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聽了鼻子差點給氣歪。明明是這個女人串通了狼牙和鷹翼,趁著自己一時疏忽大意的時候下了圈套,怎么聽起來好像是自己愿意陪著她玩兒似的?而且她說下來?自己要是能下來,不早就下來了,何必還大頭朝下的吊在這里出丑。他宋青腦子又沒病。
正自顧自的生悶氣,宋青忽然感覺身上的魚網一松。不過并沒有完全松開,而是綁在樹枝上的網繩松了。宋青感覺一股下墜力拖著他向下滑去,幾乎是一瞬間就已經要撞到地上了。
雖然說宋青也是習武之人,有強勁的內力護身;而這一棵樹的高度在平時也真的不算什么。可現在宋青是頭朝下直接摔了下來,而且還是雙手緊緊的纏在漁網里。若是天靈蓋直接戳在地上了,那就算他宋青練的是鐵布衫、鐵頭功也無濟于事了,肯定是個重傷,更嚴重就是生活不能自理了。
宋青一閉眼,心里已經把葉冉冉全家都問候上了。卻感覺下墜力突然止住,雖然拉扯的漁網上的倒鉤把皮肉扯的生疼,睜開眼睛見自己的頭距離地面不足寸許,這真是虛驚一場,卻也是命懸一線了。
“好啦,我不鬧騰你了。給你身上粘的也不是什么松脂,只是松香粉調和了一些蜂蜜和白糖,又用辣椒粉遮住了蜂蜜的甜味,不會洗不下去的。就是對皮膚不那么好了。你忍著燙,用熱水洗洗泡泡就好了。”葉冉冉把謎底一解開,宋青氣的狠狠咬牙。
為了驗證葉冉冉的說法,宋青還張口舔了舔粘在嘴邊的“松脂”,那味道果然是甜中帶辣,還有些松香粉的苦味兒。唉,自己還是一介名醫呢,竟然連松脂都分辨不出,還給人看了這么多的笑話,真是讓宋青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赫連銘勛站在一旁滿臉含笑,第一次看到宋青吃癟到如此程度,他卻半分想要出手相幫的意思都沒有。
狼牙倒是有“眼力”,急忙拋開吊著宋青的網繩,把他從樹上放下來,然后揮刀斬斷魚網,就帶著宋青去泡澡了。可宋青還是不大領情,剛剛自己被吊著的時候,怎么沒見狼牙過來幫忙?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網也是他撒在自己頭上的吧。
宋青如何在浴室里咬牙切齒不說,赫連銘勛踱步到窗邊,隔著窗看著葉冉冉“撲哧”一笑。
“你笑什么?我整蠱你的朋友,你不生氣?”葉冉冉的聲音變得柔和起來,她總不能跟赫連銘勛瞪眼睛吧。
“笑你多心機,又夠悍勇。竟然自己手腫成這樣都能忍。”赫連銘勛低頭看看葉冉冉仍然紅腫的如同饅頭似的小手,想著這只手該是如何的麻癢難忍,她卻都忍了下來呢。
“都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老婆逮不住色狼。我要是不對自己狠一點,怎么能騙的宋青疏忽、就范?起碼現在我勝了一局,之前的種種就是值得的。”
葉冉冉搖晃著小腦袋,說話的樣子分外可愛。既不像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更不像是剛剛用了心機連自己都苦了的人,分明好像是個只會玩樂的孩子。
“快擦擦那臉上的血跡吧,看著怪難受的。”赫連銘勛從袖子里掏出手帕塞在葉冉冉的懷里,讓她快把臉上的那些鮮紅的玫瑰花汁擦去。
虧這女人想的出來,用這樣的辦法嚇人不說,竟然還往她自己的臉上涂抹。弄的好像真的身受重傷似的,毫不嚇人。
“這算什么,你再看看這個。”葉冉冉說著,顯寶似的把她剛剛“自殺”的匕首拿過來,推一推上面的刀刃,給赫連銘勛一邊演示一邊講解。
赫連銘勛看著葉冉冉顯擺的那把匕首,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她這些個江湖術士騙人的把戲在哪里學來的呀。那匕首看似鋒利,他原本以為是沒有開刃的。看葉冉冉把那匕首的刀鋒推回去半分,才明白是套刃,可以把刀刃收回,不會傷到半點皮肉的。這樣的東西也只有走江湖賣藝的人才用,她倒是學的像模像樣。
“以后這些個東西可不能玩兒了。”赫連銘勛伸手將那只“匕首”奪了,用力向樹上一擲,那原本可以收起刀鋒的匕首竟然好像利劍一樣,“噗”的一聲沒入了樹干,那份腕力實在夠驚人了。
葉冉冉卻不以為然的吐吐粉嫩的舌頭:“不玩兒這個玩兒什么?難道整天跟著嬤嬤學禮儀規矩嗎?”
