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小店中,蘇寒與老人交談,老人爆出這樣一條傳聞。最后一代妖皇的傳承者出現(xiàn)。
“妖族最后一代妖皇,乃嘯月妖皇。”老人道。
“嘯月妖皇?”蘇寒并未聽說過這位妖族的妖皇,他對妖族所知不多。
“嘯月妖皇很神秘,行蹤無定。”老人接著說道:“他是世間最后一個修黑暗寂滅經(jīng)的人。兩千多年前,嘯月妖皇絕跡,黑暗經(jīng)徹底失傳于世間。”
妖族的最后一位妖皇兩千多年前絕跡世間,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嘯月妖皇消失之后,整個妖族各自為政,一些強大的部族嶄露頭角,與此同時,荒族老荒神坐化的傳聞也隨即傳出,幾位大妖聯(lián)手進攻荒族,后被荒神擊殺于圣山。
“黑暗經(jīng)是這樣絕跡的?老伯,都傳聞說修光明經(jīng)或黑暗經(jīng),大成時可證道,嘯月妖皇是以此證道的?”蘇寒問道,真極兩大起源母經(jīng),而今都無存了,只有些許光明經(jīng)的殘本,保存在西域大云光明教,為鎮(zhèn)教之寶。許多人都說過,兩大起源母經(jīng),任修其一,大成后可有幾率證道。
“嘯月妖皇是否以此證道,我不知道,但他是我心中極欽佩的一位絕世人物。”老人悠悠喝茶,千萬年往事道來,如數(shù)家珍。
“那是自然,自古修士千千萬萬,數(shù)不勝數(shù),其中證道者能有幾人?圣王,荒神,妖皇,都是超脫天地的人物。”蘇寒此時對荒神這個級數(shù)的絕巔強者,有了更為清晰的認識,百聞不如一見,平日聽人傳聞說他們如何如何強大,都沒有荒寨中老荒神擊退金虎王的一指直觀。
“其中也有不同。”小店老人微微一笑,道:“自古證道為皇者,無一不是驚采絕艷之輩,天資超然,心性剛毅,有大智慧,大氣運。許多古籍上都說,上古皇者出生時,天帶異象。但唯有嘯月妖皇,乃極普通的一只黑狼,沒有高貴的出身,沒有純正的血脈,沒有顯赫的家世,僅憑自己,一步一步邁上人世的巔峰!”
“嘯月妖皇是一只黑狼?”
“不錯。”老人點頭道:“出身如草,平凡的和南疆萬千尋常妖獸一般,卻靠自己修到了無法揣度的地步,證道為皇。千古,僅此一人爾。”
“老伯,黑暗經(jīng)真的失傳了嗎?”蘇寒對此經(jīng)本來一無所知,但荒族老荒神親口說過,蘇寒所修的血碑無名秘術,來自黑暗經(jīng)。老荒神乃是和嘯月妖皇同代的人物,他的話肯定可信度很高。
“失傳了,絕跡世間已經(jīng)有兩千多年。”老人肯定答道:“其實自古修黑暗經(jīng)的人本就不多,其中大成者寥寥三兩人而已,仙祖太丘,震鑠古今,乃圣王中最強者,嘯月妖皇,以凡俗身得以證道,是修黑暗經(jīng)而大成者中眾所周知的兩人。”
“仙祖太丘?是仙人?”
“世間沒有仙人,至少在真極浩瀚的歷史中,從未出現(xiàn)過。誰都不知道真正的仙人是什么樣子。圣王,妖皇,荒神,凌駕于圣人之上,是公認的世間最強者,他們的境界,被稱為假仙。”老人解釋道:“仙祖太丘,是近古時代人族最后一位圣王,已經(jīng)無人知道他的修為高到何等地步,假仙中,太丘最強,因而被后人稱為仙祖。”
“近古時代,距離現(xiàn)在也有幾十萬年歷史了。”
“是的,太久遠了,許多事情已經(jīng)不可查,不過仙祖太丘與嘯月妖皇,是修黑暗經(jīng)大成者,歷史長河中,或許還有別的人暗中潛修過此經(jīng),但未有成就。”
蘇寒心中泛起巨大的波瀾,無數(shù)人都知道,黑暗經(jīng)失傳,但既然失傳,他所修的血碑秘術,為何會被老荒神說出自黑暗經(jīng)?
