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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回 夜色如水

小木屋坐落在湖的上游,不遠處掛著一道不算小的瀑布,水流從山上傾泄而下如同一道白練鋪在通往人間的道路上。還可以txt免費下載到本地閱讀瀑布之下匯成一個水潭,水珠從山上撲濺到水面時激起了水花無數,夕陽的餘暉撒落下來時候,在湖面上形成了一道若隱若現的彩虹,分明是世外桃源,卻又道是人間仙境。

小潭邊有一塊很大的石頭,此時,溫陌正坐在上面,不知在做些什麼。蕭寒之手裡拎著兩隻野兔往瀑布走,他隔了老遠就看到溫陌坐在那塊石頭上,背對著他不知道在做什麼,待走近了,他這才發現溫陌竟是在摘菜……這完全大出他的意料。

這個發現讓蕭寒之有些難掩驚訝地瞪起了眼睛,他連忙走到溫陌身邊,不過他還沒開口問,卻已經被溫陌那雙秀美如玉的手吸引了過去。

只見溫陌修長的指尖輕輕滑過野菜的根部,手腕一轉根部便被摘了下來,再擡頭看溫陌一副認真一絲不茍的神情,看著他微微垂著頭、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蕭寒之竟無端覺得這樣的溫陌很迷人,即使他僅僅是在做著摘菜這樣的事。

想了想,蕭寒之沒出聲喚溫陌,他走到一邊取出隨身帶著的匕首殺兔子,不過其中有一隻純白色的兔子他當時是活捉的,很小的一隻,似乎才幾個月大,原本就沒準備當晚餐,他洗乾淨了手,拎著兔子的耳朵走到溫陌身邊。

這時,溫陌已經摘好了野菜,蹲在河邊上準備洗菜,不過蕭寒之卻攔住了溫陌。溫陌有些疑惑地站起來,卻見蕭寒之微微一笑將手中的小白兔子遞給了他,溫柔說,“這裡交給我,陌去喂這個小東西。”

溫陌將小兔子捧在兩手心,低頭一看,卻見小兔子正用它那雙紅色的眼睛緊緊盯著他,溫陌伸手摸了摸小兔子柔順的毛,點了點頭,往小木屋的方向走。

蕭寒之看著溫陌的背影,不知爲何心中生出一種異樣恬靜的感覺,就好像這裡是他們隱居的地方,沒有世間的喧囂,沒有旁人的打擾,只需要做自己就好。

很麻利地清洗了兔子和野菜,蕭寒之生了火將野兔架在火上輕輕炙烤著,其實他並不知道溫陌摘那些野菜是要做什麼,因爲在他心底實在不認爲溫陌會懂得做菜一類的事情。

不過,關於這件事蕭寒之確實大錯特錯了,其實溫陌只是看起來遠離塵世,並不是真的什麼都不懂。

溫陌小時候在山上住過很長一段時間,那時候溫陌跟著他師父學武功,自然在山上學著識得了不少可吃的野菜,也因爲吃不慣師父準備的飯菜而自己摸索學著下廚,說起來溫陌的廚藝可能要比蕭寒之這個半吊子要好太多。

當蕭寒之看見溫陌熟練地將不知從哪兒搗鼓來的作料灑在烤兔上,手握住他的將烤兔翻了個身,接著又見溫陌一副面容淡漠看起來漫不經心,卻十分老練地用作料將野菜拌好做成一道涼菜,不由得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陌,你怎麼會這些?這些作料哪兒來的?”蕭寒之一眨不眨地看著溫陌。

溫陌卻只是注意著烤兔子的火候,眼睛都沒眨一下,緩緩回答,“這片林子長得好,什麼都有,直接摘來就可以用,而且我並沒有說過我不會,是你不讓我跟去。而且原本我以爲你會烤兔子,不過剛剛看你差點烤焦了,我就過來幫忙了。”

經溫陌這麼一說,蕭寒之面上有些掛不住,臉上迅速閃過一抹不好意思的紅,原本他認定溫陌必不會做這些事,而且他也不捨得溫陌做,才說要烤兔子給他吃……但事實上,他這個侯爺對於下廚這種事,只可能是半吊子。

不過此時,蕭寒之透過火光靜靜看著溫陌安靜而精緻的側臉,心裡那絲窘迫慢慢消散開了,因爲他發現不管溫陌手中在做什麼,姿態都那麼優雅,那種不緊不慢自有一種從容。

情不自禁湊過去親了一下溫陌的側臉,蕭寒之笑著小聲道,“陌你真好。”然後他將頭靠在溫陌的肩膀上,心中涌上絲絲甜蜜。側臉被親,溫陌長睫毛輕眨了一下,卻始終沒再說話,只認真地握著蕭寒之的手幫著仔細烤野兔。

蕭寒之微微瞇起眼睛,眼前的火光跳躍著閃動著,他的視線卻漸漸模糊了,眼前浮現出很多種溫陌的臉,認真的、冷淡的、微笑的、妖冶的,最後定格在溫陌那雙始終清澈如水、黑白分明的眼眸。

“陌,再說一次喜歡我吧?”蕭寒之的聲音低低的,在黃昏裡曖昧的陽光中顯出幾分淡淡的迷離感。

“恩,我喜歡你。”溫陌很乖,對於他認定的喜歡的人,不管什麼要求都不會拒絕。

溫陌說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中,只有火燃燒中發出的劈啪聲,還有遙遙傳來的蟲鳴鳥叫聲相互傳唱。突然想起了什麼,蕭寒之閉著眼睛問,“那隻兔子陌喜歡嗎?”

