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這片星域乃是彌陀星域之后,蘇寒忍不住手指一顫,心中的驚喜無法形容。這顆生命星辰上不知有沒有星宇傳送陣,但當年狗頭道士從此處前往星空古城,而從星空古城至真極的星宇圖標,蘇寒依然牢記著。
飄蕩了近十年,今日終于看到了回歸故土的希望,蘇寒的心緒可想而知。他強壓住激蕩的心情,又在這座小城中停留數日,將能夠打探到的消息全部掌握。
彌陀星域,在茫茫浩宇無數星域與生命星辰中,并不顯得出眾,但亦有古老的歷史,曾經誕生過皇者。這里的修士大多追求自然,他們不強求太多,因而昔日星空古城出現的消息傳到此處時,只有寥寥數名修士趕往了星空古城。
他與一些小城內的落魄修士攀談了多次,時機成熟時,詢問了當年星空古城的事情。
“確實是有這樣的事。”一名修士醉眼迷離,舉杯道:“但那都是虛無縹緲的傳聞,不足為信。”
星空古城的傳聞流傳到彌陀星域時,一些無上古教均收到了消息,亦知從彌陀星域到達星空古城的具體路線。星空古城肯定無存了,但只要得到路標,趕到古城曾出現的星域,蘇寒可順利的回歸真極。
小城中的修士與世無爭,無人知道那條星空之路的詳細路線。繼而,蘇寒離開此處,他向西橫渡了十幾萬里,來到彌陀星西部第一座龐大的古城。
這里匯聚了幾個大教和幾個傳承萬古的世家,蘇寒如今的身份不同了,在圣人境的第九重,將要步入至圣境界,無論在那片星域中,皆可震動一方。不出半個月,他與一方古教結納,贈與古教神子一部圣人悟道心經。
這是大禮,讓古教神子激動莫名,蘇寒詢問了關于星空古城的事情,古教神子地位很高,對當年的傳聞所知甚多。這方古教昔日亦曾得到星宇路線,但教中強者對虛無縹緲的傳聞嗤之以鼻,根本就不相信,因而從未有人走過這條路。
“這條星宇路線,還留在教中嗎?我想一觀。”
兩日后,蘇寒得到了這條星宇路標,他幾乎一刻都不能忍耐了,拿到路標不久,立即沖出了彌陀星域。四周仍是黑暗的宇宙,但隱隱有一條路,通往昔年星空古城所在的星域。蘇寒不斷的橫渡,跨越空間,終于,他來到了那片依稀熟悉的星域邊緣。
眼前的一切都空曠了,昔年,這里曾聳立起一座龐大的星空古城,吸引了各星域中數以萬計的修士,來尋求傳說中的仙道。但這仿佛是一場驚天的騙局,幾乎所有人皆葬身在了古城中。
星墟與星空古城皆都不見了,蘇寒從這里踏上了留在腦海中的星宇之路,渡過不知多少萬里黑暗的宇宙。許久之后,前方現出了一縷星辰散發的光明,一種熟悉到極點的氣息,仿佛從星域中沖了出來,纏繞在蘇寒體外。
“真極星域!”
十年了,蘇寒漂流了十年,終于回到了真極星域,他仿佛看到了那顆蔚藍色的星辰,亙古不變的懸浮在星域的中心。那里或許仍然充斥著災禍與大劫的余波,但那是故土,讓游子魂牽夢繞的母地。
在星域的邊緣,蘇寒心中的喜悅,慢慢被一片沉重的烏云所籠罩。十年未歸,不知真極現在是什么樣子。
他立即進入星域,接近了真極,沒入厚重的氣層,他從宇宙之西歸來,亦落入了真極的極西之地。
下方,是一片被灰霧籠罩的大地,幾乎不可見大日的光輝,生機幾乎全部都絕跡了,置身此處的人,都處在天道無情的壓制之下。
“這就是神域嗎……”
蘇寒腳踩這片灰土,昔日,這里繁衍神域蠻部,無比強大和興盛過,不得不說,這是一個野蠻但非常不俗的種族,他們在天道的無情壓制下都沒有屈服,不斷有蠻部人創造奇跡,逆天改命,跨入了圣境甚或更高的境界。
但此刻,所有的奇跡全部都消失了,整片神域大地死氣沉沉,灰霧驅之不盡,蘇寒一路向東,所到之地皆為死地。前方的大地上,灰色的干涸血跡足足有數寸之厚,昔年仙臨祖星攻伐真極,在神域爆發了第一戰,無天與乃摩林戰死,神域修士血染故土,幾乎將要死絕了。
踩在已經完全干涸的血跡上,蘇寒堅如磐石的心亦被震動了,這一大片足足數寸厚的血跡,是由多少人的鮮血而凝結出來的,根本無法計算,一個強大的種族,險些因此而滅絕。