但蘇寒未把其中詳情講出來,兩部起源母經(jīng),是證道的契機,只要出世,立即會被億萬人矚目。
“但失傳了許久的黑暗經(jīng),而今終于有了眉目。不知道是從何處傳出的消息,說嘯月妖皇的傳承者出現(xiàn),他修有焚魂魔功,來自黑暗經(jīng)。”
一句話如同一個霹靂,頓時將蘇寒劈的目瞪口呆,他萬萬沒有想到,老人所說的嘯月妖皇的傳承者,竟然修有焚魂魔功!
“這不可能。”蘇寒努力抑制內心的驚慌與不解,暗道:“我今日還是首次聽到嘯月妖皇的名號,怎么可能是他的傳承者,絕對不可能。”
但這個念頭尚未轉完,蘇寒立即又想到,自己得到的血碑,原本就來歷不明,根本不知道是何人所留,若不是老荒神的指點,他甚至不知道血碑上的無名秘術叫做焚魂魔功。
“會不會另有他人?”蘇寒猜測,他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找老人了解更詳細的情況。
“傳聞很模糊,但都說此傳承者身份神秘,不知道來自何處,他曾在妖墟出現(xiàn)過,修為不高,還與一個大教的子弟發(fā)生過沖突,當場運轉出了嘯月妖皇昔年修行的魔功。隨后,此人便消失了,再沒有半點消息。”
蘇寒越聽越心驚,老人的講述幾乎和自己的情況完全相符,就在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皇甫世家的人一直逗留在古城,并非沒有原因。
“我在妖墟遭到皇甫世家一個年輕子弟的追擊,為了脫身,迫不得已運轉了血碑秘術,而后他們就一直留在妖墟,前次來到古城時,幾個皇甫世家的人曾言明族中的長老要抓我回去。看來就我修煉的血碑秘術的原因!”
蘇寒的腦袋頓時大了,如果他的猜測都是真的話,以后的麻煩不知道會有多少。焚魂魔功雖然只是一門秘術,而非完整的黑暗經(jīng),但從近古之后,修煉此魔功的人,唯有嘯月妖皇。自己而今暴露出了身懷的焚魂魔功,必然會遭到無數(shù)人的搜索追擊。
“這個消息震動了五洲,現(xiàn)在有很多人都在多方查找,想找出嘯月妖皇的傳承者,他關乎黑暗經(jīng)。”
“我冤啊!”蘇寒一頭汗水,他連黑暗經(jīng)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現(xiàn)在卻被整個五洲的修士都盯上了。
“日后有好東西,可以送到我這里來,我以高價收購。”小店老人微笑道。
蘇寒失魂落魄,心神很不安寧,這個消息比得罪金虎王更要嚴重的多,得罪金虎王最多一走了之,但現(xiàn)在自己疑似嘯月妖皇的傳承者,無論走到什么地方,都要身陷危機中。
“一定是搞錯了!修煉焚魂魔功的,另有他人!”蘇寒找老人兌換了一些虛空玉符,然后小心翼翼從小店鉆了出來,心里默默祈禱。
他將面孔用灰土抹的一團糟,而后戴著大斗笠在古城中暗中游弋,想打聽到更多的關于妖皇傳承者的消息。
不得不說,這條消息確實震動四方,古城中只要有人的地方,莫不在議論。蘇寒在街頭巷尾,茶肆酒館中晃了半天,耳中除了魔族重現(xiàn)的傳聞,就是嘯月妖皇傳承者面世的消息。
“魔族重現(xiàn),妖族將有大難。雖然妖族各部中尚有絕代大妖,但魔族的人來去無蹤,形跡詭異,防都防不住。更何況魔族消失了十幾萬年,這么漫長的時間,族內誕生一位魔祖都說不一定啊。”
“若真的這樣,妖族確實大難臨頭,魔祖,那是與妖皇同級的不世強者。妖族的妖皇消失了,魔祖西來,無人可擋。”
“這也怪妖族不厚道,當年做事做的太絕。”
“老兄,你剛從外界來到古城,有沒有嘯月妖皇傳承者的消息?”
