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過去,柳家的日子又歸于平淡。
張楚楚一早就陪著柳賀氏去了蠶房,過了這么久,柳賀氏辛苦培養(yǎng)起來的那些桑蠶,都已經(jīng)長得如一根手指頭一般粗大,再過不久,它們怕是就要開始吐絲結(jié)繭了。
柳賀氏看了幾下兒媳婦兒喂蠶,養(yǎng)蠶,護蠶的動作,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個媳婦兒,能干。
“楚楚,不是娘夸你,論起這養(yǎng)蠶,你可是比一條那小子強了不止百倍。”柳賀氏想到大小子每次來蠶房的舉動,不由得搖了搖頭,在蠶房,柳一條整個就是一殺手。
“怎么?夫君他不會養(yǎng)蠶嗎?”張楚楚用小刷把一張蠶簸上的蠶糞清凈,眨著她那雙可愛的大眼睛,看著柳賀氏輕聲問道:“楚楚看夫君做什么事情都做得那么好,養(yǎng)蠶這種小活還能難得到他嗎?”
雖然剛過門兒沒有兩天,但是對于柳一條的事跡,張楚楚卻已經(jīng)從柳二條這個大嘴巴的嘴里,知道了個七七八八,柳家能有現(xiàn)在這么風(fēng)光,幾乎全都是她夫君一個人的功勞,短短數(shù)月,白手起家,能做到如斯水平,張楚楚很為柳一條自豪。
“就他,還養(yǎng)蠶?”柳賀氏輕撇了撇嘴,一說起這個,她的心里邊就有一股子的怨氣。
把箕中的碎桑葉撒入蠶箔之內(nèi),柳賀氏便天始在兒媳婦兒的面前,事無忌憚地揭起自己大兒子的短處來:“從小到大,大小子一共進了五次蠶房,分別是四歲。十歲。十二歲,十五歲,還有前陣子那次。每次他一來,娘這蠶房里的桑蠶,就會遭一次天大地災(zāi)難,每次,最少都會死上四箔地桑蠶。”
“啊?!”張楚楚張大了她的小嘴巴,不副不敢置信的模樣。這是真地么?
“前陣子,娘偷偷地去請了一個算卦的先生給算了一卦,人先生說了,這是大小子與那蠶神犯了沖了,要想桑蠶有個好收成的話,千萬不要讓他進得蠶房一步。”柳賀氏神神秘秘地對張楚楚說道:“所以,楚楚媳婦兒,你以后可要注意了。千萬莫要讓一條進入這蠶房,不然這些桑蠶怕是又要遭殃了。”
對于自己兒子破壞力,柳賀氏是深有體會,所以教育起自己兒媳婦兒來。也自是不遺余力
。
“嗯,我知道了。娘。”張楚楚用力地點了點頭,把柳賀氏的話給記到了心里,以后絕不能讓柳一條進入這蠶房一步。
“嗯,”柳賀氏也隨著點了點頭,又接著嘮道:“現(xiàn)在咱們柳家的日子好過了,手里邊也有了余錢,前陣子,一條還在一個勁地勸娘,莫要再費心費力地養(yǎng)這桑蠶了,娘當(dāng)時就狠狠地數(shù)落了他一頓。”
柳賀氏輕輕地拍了拍一只白蠶的小腦袋,輕聲說道:“娘知道他這是心疼娘地身體,怕娘累著了,娘這心里邊也舒心。可是,也不能因此就荒了這桑蠶,要知這萬貫家財,始于勤儉,不然既使這家業(yè)再大,早晚也都有再破落的一天。再說,咱們這些女人家,除了平常洗洗涮涮的,要是再不養(yǎng)些桑蠶,那還有什么好做的?每天吃完睡,睡完吃,我這老婆子可受不了這個。”
“娘說得是,不過夫君也是一片好心,您就不要怪罪他了。”張楚楚輕笑著隨聲附和,手下卻一刻也沒閑著,又有兩簸的蠶糞被她給清理了個干凈。
“娘哪里有怪罪過他,娘只是怕他因手中忽然有了大量的銀錢,而在心中生出驕氣,迷失了本心,那樣不好。”柳賀氏把箕放到一旁的木架上,彎身坐了下來,有些擔(dān)擾地說道:“銀錢這種東西,也好,也不好,它可以讓人為他奮斗,拼搏,也可以讓人為了它腐敗,墮落。娘可不想讓一條被這些東西給迷了眼,若是這樣的話,娘寧愿家里還像是以前。”
“呃,呵呵,娘,”張楚楚聞言,也在柳賀氏地身邊坐下,抱著柳賀氏的胳膊輕笑著說道:“夫君不是那種淺薄之人,些許錢財,還不足以讓他色變,您這是多慮了。”
對于柳一條,張楚楚自信還是有一些了解的,能寫出《梅花庵》和《山波羊》這樣詩句的人,斷是不會因財而變。
能把‘求佛’唱得那般感人地人,也自是不會因情而變。
“少爺,”柳無塵跟在柳一條的背后,輕聲說道:“無塵以前對這養(yǎng)茶制
,也是稍有涉獵,說實話,對于少爺要在此地植茶建塵并不看好。”
