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收回爪子,馬腹頗為疑惑的往地上一看,卻看見了一個少年,一個渾身浴血的少年,一個腳踝以下已經(jīng)插進(jìn)了泥土之中,可身子卻依舊站的筆直的少年。
姜炎看著身前那寬厚的背影,語帶調(diào)侃的說道:“蠻哥,你這是逞什么能啊?”調(diào)侃完畢,姜炎又換上了那副吃疼的表情,“哎喲哎喲”的叫喚著。
本已經(jīng)抱著必死之心的海螺看姜炎還能說笑,急忙轉(zhuǎn)身就想看看身后到底是怎么回事,臉上那串沒來及拭去的淚珠立馬帶出了一片迷離。
阿蠻扭過頭,齜牙咧嘴的對姜炎說道:“不逞能你就沒機(jī)會調(diào)侃我了。”
不是阿蠻故意表情作怪,而是馬腹這一下的力道太足了,阿蠻雖然以血肉之軀抵擋住了它的全力一擊,但胳膊和腿上的傷口盡數(shù)崩裂,鮮血已經(jīng)浸透了百靈才為他仔仔細(xì)細(xì)包扎好的布條。
稍微一用力,阿蠻拔出了自己陷入土中的兩條腿。
說起來,也只有阿蠻這種既有這一副硬朗的好身板,又有常人難及的怪力之人外,普天之下再沒有旁人能全憑力氣來跟這些上古遺種一較高低了。
但饒是如此,阿蠻依舊傷的不輕,先前與群狼惡斗所造成的傷勢盡皆復(fù)發(fā),才把雙腿拔出,阿蠻就覺得腦中“嗡”的一聲,有些站立不住。
幸虧百靈眼疾手快,跑過來拽住阿蠻的胳膊,扯了他一把,這才沒讓他摔倒在地。
“叫你逞能。”
姜炎在海螺的幫助也慢慢站了起來,稍微晃了晃腦袋,姜炎說道:“這次不好辦了,馬腹也太厲害了。”
“哪次好辦過?”阿蠻喘了口氣,“這一路上碰到的,不是惡獸就是發(fā)了狂的什么畏獸,還有青城的人也要下手,咱們怎么就這么倒霉?”
“來了!”
百靈一聲低呼,打住了阿蠻和姜炎兩人的抱怨。
那邊的馬腹已經(jīng)從驚訝中恢復(fù)過來,轉(zhuǎn)而變?yōu)楸┡脸鰸M嘴牙刀,帶著陣惡風(fēng)撲了過來。
“砰!”
撲到半空的馬腹迎頭撞上了突然出現(xiàn)在半空中的一面淡銀色箏形巨盾上,這一下撞得著實(shí)不輕,七葷八素之間,馬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搖了搖有些迷糊的腦袋,馬腹張開大嘴,憤怒的又發(fā)出了幾聲大吼。
百靈捂著胸口,臉色一陣泛白。
剛剛那一下是她借著飛燕劍本身的靈氣凝出一面巨盾,這才擋住了馬腹的一擊,可她本身卻被反震之力所傷,雖然不重,但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回過神的馬腹揮開了雙爪,一下又一下的撓起了身前那面巨盾,利爪與盾身摩擦發(fā)出的尖銳聲音刺的人心中發(fā)慌,難受不堪。
“快點(diǎn)!我頂不住了!”
百靈臉色煞白,盡管她已經(jīng)全力去往飛燕劍上灌注靈氣,可是在馬腹那一浪強(qiáng)過一浪的攻勢面前,銀色巨盾漸漸變得透明搖晃起來,看樣子已經(jīng)到了強(qiáng)弩之末。
剛剛那一小會兒的功夫,他們四人已經(jīng)商量出了一個小小的對策,雖然有些冒險,但也比引頸待戮來的強(qiáng)上許多,所以四人決定放手一搏。
“去!”