葉冉冉原本說的是反話,大半的意思是在抱怨。可她萬萬沒有想到竟然一下子撞在了槍口上。赫連銘勛俊眉挑,重重的點頭:“這倒是個好主意,我專門請一個宮里的嬤嬤,仔細的教你些規矩吧。”
“呃呃……”葉冉冉瞪起一雙眼睛,凄凄的問道:“那我可不可以收回剛才的話?”
“不行。”
“那我可不可以翹課?”
“不行。”
“那我……”
赫連銘勛的俊臉一沉,聲音也冷了幾分:“除了好好的學習禮儀,其他的都行。只有這個沒得商量。”
“那我現在去洗臉行不行?”葉冉冉白了赫連銘勛一眼,從貴妃榻上下來,不顧著腿傷未愈,竟然一步步跳著向臉盆架過去了。
赫連銘勛就知道葉冉冉是在和自己鬧別扭,故意讓自己看她這樣子心軟,她好不學規矩禮儀了。
可赫連銘勛心里明明已經猜透了葉冉冉的小伎倆,不想去管她;但見她翹起一條腿,跳的極為吃力,還歪歪斜斜的險些撞在椅子上。那心思就怎么也硬不下來了。
嘆了口氣,赫連銘勛直接躍窗而入,飛身來到葉冉冉身邊,將她抱起放回到榻上,然后親自到臉盆處沾濕了布巾,回來給她擦臉。
葉冉冉也不再賭氣,乖巧的坐著等赫連銘勛把濕潤的布巾遞到面前來。
“把你寵壞了,以后手腳都用不上了,還何必讓宋青給你醫治?”赫連銘勛見葉冉冉簡直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何況服侍她的還是堂堂一個王爺,真不知道這女人腦子里怎么想的,沒大沒小、沒規矩到這個程度了嗎?
可赫連銘勛覺得,自己雖然惱她,嘴上口氣也硬氣,但心里仍然覺得她和別的女子太不一樣,鬧脾氣的樣子和此時的乖巧看起來都那么窩心,讓自己根本就狠不下心來,就更別說什么怪罪了。
“那你是想我一直瘸下去了?”葉冉冉轉頭對赫連銘勛做個鬼臉,把手里的布巾扔了過去,“若是我好了,就可以小丫鬟似的反過來照顧你啦。你對我的好我知道,我也會仔細的對你好的。”
赫連銘勛原本還以為葉冉冉要說些什么硬氣的話和自己狡辯,又或是眉花眼笑的和自己貧嘴、抬扛。可萬萬沒有想到她真心實意的竟然說了這么幾句體恤的話,倒是讓赫連銘勛的心里發暖。
忽然覺得,若是自己就這樣一直寵著她也沒什么不好,偶爾斗斗嘴,或是她也有乖巧可愛的在自己身邊環伺的時候,日子過的逍遙快活,倒是夫唱婦隨的一樁美事。
見赫連銘勛愣愣的出神半晌,那一張俊美面容滿是憧憬,葉冉冉伸出小手握住了赫連銘勛的大手,十指相扣,說不盡的情意綿綿盡在兩人的指尖流淌。
過了良久,赫連銘勛搖頭輕嘆一聲:“唉,你這酸膩膩的路數可別是和那幾個春滿園的姑娘學的,只是為了來誆我的。”
“切,她們還要和我學呢。”葉冉冉撇撇嘴,又俏皮一笑:“我也只想誆你一人,旁的人我都懶的逢迎,看也不會多看一眼的。”
赫連銘勛嘴角勾起頓時就好看的弧度,實在是想不笑都難了。這女人,時而精明、時而愚鈍;時而可愛,時而算計;偏偏倔犟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可對你好的時候又讓人覺得太窩心了。
把手里沾了玫瑰花汁的布巾投進水盆,赫連銘勛伸臂將葉冉冉抱回到床上,還拉起被子蓋在她的腿上,說道:“你且休息一會兒,我去看看宋青怎么樣了。”
葉冉冉乖順的躺在床上,眨著機靈的眼睛笑道:“他不會有事的,你不是也知道我給他潑的確實不是松脂。”
“可你的手有事啊。你看看還腫呢,總得給你討些藥回來。”赫連銘勛說完在葉冉冉的額頭親了親才轉身出去。
葉冉冉這才看看自己紅腫起來的小手。原本藥粉剛剛撒上的時候確實奇癢難忍,可現在熬了這許多時候倒是不那么難受了。倒是由癢轉麻,現在整只手都火辣辣的,但卻是在漸漸的失去知覺。可見這宋青的藥粉確實厲害,以后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招惹他就是了。
等到赫連銘勛討了一包藥粉回來,用清水調和了給葉冉冉泡手,她那只沾了癢粉底小手已經由紅轉紫,指甲泛黑了。
“幸好我回來的早,不然這只手不是要壞死了。”赫連銘勛把葉冉冉的小手按在藥水里,為了更快的解毒,還幫她輕輕的按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