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真實想法
夏謹年接到沈七薇的電話邀約時,心房某部分劇烈跳了幾下,有些不易察覺的微恙在心里蔓延而開,掛在嘴角上的弧度,便變得苦澀不明。
“…我們把話說清楚,那些過去的事,一件一件,我都會給你解釋清楚。”
有些時候,有些話,說的太清楚,就變成了‘一刀兩斷,兩不相欠’。
他沒有去赴約,她便追到了他的學校。“南校區有個咖啡館對吧?我在那兒等你。我開車來的,還要連夜回去,放鴿子這種事,夏老師不要再做了。”
午后的陽光明媚異常,從已經落光了的葉子的樹杈中透射下來,把整個世界都渡上了一層讓人無法直視的光。
沈七薇從銀色的奔馳跑車上開門而下,目光穿過注視著她的人群,直直看向教學樓的方向,然后自嘲一笑,拿起手機給夏謹年發了一條“我到了”的信息,便抬腳走向咖啡廳,姿態從未有過的挺拔高傲。
校區里經過此處的一干路人目送著車主進門,便參差不齊的的議論開來…
“最近這是怎么了?上個禮拜來了個蘭博基尼,前天來了個保時捷,今天又來了個女奔馳,咱們學校是怎么了這是怎么了?”
另一個女生便解釋:“3號樓的不是說了么,那個蘭博基尼找錯人了。”
“說起3號樓…”并排的另一個女生問:“你們聽說了沒?聽說那個保時捷是來找男人婆的呀!”
“啊?這事兒是真的?還真的是來找男人婆的啊?”
議論聲更熱鬧了。
“我聽說了我聽說了,那男的絕對是高富帥啊!你們說要是男人婆比妖精楊先一步嫁入豪門了,妖精楊是不是要憋屈死?”
“嫁入豪門?怎么可能啊!她可是男人婆啊!又不是眼瞎了,豪門怎么能有看上她的。”
“咱們這個小區是怎么了?偏遠成這樣,居然隔三差五的就能看見豪車了…”
“還能怎么了,風水輪流轉。今天旺到咱們這兒了唄!”
“話說…你們知道去年傳被包/養的那個師姐么?我聽說她前段時間跟那個豪門闊少結婚了。”
“啊~你是說那個老開著瑪莎拉蒂來學校嘚瑟的那個吧?要是真結婚就好了,等她們畢業我就申請搬去3307,那個寢室風水格外旺!她也是3307的。”
“啊是么?她也是3307的么…”
議論聲隨著幾個并行的好姐妹漸行漸遠,一道欣長的身影從不遠處的‘林蔭道’快步趕來。他看了看左腕上的手表,猜想著她是不是該等急了,那個丫頭一向都很沒有耐性。
或許是習慣。咖啡屋里的沈七薇也拿起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再抬眼,就見到了橫穿馬路小跑過來的夏謹年。
他穿著教師職業的白襯衫,黑西褲,還有一件灰色的毛呢外套。
他跑起來的樣子…還是那么有型。
她想起高一那時的初見,他穿著一身藍色adi的運動服,混在晨跑的學生隊里。迎面而來的微風輕輕吹動他被汗水沾濕了幾縷的劉海…她依稀記得那天自己的窘狀,與他跑在平齊,眼睛猶如釘在他身上一樣。怎么也挪不開…
他的低笑從夏天微涼的晨風里飄來:“我臉上有花么?同學。”
似乎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她的世界里能看到的男人,就只剩下一個他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馬路上,耳邊響起咖啡廳門上一聲清脆的“叮鈴——”,敲在沈七薇的的心上,將那些回憶的傷感瞬間封回了心底。
她優雅的端起咖啡微微抿著,借這個舉動掩飾掉殘余的傷感。
余光里那道欣長的身影來到身前,不請自入的在對面的高背椅子上坐下。“對不起,我來晚了。”
因為這句低低的話。沈七薇的手不易察覺的抖了抖…異樣稍縱即逝,她放下杯子坐好:“學生等老師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么?老師為什么要道歉?”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
沈七薇的眼神一僵,轉而微笑輕啟:“夏老師,我今天約您出來,就是想要為過去那些誤會澄清。請原諒我年紀小不懂事。做事沖動不顧后果,請您原諒我當時的爭強好勝,這些年給您帶來的困擾,我深感抱歉。”
她坐的端莊筆直,那些年不曾顯露出來的高貴氣質從她疏遠的言行舉止中流溢而出。為這一場會面拉開了一面壓抑的序幕。
夏謹年看著她的微笑,眉頭漸漸皺起,:“你想說的誤會,是指喜歡我,還是指跟我洛杉磯那一天?又或者說,你想解釋的,是這一切都是你爭強好勝不肯服輸的情緒慫恿,沒有半點是發自內心?”
