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結著是不是有雙眼睛在背后看著, 蜷縮成一團的五人凍了一晚上,幾乎沒睡,更多的也是擔心昨夜那個六人小隊會不會真的來放他們出去, 畢竟怎么說, 他們的確沒經過人家同意就亂闖。所幸天剛亮就有人打開了門把幾人迎進了基地, 正是昨晚六人巡邏隊的領頭人。
這良好的素質讓五人面面相覷間都露出了一分感慨。自古以來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 而這提籃橋, 卻能在末世后迅速集結起來,其領頭人的領導力就已經讓人贊嘆。
不僅如此,就連巡邏的人也是頗有原則, 做事認真負責,以此也可窺見其他。要知道, 這里有權勢的大多數都是原來的罪犯。而提籃橋的勢力和實力, 完全讓人想象不到這是在罪犯掌控下的基地。
提籃橋基地的規模相當大, 不只是監獄,反而附近一大-片區域都被圈了起來, 大清早基地內就人來人往,更多的是一行十幾人的小隊或拿著木棍或砍刀或槍械,行色匆匆。
街道上整潔如新,甚至有掃地的清潔人員,讓人恍然如夢, 可細細看, 卻還能看到地面上或墻上洗不掉的血漬。
“你們先呆在這, 地鐵站我們需要派人去查看一下, 你們可能要在這住幾天, 到時候會有人來告訴你們,或許會問你們一些問題。”六人巡邏隊隊長將五人直接帶到了原提籃橋監獄的辦公樓就離開了。
原提籃橋監獄地區被重點守衛, 成為了提籃橋的辦公區域和上層住宅區,五人一路過來幾乎十步一崗,各區域還有監控攝像頭密切關注著一切動靜,其嚴密程度令人望而興嘆。
“想不到這里倒是辦的有摸有樣的,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不僅在這人口稠密的地區擴建了安全區域,連基地內部建設都弄的有聲有色,昨晚那個小隊長即使接了煙,也沒有獨吞,反而共享,不說末世,就是之前的文明社會,也少有人收了好處會和人共享。”劉建豪感慨頗多,“真想會會這個基地的頭。”
“平常人都以為罪犯兇殘邪惡,但往往他們的集團組織卻是賞罰分明,秩序井然。實際上若是這些人不走錯路,說不定反而能成為國家的棟梁。”
“小容晨的想法真奇怪,我們是官他們是賊,你怎么還欣賞起他們來了。隊長也是。我們首都可是瞬間就打下了大半個城,他們能比么。”金克勝一臉驕傲。
容晨訝異地望向錢渠,錢渠搖搖頭:“這家伙大嘴巴,我們沒和他說,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容晨理解地點點頭。
看著兩個人之間的互動,金克勝一頭霧水,直接朝諷刺他的錢渠開火:“錢渠,你丫說誰大嘴巴,我金克勝只是敢怒敢言,有話就說,哪像你們,嘟嘟囔囔吞吞吐吐的,哼,我還不稀罕呢。”
錢渠攤手:“瘋狗才會亂咬人。”
“你罵誰瘋狗呢?”
“誰回答就是誰咯。”
“你,動嘴皮子算什么,有本事咱拳頭見真章。”
“君子動口不動手。”
“可惡!那你別動手好了!”
“你們還來勁了?幼稚。”劉建豪毫不客氣地吐槽。
二人通紅了臉,瞬間閉嘴,互瞪了一眼,扭頭不看對方。
劉建豪搖頭嘆息,心想,都說打是情罵是愛,這小兩口還真恩愛,他平時怎么就沒看出來呢,難道是他這個隊長太不關心下屬了?一時間陷入了自己不是個好隊長的強烈自責中。
容晨心里好笑,面上露出了一抹懷念,可看著的一雙手卻抑制不住地微微顫動。她的確殺過人,雖說罪有應得,不過卻是誤殺,從此,她就沒再拿過槍。
“你怎么了?”韓子高倒了杯熱水,遞給容晨。
容晨搖搖頭,露出燦爛的笑容:“只是有點想朋友了。”
正在這時,一個長相兇惡的男子出現在眾人面前,男子并沒有分出多余的目光給劉建豪四人,反而直直走向站在一旁的容晨。
“容晨是么?”
容晨訝異,點點頭:“我是。”
“跟我走一趟吧,我們頭兒要見你。”男子撇頭,相當隨意地示意了一個請的動作。
容晨眉頭緊鎖,難道地鐵站里面也有監聽器?那身份可疑的也只會是被金克勝暴露名字的韓子高才對。容晨自認平日里不怎么出門,除了出任務認識了一些戰友,學校也只和室友那幾只比較熟,那么,難道是美色?說起來,她對自己的外表的確還是蠻自信的。
頗為自戀地抱怨一下為何自己長得如此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容晨還是決定去看個究竟。單挑能打過她的不多,更何況她那么聰慧,完全可以轉圜。不管怎么樣,眼下在對方的地盤,不能連累到其他人,先去探探情況再說。
在容晨躊躇不定之際,韓子高顯然坐不住了,錢渠抓-住他的手,搖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一邊的劉建豪連忙露出一副討好的笑容,將錢渠口袋中的煙掏了出來,塞到男子手中:“這位大哥,出門在外的,讓一個女孩子單獨離開我們哥們幾個也不放心,要不,我跟她一起去吧?”
