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家乃書香世家,歷朝列官者不在少數。只是最近一兩代來,沒出過什么封疆大吏而已。榮箏外祖父當年和祖父同朝為官,累官至布政使。又對祖父的學識很推崇,遂結了兒女親家。將齊家嫡出的小姐嫁給了榮家的二少爺。榮江對待齊家小姐很是敬重,夫妻倆倒過了一段和和美美的小日子。
外祖父向來很看重這個女婿,只可惜父親終究差了那么一步,不過是同進士出身而已,這讓外祖父多少有些遺憾。
榮箏有四位舅舅,母親是外祖母唯一的女兒,也最是寵愛的一位。可偏生福壽不能雙全,母親最終只活了二十一歲就去世了。
呂老夫人拉著榮箏的手,嘆息著說道:“昨晚我又夢見你母親了,我問她上哪里去,她在夢里也不理我。”
榮箏笑著開解道:“姥姥是太想念母親的緣故,所以才夢著她。”
“我養了幾個孩子,她是最先離我而去的。又是唯一的女兒,在家的時候百般嬌養,生怕受丁點兒的委屈。她的那些哥哥們都說我偏心。我就說只這么一個女孩子我不心疼誰不心疼啊,在娘家過幾天自在的日子,等到嫁了人要相夫教子,就不見得有那么自在了。”
榮箏抿嘴笑道:“姥姥說得也是。”
呂老夫人瞅著榮箏瞧,嘆道:“你長得倒越來越像她了。不過你肯定比她福壽雙全。”
榮箏想到今后的遭遇,就不怎么能笑出來。不過她今生鐵定不愿意嫁廖家了,實在不行,她這一輩子不嫁人。
呂老夫人確實心疼女兒留下來的這么一根獨苗,所以再三的和媳婦們說要把榮箏接回來住幾天。她自己養在身邊也放心。
到了傍晚,榮箏的那些表哥表弟們也都散了學。大家來給呂老夫人請安的時候,也見過了榮箏。
“榮家表妹,你倒好久不來我們家了。是不是還和小五鬧別扭來著?”說話的是榮箏的四哥。
而被點名的五哥卻站在申二太太身后,看著榮箏還有些膽怯,不敢上前和榮箏說話。
榮箏倒沒留意到五哥的情緒,大大方方的笑道:“兄弟姐妹們在一處,自然是和和睦睦的,哪里會鬧什么別扭。是不是啊,五表哥?”
申二太太把身后的兒子拉了出來,笑著說:“你妹妹都這么說了,你還躲在后面做什么。”
當事人齊鈞臉一紅,扭捏的像個女孩子,出來和榮箏打了聲招呼。榮箏笑了笑,送了齊鈞兩錠蘭花墨作為見面禮。
齊鈞有些訝然,但還是收下了。
申二太太見狀明顯松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也更加燦爛。
這邊到了擺飯的時候,申二太太和任三太太倆忙著去張羅。四哥齊釗和榮箏閑話。
“小五他要是還是敢躲你,我就幫你訓他!”
榮箏笑說:“訓他做什么,他膽子小,別嚇著他了。”
齊釗笑道:“他膽子是挺小的。”
申二太太幫著布好了碗筷,走過來把齊鈞給叫走了,低聲吩咐他:“你那榮家表妹是個嬌縱跋扈的,有事沒事別惹她。你祖母又是個偏心偏到黃河去的人,別指望她能講道理,站在你這一邊。”
齊鈞木木的應了個是,心里卻道:榮妹妹好久不見,倒又像是長高了好多,變漂亮了不少。這樣想著,便去尋人群里的榮箏。榮箏和齊鈞也不知在說什么,榮箏滿臉都是笑容。齊鈞看著榮箏的笑容有些發怔。
申二太太注意到了兒子的目光,沉著臉說:“一個沒有母親教養的丫頭,有什么好看的。”
齊鈞忙道:“娘,你這么說,當心祖母聽見了。”
呂老夫人出來了,一邊是蘊嫻,一邊是榮箏,兩個女孩子攙了她出來。她的臉笑得像朵菊花似的。
“今天有客人來,你們也都在我這里吃飯吧,大家熱鬧熱鬧。”
呂老夫人上了年紀,總是喜歡一家人都圍在一起,熱熱鬧鬧的。
當下擺了兩桌飯。
齊釗是個好動又坐不住的,就是上了飯桌也不消停,嘰嘰喳喳的和齊鈞說著學堂里的事。任三太太撇了眼齊釗,訓道:“食不言,寢不語!”
呂老夫人笑指著兩個孫子和眾人道:“小四又太淘氣了,讓他母親操心。而小五又太安靜了,扭捏得像個女孩子。他母親同樣操心。”
等到用完了飯,大家陪著呂老夫人說了會兒話。榮箏的二舅舅和三舅舅來問了安。呂老夫人隨口問了幾句就讓他們各自回房。
這邊紫蘇等丫鬟早將榮箏隨身帶來的箱籠歸置好,大表嫂送來了錦被、帳子之類也都換好了。
榮箏等呂老夫人上了床才過來歇息。
紫英給榮箏解頭發,榮箏見跟前沒有旁人,小聲問著紫英:“我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五表哥?”
紫英愣怔了下,又笑道:“小姐都忘記啦?”
榮箏怎么想也不見得能想起來,之前她和齊鈞有什么過節,一臉茫然的看著紫英。
紫英心道,不過幾個月之前的事,小姐怎么可能忘記。當時鬧得那么大,老爺才讓人來齊家接了他們回去。之后沒多久,小姐就病了一場,病好之后就覺得小姐有些不對勁。
“你和我說說吧,我到底怎么得罪他呢,還有我看申二太太的眼光,對我總是帶些銳利。”
榮箏也想和齊家搞好關系啊,雖然之前她是個讓人頭疼,不大靠譜的人,可重新來過,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想到外祖母對她的寵愛,她不能讓老人家為難。
紫英見榮箏輕輕的咬著嘴唇,有些悔意,便笑道:“小姐還真忘記啦?之前您把齊家五少爺給打了,鬧得雞飛狗跳的。二舅太太又那么寶貝五表少爺,偏偏老夫人又心疼你,處處幫你說話,還把五表少爺訓了一頓。二舅太太心里能舒坦嗎。”
“我打了五表哥?”榮箏一臉的不可思議。
“可不是,小姐當真忘啦?”
榮箏有些迷糊,說來她以前是喜歡惹是生非,她打了人,倒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她為何會打五哥,卻是怎么也想不起來。
看樣子申二太太對她的成見早就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