幾名修士在茶肆中閑談,蘇寒聽到他們的議論,耳朵頓時就豎起來了。
“老妖皇的傳承者象消失了一般,外界許多人在找,但沒有半點結果。”
“他會否隱藏起來苦修?若真的這樣,若干年后,這當是一位小妖皇。”
“中土東極甚或西域一些大教世家都坐不住了,派出無數(shù)高手,在整個真極搜尋小妖皇的下落。”
蘇寒聽的臉都白了,不敢在這里停留下去,唯恐被人無意中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行蹤。眾人嘴中所說的嘯月妖皇傳承者而今還不能百分百的確認,但小店老人的講述與蘇寒本身太符合了,世間不可能有這么巧合的事情。
蘇寒匆匆離開了妖墟古城,古城中修士很多,不過沒有再遇到皇甫世家的人,他平安來到古城外,而后立即以虛空玉符橫渡。
這件事很讓人摸不到頭緒,蘇寒心里滿是疑惑,卻不敢再找別人隨意打聽,更不敢出來澄清。他站立在古城與星神群山之間的無邊山野中,沉吟了許久。
“血碑上的風火八極遁,出自祖魔母經(jīng),而神藏陣圖和焚魂魔功,倒真的沒有說明來源。老荒神說它們出自黑暗經(jīng),想必是不會錯的。難道,我得到的血碑秘術,真的是嘯月妖皇的傳承?”
這是個無法理解的問題,圣王,妖皇,荒神,獨立于世間,他們神秘無比,屹立于巔峰,行蹤飄渺如仙,每一代妖皇均不知從何處來,也不知往何處去,他們沒有傳承者,坐化時將一身本道全部化掉。
南疆的大環(huán)境對修士不利,但嘯月妖皇為妖皇中的異類,他出身平庸,以凡俗獸身,在這個風起云涌的時代證道為皇。兩千多年前,正是嘯月妖皇剛剛證道的時候,世間人都以為這將是在未來萬年中威震真極的人物,但就在他證道不久,便消失了,從未再出現(xiàn)。
“小店老人說,近古時代最后一位人族圣王仙祖太丘和嘯月妖皇,是兩位修黑暗經(jīng)大成者,嘯月妖皇的道統(tǒng)必然以黑暗經(jīng)為主導,但我真的連一個字的經(jīng)文都未見。”
蘇寒一肚子苦水,這個黑鍋背的太大了,沉重如山,不是他能夠承受的起的。而今全天下的人都在尋找嘯月妖皇的傳承者,他們可能都認為這個傳承者就是自己。
“師傅……”蘇寒在山野中迷茫:“我該怎么辦……”
一個時辰后,蘇寒從此處出發(fā),在此以玉符橫渡,接近了闊別數(shù)月的星神群山。
“幾個月過去了,那個幽靈一般的鬼影子可能已經(jīng)離去。”蘇寒依然很小心,而今他修為高了一些,見識也廣了一些,再回想當初在星神群山遭遇的那名幽靈影子,愈發(fā)感覺對方非常可怕。此人的先天洞知超強,當時并未看到蘇寒的身影,也未察覺他的氣機,卻僅憑一絲先天洞知,就能隱約捕捉到蘇寒的蹤跡。
雄偉的星神群山,一如既往,它浩瀚如海,橫跨南疆和中土的邊緣。蘇寒再看到生活了幾年的山門,心里百感交集。朱雀老道慈祥的音容,方紫瑤柔順的性情,駝叔真摯的關愛,此時全部一一浮現(xiàn)出來,讓蘇寒哽咽,幾乎落淚。
“師傅,駝叔,師姐,你們究竟在那里,我好想你們。”
蘇寒在山門附近暗中潛伏了許久,此處平靜無異,卻靜的讓人驚悚,猶如所有生機全部滅絕了。他從那條熟悉的小路攀行,而后來到炎陽山門。
整個山門化為了廢墟,沒有一絲變化,蘇寒的步履無比沉重。當初山門大變時,他已經(jīng)在這里不知道來回搜索了多少次,卻一無所獲,而此時,他又一次忍不住將廢墟全部再走了一遍。