阿蠻掄開了兩條胳膊,黑暗中也不知道他往外甩的是什么,但見一道厲芒有如離弦之箭,呼嘯著向前飛竄出去,眼見著就要撞上銀色巨盾,可就在那一剎那,百靈撤去靈氣,銀色巨盾閃了一閃,就此消失不見。
馬腹正撓得起勁,忽然眼見沒了巨盾,只剩下一個不斷放大的點(diǎn)。
竟然是姜炎!
姜炎一手持著奔雷劍,渾身上下劍氣繚繞,尤其是奔雷劍劍身之上,劍氣已經(jīng)滿滿覆蓋了一層,居然已經(jīng)能夠引動奔雷劍本身所蘊(yùn)含的雷電之力,勾動天雷。
馬腹大驚之色,匆忙間想要躲開,卻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兩只前爪已經(jīng)讓兩個由水凝聚而成的巨人緊緊按住,再也動不了分毫。
阿蠻這一擲之力何其大,再加上姜炎本身的實(shí)力,轉(zhuǎn)瞬之間就已經(jīng)到了馬腹的面前,眼瞅著就要把它給扎個透。
但馬腹畢竟是馬腹,危急關(guān)頭它嘶吼著拼盡全身的力氣,右爪終于是掙脫了束縛,勉強(qiáng)往前一擋,卻瞬間就被扎穿。
姜炎連劍帶人從馬腹的右爪中間穿出個透明窟窿,裹挾著風(fēng)雷之聲,一劍刺在了馬腹的面門之上。
雖然被刺中面門,但是剛剛馬腹畢竟用爪子擋了一擋,所以姜炎這一劍終究只是把奔雷劍連根插了進(jìn)去,卻沒有把馬腹給插死。
大聲慘嚎著,馬腹一爪子揮開了姜炎,然后掉頭逃進(jìn)了密林深處。由于一只爪子被廢,所以有些跛,一路撞倒樹木無數(shù)。
不等驚魂未定的百靈和海螺回過神來,阿蠻早就朝著姜炎落下的地方撲了過去,正好接住了被馬腹拍飛的姜炎。
姜炎接連硬挨了馬腹兩次攻擊,才一落地立馬張嘴噴出了一蓬血霧,人也昏死了過去。
百靈與海螺這才醒過了神,著急忙慌的跑過來查看姜炎的傷勢。
阿蠻帶著百靈還有海螺,三個人手忙腳亂的一陣動作,又是給他扇氣、又是給他掐人中,忙活了半天,姜炎終于悠悠醒轉(zhuǎn)過來,沖著三人傻傻一笑。
這個辦法還是姜炎自己想出來的,他說讓百靈佯裝抵擋馬腹,然后由阿蠻用盡全身力氣把自己擲出去,也只有借著阿蠻的怪力,姜炎才有一舉擊潰馬腹的信心。
然后百靈看機(jī)撤去銀色巨盾,不然姜炎就得一頭撞上去,即便不死,也得除了半條命去。
最后,因?yàn)榻字礼R腹動作敏捷,就算自己已經(jīng)是突施冷箭,打了它個措手不及,但是姜炎還怕它在匆忙之間躲了開去,畢竟自己這些人只有一次的機(jī)會,一擊落空,就只有撒開腳丫子逃跑了,所以姜炎才讓海螺施展御水之術(shù),偷偷凝聚出兩個水巨人,到時候拖上它一拖,讓它無法躲開。
計劃是簡單,但是執(zhí)行起來就需要默契的配合以及一些運(yùn)氣,還有一往無前的決心。
這些四人都有,卻不想還是低估了馬腹的實(shí)力,讓它躲過了這么一劫。但是還好廢了它一只爪子,而且還把它給驚走了,不然現(xiàn)在這四人可真算得上是殘兵敗將,馬腹如若不走,這四人也再沒辦法了。
于是在等姜炎休息一會兒,稍微緩過點(diǎn)勁兒來之后,由阿蠻架著他,百靈與海螺也在一邊扶著,四人折騰到了幾乎天要大亮的時候,這才回到了原先落腳的破屋之中。
沒人添柴,火堆已經(jīng)滅了,只剩下些細(xì)碎的火星還要閃著。
把姜炎扶到床上躺好,百靈正要給姜炎喂些水,卻被海螺奪了過去,輕輕的坐在姜炎身邊,拿起了個小勺,舀起了一勺水,小心翼翼的遞到了姜炎的嘴邊。
姜炎笑道:“干什么,我怎么著了就需要你喂我了?”
