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廢話,我?guī)讜r騙過你?”
狗剩聽了一下就樂了起來,直跟我說謝謝,就差沒給我磕頭了。我一把把他拽起來,叫他少來這些客套的,趕緊帶路,還了鼻煙壺還得去找黃醫(yī)生抓藥呢!
我一提到黃醫(yī)生,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見狗剩的神情突然恍惚起來,一下子把我的手甩開,緊張地看著我說道:“黃醫(yī)生?哪個黃醫(yī)生?”
狗剩的表情很怪異,一對眼睛就像是被迷霧籠罩起來似的,全無神采,一臉木然的樣子像被勾勒魂兒一樣。我看著他,腦子里嗡得一下,一個疑惑涌上心頭:從一開始見到狗剩,我總覺得他哪里不對勁兒,但具體哪兒不對勁兒我一時半會也不想不起來。
我對他說:“你連黃醫(yī)生都不認識了?就那個常年住在后山里,平常一有空閑就到村里給大家看病的那個赤腳醫(yī)生啊。你進城兩年,竟把他都給忘了?”
狗剩使勁搖了搖頭,表情恍惚得就像是個理不清思緒的精神病患者。他想著想著,忽然好像又想到了,自言自語般的說:“黃醫(yī)生、黃醫(yī)生……難不成是黃羅良?”
我一想,這個黃醫(yī)生好像是叫黃羅良,只不過平時村里的人都受過他救愈之恩,對他感激不盡,就差把他供起來燒香拜謝了,哪會叫他真名?都黃醫(yī)生、黃仙師的叫他,久而久之這人真名倒被淡忘了。我都還是依稀記得大概叫黃羅什么的,但具體的不敢確定,可狗剩居然還記得?
我說:“恩,好像是叫黃羅良,那又怎么了?”
狗剩聽了我的話,身體一震,自言自語起來,嘀咕了半天,具體說的什么我倒沒聽清,不過從他的神情看起來,我總覺得這其中有什么蹊蹺。我在他背上一拍,正想問他到底怎么回事兒,可我這一拍卻好像嚇到了他似的,他哎呀一聲驚叫出來。我急忙問他怎么了?
狗剩發(fā)呆半天,終于緩過神來,眼睛里稍微有了些神采。他看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說:“你想說什么你就說,別吞吞吐吐的跟個娘們兒似的。”
狗剩想了想,這才說道:“我們先不去那個宅子了,先去黃羅良……額不,黃醫(yī)生,先去他那兒看看,我覺得他有古怪。”
黃醫(yī)生有古怪?這一句話倒把我說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要說別人有古怪,比如說張大麻子什么的,對于那些人我還相信,畢竟在我看來他們這群頭腦死板的,能把自己女兒送河神的家伙,本身就不是什么好東西。可是現在狗剩卻告訴我,平日里在我看來懸壺濟世的黃醫(yī)生有古怪,這一下還讓我轉不過勁兒來。
我擺擺手說:“黃醫(yī)生他能有什么古怪?狗剩你別瞎說。”
狗剩看我不信,就說:“你先帶我去,有沒有古怪咱們一看便知。”
我心想,你不知道路?就算進城兩年,難道這進山求醫(yī)的路也忘了?這他娘的也太忘本了吧。不過我終歸懶得質問他,嘆了口氣,扭頭就走到了前面帶起了路。
說起來,黃醫(yī)生的住所并非在大山最深處,事實上如果順著這條羊腸小道一路走下去,不出一個小時肯定就到了。我走在前面,狗剩跟在我的后面,一路他沒跟我沒搭腔,我也沒吱聲。
想了一路,總覺得狗剩這次回來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兒。想了半天,最后一拍腦門給我想到了,狗剩這次回來怎么連聲音都變了?
我心里暗暗尋思著,難道是在城里呆了這么久,心里磕磕碰碰的,自己一路挺過來,心理生理上都變成熟了?
狗剩離開張家村的時候,也就十**歲,正值男孩兒變聲期,這兩年聲音變粗了些倒也無可厚非,可我怎么總覺得分明是個20來歲的小屁孩,說話卻變得老道了許多?莫不是我的錯覺吧。
我倆一前一后,荒山路野不好走,走走歇歇,感覺走了也有一個多小時了,就見前面的小道邊,一棟木屋悠然而立,很顯然這里便是黃醫(yī)生的住處。
我一看木屋的房門緊閉著,上面似乎還上了一把鐵鏈鎖,就對狗剩說:“得了,這個時候估計黃醫(yī)生是出去采藥了。”
狗剩不信非得自己去看看,結果走近一看的確是鎖著門的,回來就憂心忡忡的直搖頭。我問他怎么了,他也不說話。
看他那墨跡樣我就著急,我說:“你能不能別磨磨唧唧的?有啥話你就直說,你說黃醫(yī)生有古怪,到底哪古怪了,你倒是說出來啊!”