男子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看也不看劉建豪手里的煙盒,一把推開他,毫不客氣地喝道:“走開,我們頭只想見這個女人。”
聞言,韓子高再也不加掩飾,直接釋放出了令人膽寒的強烈殺氣,容晨眼疾手快,慌忙阻止了韓子高拔刀的動作,搖頭道:“我去去就來,沒事的。”
韓子高警告地瞥了男子一眼,無視男子臉上懼怕地神情,退下了殺氣,面無表情地對容晨說:“你自己小心。”
容晨點頭,走向此時已經完全沒有囂張神色的男子:“我們走吧。”
男子這才恍然自己竟然被一個長相很娘娘腔的男人給唬住了,一時間面上表情很是精彩,心有余悸地瞟了韓子高一眼,掩飾地哼了一聲,轉頭在前面帶路。
容晨跟著男子,一路竟是往監獄而去,直到站在地下二層的路口,男子才止住了步伐。抬手指向前方,示意容晨:“我們頭在前面等你,你沿著這里走過去就行,別想動什么歪腦筋。”
說完就離開了,倒也不擔心容晨亂跑,大約是各出口都有人看守。
這神神秘秘的舉動,倒是讓容晨好奇心膨-脹起來。要真是貪圖她的美色,也不應該來監獄吧,多沒有情調,難道對方喜歡S-M?這還真說不準,要想想,這人常年關在監獄中,很有可能就產生了什么奇怪的癖好。不說罪犯了,就是平常人,也有可能有表面正常內心黑暗。
好奇心占據了容晨的大腦,遠遠看到遠處一個側著的高挑身影,容晨快步往前走去,第一次覺得這路似乎長了點,恨不得早點看看這個基地有能力的頭兒長什么樣,又有什么企圖。
隨著離目的地的距離越來越近,那個人影的側容也越來越清晰,疑惑的容晨在看分明后卻是面色大變,條件反射轉身就想跑。
“你要是跑了,我可不能保證對你上面那些朋友做些什么。”冰冷無情的話語從那個人口中而出,成功阻止了容晨的逃跑。
神秘人轉過身,細密短簇的頭發根根豎起,將清瘦的面龐毫無阻攔的暴露在空氣中。棱角分明卻有著掩飾不住的書生氣,給人一種斯文有禮的感覺。可是那黝-黑的清秀面龐卻有個觸目驚心的傷疤鐫刻在額角,給這無害的面容增添了一分危險。
容晨慢吞吞地轉過了身,心里懊悔不已。這個人早就被她刻意丟棄在了記憶的一角,明明是刻在腦海里的熟悉面容,乍然看見竟然沒認出來,真是經不起惦記,眼下逃跑卻已經來不及。
所謂冤家路窄,指的就是眼下的情形了吧。
“見到老朋友,怎么不問候一聲就想走啊,容晨。”
“好久不見,你……不是應該在山東嗎?”
“山東那里廢棄了,所以我被轉移到了這里關押。”
“是,是嗎。”容晨咬唇低頭,平日里的能言善辯全然不見,面上卻是滿滿的歉疚和不安,“杜靳,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卻如同崩斷了杜靳維持的和平之弦,杜靳雙目瞪大,眼睛里滿是仇恨,一把揪起了容晨的衣領,幾乎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咬牙切齒:“對不起?既然對不起當初為什么還要那么做!”
容晨沒有絲毫反抗,也沒有回答杜靳的問題,反而苦笑著說著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原來這里是你管理的,難怪這么有秩序。當初我就覺得,你要是個領導人,肯定能建出一片上下和睦的樂園。”
“哼。”杜靳松開握著容晨衣領的手,指著面前這個動蕩冰涼的監獄,“這間牢獄就是我的,我在這里住了兩年。這兩年間,我想了很多事,我的,你的,他的。我氣惱過,傷心過,后悔過,也終于……釋然了。可是有件事情,我放不下,算是給他一個交代,也算是給我自己一個交代。”
杜靳看向容晨,欣喜,眷戀,憎恨……混雜在一起,最后化為釋然:“我要你空手離開提籃橋,當然,如果你同伴愿意留在這里,我也不會針對他們。”
“是生是死看天意么?”容晨苦笑。
“你放心,周邊我們的人都有清理過,不會太危險,你可以去南郊軍區,那里離這里算是最近。”
容晨訝異,原來杜靳早就不恨她了,其實,這不僅僅是給他們一個交代,也是給了她一個機會放下一直埋藏在心里的事。
“對了,我們這一路過來,發現了一個很糟糕的事情。動物也會感染,據我們觀察,鳥類變異的數目很嚴重。貓狗的幾率較小,但是我們曾碰上一只變異貓。”
杜靳神色嚴肅:“那只貓在哪里?”
“已經被我們解決了,不然帶到基地麻煩不小。”
“那就好,看來我要增加些防御手段了。”
容晨點頭:“我希望你能把這個消息傳回首都。”
杜靳輕笑,睨向容晨:“怎么,你覺得我是那種隱藏不報的人?如今首都要朝這里伸手不是件容易的事,我自然也不希望更多人會遭殃。”
“那最好,我走了。”
“恩。”
杜靳靜靜地看著容晨遠去,心里悵然,他一直沒有說出口,其實他的心里一直忘不掉她,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