“喝了。”海螺面色嚴(yán)肅,聽起來不容辯駁。
姜炎無奈一笑,也就由著海螺喂自己了。
阿蠻正在那看熱鬧,忽然就被百靈一扯衣袖,看著百靈對自己使眼色,于是阿蠻就跟著她出去了。
“怎么了?”
阿蠻跟著百靈走到屋外,看著百靈臉上滿是擔(dān)憂神色,忍不住問道。
“姜炎傷的那么重,你就不擔(dān)心嗎?”
百靈看阿蠻還在沒心沒肺的笑,也不知道自己是該說他什么好了。
阿蠻一愣,剛才光顧著看海螺與姜炎的熱鬧了,倒是沒想到還有這么一茬,以往受傷的時候總會碰到些有本事、有能耐的人,像小九、段水流、蛤蟆仙人等等,這些人每次都是救自己于水火,治傷吃藥什么的都不需要自己擔(dān)心。
但是這次好了,身邊除了自己這四人外,再也沒有一個人了。
“這個……”阿蠻撓了撓頭,“這可如何是好……”
“就是說啊,”百靈眉頭不展,“他硬挨了那兩下,肯定是受了內(nèi)傷,而且還不輕,這種情況越拖下去越壞,偏偏咱們還都不懂得療傷之法,怎么辦……”
百靈越說越著急,連帶著把阿蠻都給急出了一腦門子汗。
“你倆嘀嘀咕咕的說什么呢?”
海螺臉色微紅的從屋里走了出來,迎面撞上了湊在一處說著話的阿蠻與百靈。她剛剛一心只想著要親自照顧姜炎,卻不想竟然直接從百靈手中奪過了碗,當(dāng)時覺得沒什么,現(xiàn)在想來真是羞死人了。
阿蠻與百靈互視一眼,然后百靈就輕輕笑了一笑。阿蠻還以為百靈想到了什么法子,就問百靈道:“怎么著,你有辦法了?”
百靈心中連呼無奈,自己是看出了海螺的心思,這才發(fā)笑,哪里是想出了什么辦法,阿蠻對于人情世故還是太嫩了。
海螺聽的愈發(fā)糊涂,走過來問阿蠻道:“什么辦法?你們在說什么呢?”
阿蠻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對著有些忸怩的海螺說道:“我們在這想辦法治姜炎呢,他受了這么重的傷,不能這么拖下去。”
海螺一聽阿蠻他們原來不是在說自己,立馬變了個樣子,說道:“這個啊,這個不需要擔(dān)心,我給姜炎吃過藥了。”
“吃過藥了?”阿蠻不敢置信,“你給他吃的什么藥?”
海螺沖著阿蠻搖了搖自己的手腕,上面是一串珍珠,約莫有十幾枚小一些的,中間夾著四枚比較大一些的。那大的看起來顏色微黑,光澤也很黯淡,品相比小珍珠差了許多。
“這是什么?”
阿蠻把腦袋伸過去看還不夠,又想伸手去摸。
海螺一把收回了胳膊,對著阿蠻說道:“這些大個兒的可是我們無盡海中特產(chǎn)的珍珠,叫做‘龜吐’,是用千年珍珠喂給一種專門吃藥草的老龜,然后再由老龜吐出來的,對于內(nèi)傷外傷都有奇效。本來我手腕上是五顆,剛剛磨碎了一顆,已經(jīng)和水喂給了姜炎。”
“‘龜吐’我知道,”百靈皺著眉頭,“我聽說那‘龜吐’特別珍貴,百年才出一枚,怎么你手腕上會帶五枚那么多?”
海螺一怔,心想要不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訴阿蠻還有百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