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次來臨了。
十個幸存者,在漆黑的夜幕中,還是只能靠著染血的矮墻,找了個背風的地方。
眾人點燃了堆篝火,在烈焰上烘烤衣物,又在火光中蜷縮起了身體。
羅綺,吳謹,李胖子,短褲男,再加上一名性格沉默,少言寡語,年紀只有十五六歲的男孩,決定輪番守夜巡視周邊。
這一夜,眾人睡的很沉。
當天色漸明,曦光破曉之時,熟睡中的眾人,被最后守夜的羅綺叫醒。
十人休整了下,并從收集到的銀色根須上,榨取出了大量的褐色汁液,裝了滿滿一鍋。
十個人,都穿上了烘烤過的衣物。
這些衣物都經過眾人的挑選,還算完整,卻也都很臟亂,但眾人也沒有絲毫嫌棄,將之穿戴到了身上。
在這時,羅綺方才知道,那名昨夜充當守夜人中一員的男孩,真名叫吳浩。
而那名原本只穿著短褲的男孩,真名則叫張起。
而昨日在火堆旁發言的奎胖子,真名叫奎圓。
還有一名,昨日坐在火堆旁,卻未發一言的男老師,據說以前是教授英語的,但在逃難中雙腿骨折,如今只能杵著根頂端分叉的樹枝行走。
這名男老師大概四十來歲,頷上遍布著絡腮胡須,身體也已經有些發福,肚腹微凸。
他姓愈,名發。
這些人,如今都是同一只隊伍里的成員,也是整個校園內最后的幸存者。
中午,烈日懸于正空,晴空萬里無云。
羅綺等十人,在巨菇林前吃起了午飯。
在那一刻,看著那一株株東倒西歪的巨菇,看著菇林中橫躺著,四分五裂卻又緊緊纏繞的深綠藤蔓,雙手捧著飯盒的羅綺,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眾人在沉默中吃完了飯,便提著收集到的物資,走向了矮墻的缺口處。
張純均在矮墻的斷壁處,停下了腳步,并叫住了眾人。
他看著墻內堆砌在一起,密密麻麻的白色顆粒,漸將雙眼瞇成了細縫。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終道:“這些,應該就是那些從巨菇林躥出的肉蟲蟲卵了吧?”
“也難怪,這座墻上連道深一點的裂痕都沒有。”
“小羅,若事情真像你所說的那樣。”
“那么這一堵墻,本就是人頭怪物有意建造的?!?
“那些肉蟲長大后,就會是那種蛐蟮般的巨蟲吧?!?
“呃。?!?
張純緊皺起了眉頭,額上的橫紋更為明顯。
他沉思了片刻,隨即嘆了口氣。
“將蟲卵封在墻內,使其在狹窄的墻體中相互擠兌,以達到孵化的溫度?!?
“待蟲卵孵化后,又將幼蟲聚集在一起,照顧飼養。”
“待幼蟲成年后,又驅使成年的怪蟲建造巢穴,四處捕食?!?
“這種生態結構,與蟻巢很相似?!?
“依我看,這一片巨菇林,都可能就是它驅使成蟲種植的。”
張純均搖了搖腦袋,面露疑惑著道:“但災難才發生短短數日?!?
“這些東西,這一片菇林,究竟是何時長出來的?”
“小羅?!?
張純均轉頭看向羅綺,伸手指著橫躺在矮墻缺口處的蟲尸,問道:“這樣的生物,會是外星人嗎?”
迎著張純均充滿問詢的目光,羅綺沉默了片刻,略撅了撅嘴,回道:“我?!?
“不知道。”
“嗯。?!?
聽到了羅綺的回答,張純均抿起嘴,又長嘆了口氣。
老人頹唐的坐在了地上,臉色一片黯然。
“我老了?!?
“真的,不想活了?!?
“你們走吧,不要管我了?!?
“校長!”
眼看著張純均如此消沉,吳謹和張起一起快步走到了張純均身旁。
兩人扶起了張純均,吳謹強行將老人背在了背上。
“不管怎么樣?!?
“只要我們還活著,你老就不要這么絕望?!?
“我族華夏在古往今來,經歷了那么多的苦難,但我們都還是過來了?!?
“這一次,也一樣?!?
吳謹面露堅定,背著抽泣不已的張純均,走到了隊伍的前方。
羅綺看著走向前方,背著張純均走出矮墻的那道堅強身影,眼眸間顯露出了復雜的神色。
他轉頭看著身后,已經倍受感觸,從而雙眼通紅的李胖子,輕聲道:“跟上。”
他回過頭拉了拉綁在胸上的布條和綁在腰間的麻繩,又毫不費力的背負起了所有的行禮,跟在了吳謹的身后。
腰間捆綁著同一根麻繩的十個人,依次走出了矮墻,走入了滿目瘡痍的大地。
他們沒有走多久,便又遇到了兩個人。
那是兩個成年男人,年齡都在三十來歲左右,身高都接近一米八幾,看起來相當的高大,體型卻是一胖一瘦。
這兩個人身上的衣服很有些破爛,上面有好多道裂口。
兩人的臉上和手間,都有用布帕抹擦過的痕跡,但依舊顯得很臟。
兩人身上的衣服,更是沾滿泥垢,因此顯得黑不溜秋。
相比而言,此時的羅綺等十人,明顯就要干凈許多。
當遇到這兩人時,羅綺剛跟著吳謹,繞過了雜亂堆在一棟只剩下鋼鐵框架的樓體下方的磚石和水泥,并躍過了一條深不見底的地縫。
當時,那兩人本正蹲在廢墟旁,埋頭翻找著什么。
他們同時聽到了羅綺等人的腳步聲,便又同時抬起頭,并同時看到了背著張純均的吳謹。
兩人又同時從地上跳了起來,同時面露興奮的朝著吳謹,狂奔了過來。
“朋友,朋友,不,是難友,難友,也不??!”
長的瘦點的人,率先狂奔至吳謹身前,猛的用雙手抓握起了吳謹的手,面露激動的語無倫次。
他飛快的搖晃著腦袋,如撥浪面鼓一般,對吳謹的稱呼也從朋友,難友,轉變成摯友,基友。。。
剛開始只是感到眼前一花,雙手立刻就被對方握住,吳謹臉色頓變,又聽到了對方的胡言亂語,頓時脊背上遍生寒意。
他將雙手從瘦子手中抽出,并迅速擺手道:“干什么,干什么???”
“你誰啊你???”
聞言,瘦子面色微愣,便被他的同伴擠到了一旁。
體型臃胖的人一臉憨笑,朝著滿臉戒備的吳謹,道:“我說,呵呵,兄弟別見怪啊?!?
“我這哥們,腦子有些不好使。”
“他小時候啊,腦袋被門板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