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灰老鼠成功的嚇的失禁之后,金爺又忙活了一陣兒,將灰老鼠的衣服剝開,操作一番,才穿過小門,樂呵呵的脫了外套,坐在杜和的旁邊。
杜和將管家海叔送進來的滋補湯喝掉,正專注的看著湯碗發呆。
金爺坐下后,瞧著后生的背影,忽然覺得有點恓惶,拍了拍杜和的后背道:“阿和啊,想家了?”
杜和點點頭,低聲說:“金爺,我都好久沒見姆媽了,也不曉得姆媽的身體怎么樣,想沒想我。“
金爺是過來人了,哪里不知道年輕人的心理,估摸了一下,不大確定的說:“按照通常的慣例,你大約還得個月余也就出去了,到時候自己去看看姆媽不是美哉?”
杜和搖搖頭,失落的說:“我姆媽不喜歡我做魔術師,我回家,多半是要被念的,也許還會被姆媽安排去跟那些不大熟悉的親戚朋友們應酬。”
耷拉著腦袋,杜和難得像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一般無措,“我既想混出個頭來,可是到頭來遇到了事,還是要靠家里頭給我運作才能脫身,之前那些豪言壯志,就像個笑話一樣。“
杜和在監獄里的時候有了許許多多的空閑時間,人一旦沒事情做,就容易陷入回憶之中,并且往往回憶起來的,都是些悲傷的事情。
杜和就這么陷入了自己給自己挖的死胡同里頭,越想越覺得自己失敗。
曾經在國外艱苦的平衡著學校和興趣,為了學習魔術又不至掛科,還將多半的積蓄都花在了補課和學習魔術上,即使是這樣,學業最后也沒有完成,只得了個肄業。
同樣都出自于顯赫的家族,杜和與其他被家里送出來的同學們相比,顯得極其‘不務正業’,學習的醫術,選修的數學,最后又跑去學魔術,這些種種,既不能有益國計民生,又不會濟世救民,更加不會對家族有什么助益,在一期的留學生中,杜和被大多數人認為是個沒有什么前途的怪人,連個朋友都沒交到……
回了國,想專門學習魔術,本來沒什么,自己家就是搞這個的,按理說應當順風順水,可是父親和姆媽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這么堅決的反對他,還伙同江叔叔一起阻撓杜和學魔術,弄得到了入獄之前,杜和的正式職位也是個打雜的。
好不容易想做點事情,算天算地將所有的因素都考慮進去了,就是沒想到會被人家一力降十會,壓根就沒跟他講道理。
現在混到了監獄里,別人都靠著自己混一口飯吃,他倒好,差點因為正面剛審訊官死在監獄里,最后還得回頭求助家里,自己就只能坐享其成。
越想越覺得蕭索,杜和塌下肩膀,將帶著家里頭味道的湯盅抱在懷里,感覺那就是他現在的最后一絲溫暖了。
金爺抽了一袋子煙袋,等著杜和想東向西想了好一會兒,才收了煙斗,慢吞吞的說:“阿和啊,年輕人靠家里不是什么丟人的事,不靠家里也不是什么百分百的好事,你要曉得,你同那些欄桿里頭的人不同。”
“你是喝過洋墨水的,金爺也沒什么好東西教給你,解剖你在外國做的比金爺強多了,見識也比我這個困在監獄里頭半輩子的老頭子強,金爺就一點能比你厲害,你曉得是啥不?”
杜和搖了搖頭,眼睛里帶著一點挫敗。
金爺笑了笑,頗為自豪的說:“金爺從來不管外頭的人怎么說,只要爺覺得這件事情想做,就算族長不叫我進祖墳都攔不住我。”
“阿和啊,你是個好年輕人,否則不論你家里人給爺送多少東西過來,爺也不是沒見過更多的,為什么要幫你?”
杜和微微直起了脖子,認真的傾聽著這個睿智的老人的勸解。
金爺也不等杜和開腔,自顧自的說:“因為你有一點和金爺特別像,”端詳著杜和略帶青澀的年輕臉龐,金爺的眼里也帶著一絲回憶,“在你心里,性命平等。”
“這個年月,華夏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不缺心思百轉的謀士,也不乏成大事的梟雄,但是將百姓的命看成命,不以貴賤論價值,不以斤兩稱性命,對生命心懷敬畏的仁者,金爺所見極少,算上你我,也不過五指之數。”
金爺咧開嘴,笑的臉上的胡子翹起了幾根,欣慰的看著杜和說:“能在行將就木的時候看到你這個后生,我就曉得,咱們華夏,還沒到氣數枯竭的時候。”
那一瞬間,杜和覺得他在這個老人的身上看到了一種大氣魄,似乎頂天立地,貫通古今,帶著巨大的能量,讓杜和目眩神迷。
人在迷茫的時候,很容易走錯路行錯招,這個時候,假如有一盞燈照耀著他,即使依舊看不到路,也會給人注入新的勇氣,叫他能夠直面接下來的灰暗。
人本來就是生在黑暗之中,卻向往光明的生物,有了燈,就有了光明,就有希望;有了希望,就有無窮的可能。
不得不說杜和是幸運的,金爺與杜和,像時兩顆注定要互相照耀鼓舞的星辰,新星給老星希望,老星給新星指引,之后,兩顆星繼續奮起余熱,奔向前程。
杜和此刻如同擁有無窮的力量,將懷里的罐子放了下來,杜和與金爺相視一笑,并肩走出了小屋,來到了診療室中。
既然已經恢復了清醒,拍拍臉,接下來的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
在杜和意志消沉的這段時間里,灰老鼠已經醒了過來,可是手腳被縛,嘴巴被堵,胸前還罩著一個布罩子,灰老鼠只剩下兩顆眼珠還在轉動。
聽到響動聲,灰老鼠充滿恐懼的眼睛斜過來,口中“嗚嗚”作響,似乎是在求饒。
杜和冷漠著走到了灰老鼠身邊,按了按他的腹部,對金爺點了點頭,“金爺,雖然身子骨不行,心肝還能用,不如先拿出來看看。”
金爺“唔”了一聲,便將一盤子手術刀具擺了出來,在灰老鼠的眼前,在盤子里撥了撥,拿了一柄手術刀出來。
灰老鼠目眥欲裂的看著,就見金爺那把刀落在了布罩子罩住的地方,隨著金爺手臂一動,灰老鼠慘嚎一聲,死魚一樣的掙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