三間小小的精舍舊址,已經(jīng)坍塌成了殘垣,這里是朱雀老道過去的居所。蘇寒站在一片殘垣前,如同一個俗世人般,感覺深深的無力。他緩緩坐在碎裂的精舍臺階上,雙手抱膝,眼中的淚水奪眶,將要滴落。
當初遭遇山門大變的蘇寒,懵懂無知,此時細細回想中間的細節(jié),感覺有不少異常之處。其中最大的一個疑點,就是星神道的鎮(zhèn)教之寶星神古鐘沒有發(fā)揮應有的威力。
這種傳世圣兵,被大教世家供奉,不但鎮(zhèn)壓氣運,更是威懾外敵的神器。圣器,那是什么概念?是圣人親手祭煉的器,經(jīng)過無數(shù)歲月的溫養(yǎng),器中可產(chǎn)生器靈,全盛的圣兵,如果完全催動起來,威力猶如圣人復生,恐怖到了極點。
星神道沒落,但教中的星神古鐘卻是不折不扣的圣器,就算朱雀老道的修為未能登峰造極,無法催動圣器所有的威能,但勃發(fā)圣兵些許威力,就可滅殺強敵。
但一切就這樣結束了,山門遭遇大變的那一夜,星神道所有門徒全部消失,山門中并未有圣兵勃發(fā)神能的痕跡。
“如果這么說,只有兩個解釋,第一,師傅未動用圣兵守護山門,第二……”想到這里,蘇寒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zhàn):“第二,就是攻擊者的修為太強大,將圣兵鎮(zhèn)壓了!”
若按常理來說,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想要鎮(zhèn)壓圣兵,除非是荒神那個級數(shù)的人世絕巔強者出手,最不濟也要一位圣人持另一件圣兵,才能讓星神古鐘來不及催動。
“難道,攻擊我們山門的,是一位圣人?”
蘇寒曾經(jīng)想過,自己一是要尋找朱雀老道等人的下落,二是追查攻擊山門的無名兇手的身份。但產(chǎn)生這樣的猜測后,他的心頓時涼到腳底板。
圣人之下皆螻蟻,這是尋常人不可想象的存在。
“恐怕不可能是圣人。”蘇寒定定心神,接著想道:“月兒的七爺爺荒無涯曾經(jīng)閑聊時說過,現(xiàn)在世間的圣人和假仙都不顯化了,兩千多年前有一場所謂的圣劫,接連隕落了幾位圣人,其中一人是老荒神為守護圣山而擊殺的妖族圣人,其余幾人,不知被何人出手殺死。”
荒無涯見識很淵博,給蘇寒講述了不少陳年往事。兩千多年前的那個時代,史書都是以圣血書寫的,當時人族未有人證道為皇,嘯月妖皇也未證道,老荒神被傳聞坐化,整個真極,幾位圣人就是頂天立地的存在。
但這幾位圣人皆在一個時期相濟隕落了,有的死因不明,傳聞被恐怖強者擊殺。
從那之后,圣人也幾乎絕跡在了真極,世間或許還有,卻因為種種原因未曾顯化。正因為如此,金虎王那種半只腳跨入圣人境的大妖,才會睥睨天下,目空一切。
情況就是這樣,卻怎么可能好端端跳出一位圣人,來顛覆星神道的山門?
蘇寒呆呆在朱雀老道精舍的廢墟前坐了許久,直到夜深,才拖著沉重的腳步,先后飛臨星神道其它六脈的山門。
整個星神道全部毀掉了,皆為瓦礫,沒有一點生機。蘇寒徒勞的在群山走了一遍,這一切其實都在預料之中,但他仍然有些無法接受。
“師傅他們不知道身在何處,但一定就在真極,五洲雖大,我不怕!”蘇寒沉默了許久之后,猛然一挺胸膛:“走遍五洲,我也要尋找到師傅駝叔和師姐的下落!”
蘇寒驅趕心中的沮喪和不安,他抖擻精神,深深眺望養(yǎng)育自己數(shù)年之久的星神道山門,而后鄭重跪下叩首。
“師傅,我一定要找到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