很豐滿, 現實很骨感。
在人群蠢蠢欲動的時候,塔警又丟下了一枚炸彈:“每個人可以證明三個人。機會過了,就沒了。你們想好自己有多少個朋友需要證明的。從這里到六百層全部需要。”
這話一出,人群中一片嘩然。
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擺陣仗擺到六百層去了!這還只是四百又二十二層!
“一人才三次,一天都能用完這額度!誰還給不熟的人證明啊?這不擺明了不讓人出來?”大漢始終不服,嚷嚷著就想動手。
頓時,刷的一下,樓梯上看得見的光能槍,全都朝著大漢瞄準。樓梯口那個塔警抬了抬帽子,頭也不回地往前打了個手勢:“帶走。”
他的身后出來兩個塔警,一左一右架著大漢往樓下走。起初,大漢還掙扎著,想要和塔警理論。但塔警拿著棍子給了他一下,他立馬老實了起來。
“怎么樣?要等宮城來撈嗎?”元平看著樓梯口的騷動,十分民主地征求其他人的意見。
“她都重病了,能不能自保都成問題,還是再想辦法吧。”姜崇安咬著嘴唇左右看了看,撇撇嘴狀似調侃地說。
“重病?”余年呆愣愣的,剛想說沒啊,忽然腦筋一轉明白了過來。
“你個餓死鬼!你……”余年壓低聲音左右看了看,“你把宮院長當我媽了啊!”
“不在這又讓人擔心的,不就只剩下她一個嘛!”姜崇安聳聳肩,笑得那叫一個燦爛。余年被他堵得還不了嘴,憤憤地嚷道:“那也不是我媽!”
“我說你們能正常點嗎?”湯菀扶額,斜著眼掃了他們一下,隔著大老遠都能感受到其中的鄙夷。
“我們怎么不正常了?”
“能問這話就已經很不正常了。”湯菀瞥開目光,不想看到余年和姜崇安那兩張令人糾結的臉。
姜崇安笑著,眼角余光一直留意著湯菀。這次醒來,湯菀的各種舉動都十分不對勁。她有事瞞著他。
丹鳳眼微微瞇起,危險的光芒在其中流動。突然,光芒頓消,姜崇安自嘲地笑了笑。湯菀有事瞞著自己,不是挺正常的嗎?
她是他的誰啊!
甩開滿腦子的亂想,姜崇安望著已經開始慢慢蠕動的登梯隊伍。在無名大漢被殺雞儆猴之后,大家都顯得乖順了很多。
那個出頭的塔警滿意地笑著,目光不經意間與姜崇安對視上。不過兩三秒,又各自錯開。
姜崇安心底的危機感又陡然冒了出來。一旁,元平和湯菀還在研究著怎么搞到證明。姜崇安一手一個,半推半拖著往后頭走。
余年一路“喂喂喂”地邊叫邊小跑著跟了上去。
四個人推來扯去地走了老遠,才拐進一條橫街。直到身后的目光消失了,姜崇安才松了口氣,整個人放松了下來。
“怎么了?又是你那野獸的直覺?”湯菀雙手環胸,揶揄的目光將姜崇安從頭打量到尾。
姜崇安眉頭微微皺起,突然抬起眼,對著湯菀來了句:“我對不起你?”
湯菀一怔,還沒回過神來。余年突然插嘴喊道:“你把湯姐給咬了!還舔了她的血!”
“別說!”湯菀慢了一步。
余年訕訕笑著,掃了姜崇安一眼,眨眨眼睛十分聽話地不說話了。
姜崇安眉頭狠狠皺起。咬了?還舔了?怎么怎么聽怎么曖昧?他轉頭望向湯菀,向她求證。
湯菀憋紅了一張臉,梗著脖子轉移話題:“到底為什么逃跑?”
余年朝著姜崇安擠眉弄眼,姜崇安沒有理他。既然湯菀一副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他自然不會自討沒趣。
“說話的那個塔警一直在留意我們。”姜崇安說。
“就因為這樣?”湯菀追問。
“嗯。”
“野獸的直覺……”元平嘆了聲,突然插話,“我現在相信了!”
“噗!”余年雙手緊緊捂住嘴巴,還是沒能住笑出聲來。姜崇安臉色變了變,挫敗地松了口氣,朝天翻了個白眼。
四個人擠在橫街上,探頭探腦地偷窺著遠處的景象。
樓梯口,通過的隊伍排得很長,但隊伍移動的速度卻十分的快。元平原本還不相信姜崇安的危機感,等看到這一幕時,皺著眉頭相信了。
這一群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現在怎么辦?”余年抬頭看向其他三個人,乖乖地等著聽指揮。
“你自己想。”元平的桃花眼瞇了瞇,拍小貓似的拍了拍他的頭。
于是,余年的頭都大了。
對于元平的做法,姜崇安只是挑了挑眉,并沒有阻止。余年在這一群人里是最弱的,他已經習慣了依靠別人
這可不是個好習慣。
元平就近找了個空房子,大家一起坐在客廳里盤腿沉思。
此刻的大街上一片安靜。要上下樓的人聚在樓梯口,本層的居民則被嚇得不敢出門。他們四個人往大街上一坐,實在是顯眼到不行。
余年被元平恐嚇著,急得滿頭大汗。他以為真要靠自己過去,一時間心里沒底,忐忑不安得很。
“崇安——”他看看左邊的姜崇安。姜崇安沉默地搖搖頭。
“湯姐——”他又望望右邊的湯菀。湯菀直接朝他伸出左手,擺了個停止的動作,連頭都不轉一下!
“啊!”余年被這壓抑的氣氛壓得喘不過氣來,突然跳起來猛抓自己的頭發,“要不各走各的!換個偽裝,假裝去不同的樓層,他們不一定能認得出!”
剛一喊完,余年就焉了。
他怏怏不樂地坐下,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提議有靠譜的時候。只是這次……
“也不是不行。”元平曲起左腳,左手肘撐著膝蓋,順手的捻著自己的大胡子。
“哈?”余年被元平這隨意的語氣嚇到了。他坐直身子,雙手緊緊抱住膝蓋,說:“元大叔,我就是隨便說說。要是一上樓梯就被抓,那我們就成傻的了!”
“傻就傻也沒所謂。被認出來了,頂多一路打上去。又不是辦不到。”姜崇安雙手朝后撐著地板,整個人仰頭看著天花板。
只是這吊兒郎當的話一說完,姜崇安自己先愣住了。醒來之后,他似乎有點不大對勁。
湯菀狀似不經意地看了他一眼,才又贊同地點點頭。
余年被這么一肯定,突然就不知所措起來了。他興奮地從地板上站起來,在原地來回踱步。一會變一下偽裝,興致沖沖地朝著其他人問道:“吶吶!我變成這樣子行不?會不會和之前很像?”
“要不這樣子?”
“還是這樣子?”
余年像個隔天要郊游的小姑娘,不停換著自己心愛的衣服。姜崇安直愣愣盯著他看了好一會,突然抬手蓋住眼睛,整個人往后倒在了地上。
“崇安你怎么了?”
“我頭暈!”
余年眨眨眼,任由姜崇安睡去了。他轉向湯菀,卻看到湯菀合衣側躺下,雙眼緊閉一副我睡著了的模樣。
他的話堵在喉嚨口,艱難地咽了下去,轉頭又去找元平。元平瞇著一雙桃花眼,十分給面子地靠著墻壁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