狗剩嘀咕了一句啥我倒沒聽清,就聽見他說了一句:“這黃忠良,我好像認識。”
我說:“廢話,你以前生了病都是他給你治的,你咋能不認識?”
狗剩聽了直搖頭,對我說:“王老師,不是這樣的,我說的認識是說,在很早以前……”
“很早以前?快拉倒吧,你小子滿打滿算才活了二十來年,還很早以前呢?你不如說得再遠點,說他是秦始皇的御醫(yī)得了!”我以為他又要跟我編瞎話了,也沒好氣的說道。
狗剩見我來了脾氣,也就沒再說什么,低頭沉思自己的去了。
我一想,黃醫(yī)生采藥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還不如我和狗剩先去那個陰宅里,把東西先還了再回來。就跟他說:“要不咱們先去把這東西給還了吧?你總拿著個死人的東西,別說你了,我想想心里都慎得慌。”
狗剩考慮了半天,也不知道在尋思啥呢,最后對我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先去陰宅還鼻煙壺,讓他在前面帶路,而我跟在他的后面。
狗剩帶我走的路有點繞,左轉右轉,也不知道繞了多少彎兒,大概走了也有一個多點兒,狗剩就停了下來,告訴我到地方了。
我一看就愣住了,這他娘的哪有陰宅?別說陰宅了,就是一棟像黃醫(yī)生那樣的木屋也沒有。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懸崖。我說:“狗剩,你耍我玩呢?這哪有你說的那個什么華麗的大宅子?”
狗剩說他也不知道,他記得就是這個方位。
我說:“你小子別給我瞎扯淡,好好想想,到底在哪?”
狗剩抓耳撓腮的,怎么想也想不起來,就說:“真的是在這里,奇怪,我不知道怎么的,現在竟然變成了懸崖了。”
他說著就往懸崖邊上走,我看他的樣子古怪,還以為他要跳崖呢,就急忙上去一把把他給抱住,罵道:“你他娘的要干嘛?”
狗剩一愣,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苦苦笑了笑跟我說他沒想跳崖,就是要去崖邊上看看。
我也苦笑起來,看來是我想多了。我讓狗剩小心點,別里崖邊太近了,如果土松直接就給他滑下去了。狗剩對我做了一個OK的手勢,慢慢靠到崖邊,踩了踩確定那一塊地方能承受住他后,踮著腳伸了伸脖子,往崖下看去。
這一看他就驚呼起來:“嘿,王老師,你快來看,這崖壁上好像有個東西!”
我聽他這么一說也驚奇不已,就問他說:“什么東西?難不成是老鴉窩?”
狗剩說:“不知道,我沒敢探頭太多,地方太小,探頭過度了就掉下去了!”
我一看,他站的那個地方的確不大,要是一個人往下看,沒人在后面拉著他,指不定就掉下去了。我說:“那你千萬別動,別掉下去了,在那等我過來。”我說著就小心翼翼的往他那邊靠了過去。
空地上勉強能夠站住我們倆人,我給他說讓他在我后面拉著我,我探頭出去看。狗剩點了點頭,示意明白了。
可我回頭一想:壞了,我竟忘了自己從小恐高,一站到高處往下看腿肚子就直打哆嗦。不過話都說出去了,我一個當老師的也不好讓學生犯險,我就讓狗剩拉住我,再三叮囑他一定要抓牢了,別他娘的讓我掉下去了。
狗剩說不會的,我要是掉下去,他就跳下來陪我。
我說誰他娘的要你個小毛孩兒陪,你給我抓牢了,敢松手把我摔死了,我變厲鬼來咬你小子。
狗剩看我啰嗦了半天就是不敢往下看,撲哧一聲就笑了,說:“哎呀,原來王老師你怕高啊?”
我說怕個屁,心里一賭氣,一扭臉就探出頭去看,山崖很高,我一看下面就冷汗直流,頭暈目眩的。狗剩在我后面呀呀的叫,問我看好了沒,他快抓不住我了。我這發(fā)現原來我一激動,身體的角度傾斜的太大了,現在能依然留在崖上,完全是靠狗剩在后面拽著我的。
我說:“好了好了,快拉我上去吧。”
說實話,我還真怕他抓不住,給我丟下去了。結果這小子啊呀一聲,手上一使勁兒,硬生生給我拉回來了。山村娃娃從小干農活,力氣自然不小,可能是被嚇的,狗剩一看把我拉回來了,就累得癱坐下去呼呼直喘,邊喘還邊問我看的怎么樣?是不是老鴉窩?
我咽了口吐沫,跟他說:“哪是什么老鴉窩啊?崖壁上的那東西……是個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