“哦?你說說看,那是為何?”柳一條輕看了柳無塵一眼,繼續(xù)帶著他往他地那一片田地走去。今天他要讓李德臣,還翁玉這兩個小頭目與柳無塵認(rèn)識一下,以后他們?nèi)齻€少不了會在一起處事。
“先不說這里的環(huán)境有些不對,”柳無塵緊趕了兩步,跟上柳一條的步伐,說道:“光是從效益一途來說,少爺在此地植茶,實為不智,一百五十頃茶園,一年的收成,不會抵得過種植糧食一季的產(chǎn)量,這樣做,得不償失。”
“呵呵,若是平常,在別的家戶,無塵所言自是極是。”柳一條看了柳無塵一眼,贊許地點了點頭,開口說道:“不過在柳某這里,植茶種樹,斷是會穩(wěn)賺不賠,柳某有十足的信心,至于原因嘛,無塵日后自知。”
柳一條賣了個關(guān)子,炒青制茶,實屬隱秘,那可是他日后發(fā)家致富的一個強大法寶,斷是不能泄了出去,至少,在沒有完全了解柳無塵這個人的秉性之前,是不能讓他知道的
。
“東家,”李德臣與翁玉得見柳一條到來,都齊齊地趕了過來,給柳一條見禮。
柳一條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兩人全都是滿頭大汗,這衣外裸露出的肌膚也被這四月的太陽給曬得黝黑發(fā)亮。
四月無雨,天氣干旱,今年的日子,不好過。
“李老丈,翁玉,兩位辛苦了,不知那水些井,還有幾日方可出得水來?”柳一條輕點了點頭,開口向他們詢問。
“回東家的話,”李德臣看了翁玉一眼,躬身站出,與柳一條回話道:“最多再需得十日,這井便會見得水來。且昨日小老兒與翁玉一起,已將那一百五十頃地給分成了三十組,一百五十戶,各戶都已開始著手挖制排水管道,想來再須兩日,便可功成,決記不會耽誤了東家種植茶樹。”
“嗯,做得不錯。”柳一條點著頭看了李德臣與翁玉一眼,他們這樣積極地做事,雖然更多的還是為了那些賞錢,但是,卻也是直接地加快了他的耕作進程,所以柳一條也不會吝嗇:“掘好之后,先前柳某許諾的獎金,一文也不會少,到時你們只管去找無塵管家領(lǐng)取即可。”
柳一條側(cè)身看了柳無塵一眼,對李德臣他們說道:“我來給你人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剛剛請來的管家,以后我不在時,無塵管家會全權(quán)負(fù)責(zé)這地中的事物,你們有事可直接找他稟報。”
“是,東家。”李德臣與翁玉齊聲應(yīng)是,然后又紛紛上前來給柳無塵見禮。大一般的大戶人家,管家的權(quán)力都是大得驚人,所以對于柳無塵,李德臣與翁玉這兩個佃戶,都不敢怠慢。
“東家!東家!”柳一條正要與柳無塵他們交待一些種茶的事宜,遠(yuǎn)遠(yuǎn)地,就聽到有人在向這邊呼喊。
李彪?他怎么跑到這里來了?柳一條扭頭向回望去,只見李彪,正帶著一個老頭兒,向他們這里走來。
蘇安,長安蘇府的大管家,以前曾陪著蘇晨一起在柳家呆了近一個月的人,柳一條自是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這老頭兒不是陪著老蘇頭兒回長安去了嗎?怎么又跑了回來?
“柳先生,小老兒這里有禮了。”正思量間,蘇安已經(jīng)及到了柳一條的近前,彎身拱手給柳一條見禮。
“大家都是熟人兒人,蘇管家就不必這般客氣了,”柳一條抬手虛扶了一下,直接開口向蘇安詢問道:“不知蘇管家此時來尋柳某,所為何事?可是蘇老大人又有什么吩咐了?”
“柳先生明鑒,”蘇安看了柳一條一眼,說道:“正是我家老太爺,吩咐小老兒來見柳先生的,老太爺讓小老兒來給先生捎上一句話。”
“哦?蘇管家請直說,蘇老大人有什么吩咐?”柳一條看著蘇安,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老太爺讓小老兒告訴柳先生,您自己拉的屎,要自己去埋,上次您給老太爺出的主意,上面已經(jīng)同意了,不過這主事人,卻還須得由先生來做方可,老太爺請您務(wù)必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