溫陌沒點頭也沒搖頭,只緩緩說,“餵了點蔬菜就放了。”

“放了?”蕭寒之直起身子,轉頭看著溫陌,卻見溫陌還是一副淡淡的表情,蕭寒之不由有些泄氣地小心翼翼問,“陌不喜歡嗎?”

“它屬於這片林子。”溫陌仍是淡淡的語氣。

微微一怔,蕭寒之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這一刻,他終於開始慢慢了解溫陌的想法,因爲在溫陌的世界裡沒有尊卑、沒有權利、沒有地位,只有應不應該,只有該處在的位置、該負的責任。

比如男寵職責是以色侍人就應該要服侍主人,比如哥哥的話就要乖乖地聽,兒子就應該要好好疼愛,兔子屬於林子就應該在林子裡,愛人就應該好好愛著……不一而足,都是這樣一種法則,這就是溫陌認定的世界。很奇妙,卻特別得讓溫陌如此吸引人。

想著想著,蕭寒之眼中慢慢涌上了濃濃的柔和,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勾了起來,他伸出空著的手爲溫陌撥開因爲低頭而溜出來的一縷發,並將它別到耳後。

蕭寒之現在很慶幸,很開心,因爲他想到溫陌已經不再叫他“主人”,而是喚他“蕭寒之”,那麼這是否意味著在溫陌心裡他已經不再是主人,而是愛人了吧?……

“陌,你真是個寶,呵呵……”蕭寒之突然低笑了起來,笑聲裡滿是愉悅與看透的釋然,他再次將頭靠在溫陌的肩膀上,待笑夠了,他維持著微笑的姿勢輕輕地一聲一聲喚,“陌。陌。陌。陌……”

一聲一聲,如同來自遠古的吟唱,在溫陌耳邊徘徊縈繞不去,直喚到他的心底,再進駐到他靈魂深處。

當最後一縷陽光也被隱在了黑暗裡,夜色終於完全降臨,蕭寒之擡頭看著已經有一輪明月高高懸掛的夜空,不由輕輕一笑,他伸手牽起溫陌,滿是興奮與期待,“後山上有一處天然溫泉,我們去那兒沐浴。”點點頭,溫陌任蕭寒之牽著他,在後山林裡踩著泛著泥土氣息的土地上穿行。

到達溫泉的時候,夜色已經變得深沉起來,整個天地間只有淡淡的月光灑落在地上,溫陌仰起頭卻並未看到閃亮的星,他見蕭寒之正背對著他在擺弄著洗漱用具,於是輕輕擡起手解開外袍、裡衣、褻褲,然後就這麼寸縷不著地擡腳往溫泉池子裡走去。

蕭寒之轉過頭正好見到這一幕,不由得瞬間呆愣住,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溫陌已經整個人都沒在了溫泉裡,然後他看到溫陌猛地從水裡站起來,臉上沾滿了水珠,長髮也緊緊貼在白皙的後背、前胸上。

皎潔的月光灑落在溫陌圓潤的肩膀上,構成一種妖冶的色澤,但見溫陌擡手輕輕撥弄著自己的頭髮,又忽如一陣清風過,有桃色的花瓣飄落到湖上,溫陌伸手捧起溫泉裡的花瓣,那微彎腰的模樣竟讓他美得好似山林裡修煉的妖精。

“你怎麼不下來。”溫陌突然轉過頭看向呆呆站在原地的蕭寒之,問句卻是用陳述語氣淡淡道出。

輕咳一聲,蕭寒之將視線從溫陌身上移開,正經道,“馬上。”溫陌也沒接話,而是轉過了頭繼續用手指劃開溫泉水面,靜靜看著那一圈圈美麗的漣漪。

有入水的聲音響起,溫陌沒有回頭,下一刻身子落入一個熾熱的擁抱,溫陌輕輕後靠將重量轉移到蕭寒之寬厚的胸膛上,放任蕭寒之用皁角爲他清洗身子的動作。

溫陌微微瞇起眼睛,擡頭仰望天空,卻發現此時已經有星辰在夜色裡閃耀著屬於它的光輝。溫陌睜開眼,擡起手臂指向那顆最亮的紫微星,輕輕說,“蕭寒之,星星亮了。”

蕭寒之撩起水爲溫陌清洗身子,聽到溫陌的話,他從後面緊緊抱住溫陌的腰,順著溫陌的手臂看向那顆閃耀著的紫微星,微微一笑他在溫陌耳邊柔聲道,“溫陌就是蕭寒之心中月,月兒彎彎,星子亮亮。”

收回手,溫陌微微垂下眼簾,夜色裡他的側臉更顯得沉靜無暇,蕭寒之心中不得一動,輕輕吻了吻溫陌的耳垂,伸出舌舔過右耳後的那顆紅痣。

感覺到溫陌身體一軟,蕭寒之勾起脣淡淡地笑了,不過他卻沒再有更多的動作,而是輕輕摟著溫陌,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安謐。

“陌,再美麗的繁星夜空也抵不過你一個回眸的溫柔。”蕭寒之的聲音溫柔而低沉,在水樣冰涼的夜色裡慢慢盪漾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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