“修行,只為大道,奈何會有如此之重的殺戮……”
他越過了神域,又越過干涸的禁忌海與黑暗永恒之地,從這里進入西域。漫天的風仍在刮,億萬年都未曾停止過,卷起一片沙海。整片西域的生機仿佛都隨著昔年的那一戰而消失,綠洲不見了,西域諸國早已經被掩埋在無盡的黃沙中。
回歸故土的喜悅,此刻仿佛已經無存,蘇寒心中無比沉重。他回憶起當年為真極護道而壯烈戰死的諸圣,亦回憶起司空大圣留下的囑托。
他的雙肩,要擔起一個沉重如天的重任,收復故土,挽救仍在水深火熱之中被殘殺,被奴役的真極人。
蘇寒一路走,一路想,他幾乎徒步穿越了這個大洲。西域的南部,黃沙漸漸少了,有低矮的山脈和稀疏的植被,他站在一座小山的山頂,向遠處眺望,南疆與中土都遙遙在望。
幾道身影出現在低矮的山脈群中,他們將一座一座小山都徹底挖開,尋找著什么。許久之后,幾道身影頓住了,他們在一座山峰的地下,挖出了一小片玉脈。
這些人手忙腳亂,將這片方寸之地中所孕育的雜駁寶玉全部挖了出來。此刻,有人發現了站立在遠處山巔的蘇寒,他們如臨大敵,緩緩圍了過來。
這是幾名神域修士,當年幾乎滅族,從神域遷入了真極,他們無法對抗強大的仙臨人,只能在西域一隅荒僻之地隱藏生存。
“是一個真極人!殺了他!”
神域修士的兇性都未改,昔年的那一戰,神域圣人幾乎全部戰死,眼前這幾人,只有一名次圣,他們圍住蘇寒,眼中流露出兇光。
這簡直是幾只羔羊在向猛虎挑釁,蘇寒氣息未露,神域修士收好剛剛挖到的一些雜玉,那名次圣凌空撲來,襲殺蘇寒。
這樣的修士,蘇寒一指頭就可碾死。他的目光很冷,多年未見了,將要滅絕的神域修士依然對真極人怨氣很大。神域次圣兇機大盛,似是而非的圣威卷動了腳下的小山,碎石隆隆滾落。
蘇寒屈指一彈,本欲將這名肆無忌憚的次圣當場轟殺。但他腦海一動,回想到神域本土上,那由無數條生命所凝結出的厚厚的干涸血跡。
一瞬間,他將指尖上的力量收回了九成,但即便如此,那名神域次圣亦如被神錘砸中,踉蹌著從半空滾落下來,一條手臂連同半個身軀都被指尖一縷神光斬的粉碎,大口噴出灰血。
呼!
其余幾名神域修士大驚失色,一起沖了過來,將吐血掙扎的次圣護在身后。神域的圣人幾乎絕跡,他們臥薪嘗膽,皆要靠次圣境界的修士偷偷跨入圣境,繼而積存實力,等待反撲,每一名次圣對于如今的蠻部來說都是珍貴的。
“他!他是圣人!”一名神域修士驚恐的望著蘇寒,除非是圣人,才可一指頭將次圣重傷甚或滅殺。
蘇寒的目光仍然很冷,沒有任何波動,他不可能忘記昔年神域帶給真極的災難,但此時的真極,與過去不同了,神域遠在禁忌海之西,卻依然算是這顆星辰上的一塊土地,神域修士乃是異族,卻依然是這塊土地上的種族。
“不殺你們,并非你們不該殺。”蘇寒轉頭一步跨入虛空,只留下一道余音:“你們的大敵,是仙臨人,而非真極人!”
蘇寒穿過西域,進入了中土。他在宇宙中漂流了十年,中土仿佛依然是原來的中土,但天地之間,似乎充斥著一種悲涼與肅殺。
極遠處,有一座古城,距離古城很遠的地方,是一片無主的荒地,如今,這片荒地化成了亂墳崗,一懷黃土,埋住了多少真極的冤魂。沒有墓碑,只有一個又一個隆起的墳堆,一群黑鴉在亂墳崗上徘徊。幾名孤苦的真極人,在亂墳崗邊緣跪拜吊祭親人,四面皆是野墳,他們亦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親人究竟葬在何處。
一大片孤墳,仿佛神域那一片凝結出的干涸血跡,皆隱埋了無數死去的真極人,亦隱埋著一個種族最深最痛的歷史與悲哀。
幾聲低低的嚎哭聲順著凜冽的勁風傳來,幾名偷偷祭奠親人的真極人,忍不住在亂墳崗的邊緣痛哭。
“圣境九重,戰力無邊,這有何用處……”蘇寒緊緊攥起了自己的拳頭。
這一刻,他猛然萌生出強烈的渴望,渴望力量,無敵的力量,抬手就可毀滅星域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