他從來沒有這樣直白坦言的與她對話,更從來沒有過眼下近乎咄咄相逼的質問。盡管他問的如此平靜,沈七薇卻感覺到了有種叫做隱忍的情緒,一時失語,無法回應。
夏謹年闔了闔眼,看向落地窗下一排人造花草,聲音緩緩道:“就算那是一場誤會,于我來說都是事實。那些年,那個吻,那一夜,都是我妥協于自己的心所得到的結果。我可以接受你的解釋,也可以接受你拋下過去開始新的生活,但是——”他話鋒一轉,轉眼看向對面已經聽的入神的人,鄭重道“沈七薇,我早已不是你的老師,在我對你…產生了‘愛’這種情緒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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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沈小姐來了。”
聽到楊嫂的通報的時候,我正在后花園給進入換毛季每天到處溜達下雪的miss梳毛。
本來一句很平常的通報,卻因為通報中的那個人而顯得不平常,我手上的動手不由一頓。她是我們家出入自由跟家人一個級別的存在,往常她都會自己進來找我,然后告訴我她來了。而這次,我居然需要從別人那兒聽說她來了。
我問楊嫂:“她沒說過來找我么?”
“沈小姐只問了一句‘你們太太呢’就沒再說話了,我來時她坐在沙發上發呆呢…”
發呆啊?不太正常啊。
本來該在上海的人,出現在京城本來是很不正常。
我起身把梳毛刷放進旁邊的籃子里,跟楊嫂說了幾樣沈七薇愛吃的菜,就果斷奔赴大客廳觀瞻沈七薇的一反常態去了。
她整個人很沒形象的縮在沙發上,擰著身子沖著落地玻璃墻的方向,枕著沙發脊看著室外發呆,眼睛眨也不眨。
我走過去低頭湊過去,看著她看的方向打趣兒:“大冬天的你在我家花壇里看到花兒了么?這么專注。”
她嚇的一愣:“你怎么都不出聲?”
“拜托,我走過來的腳步聲很清晰的,這么長一路你都沒聽見,你想什么呢?”我還回頭給她比量了一下會客廳到這邊的距離。
“奧,我聽見了的。”
睜眼說瞎話。
我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猜測問:“去見夏謹年了么?”
她看向我,兩只無精打采的眼睛里飄滿了省略號。
我拿了本平常蘇先生翻看的雜志坐到旁邊單人沙發上,翻了幾頁佯裝不經意的道:“你千萬別跟我說你們倆的事兒,我還生氣你的隱瞞沒消呢,蘇先生說讓我干脆把你拉進拜訪黑名單算了,我還沒來得及實施,你就來了。”
“我去見了夏謹年。”她說著把頭埋進臂彎,“我總算理解你以前為什么總是嗆你們家蘇先生了,原來那是一種本能…”
“那不是本能,那是懦弱的掩飾。”我糾正解釋,“因為你愛對面那個人,又怕他不愛你,又不甘以前發生過的事,種種復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不得不擺出一種刻薄的強勢去掩飾自己真實的想法,如果不是蘇先生強勢堅持,大概我們就錯過了。”
我堅持的翻閱手里的雜志沒抬頭,其實頁面上的內容我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沉默了好一會兒,沈七薇才奇怪的問我:“你說我愛他?”
然后我就忍不住抬頭詫異:“難道你不愛他?”
她被我問的愣了愣,抿緊唇也皺起眉,糾結了好一會兒,說:“我是愛過他,很久以前。”
愛-過-?
我把這兩個字加上著重號讀了一遍,忍不住嗤笑她:“你別跟我玩兒文字游戲了好么?愛過不愛過的我搞不清楚,你就告訴我,你現在,愛他,還是不愛他。”
她在我嚴肅的目光下,徹底沉默了。
我合上雜志,說:“我早上說沒去找過他是騙你的,昨天晚上我連夜趕回來就是因為去見了他。你別覺得我多事,我就是想知道你們發生過那么多事,他到底抱著什么心態去面對你的。”
“他…說什么了?”她有一些猶豫的問。
“沈七薇,我從小以為我們兩個沒什么不能說,也真的跟你沒什么隱瞞,除了在‘我愛蘇先生’這件事上不坦白。因為經歷過,所以覺得自己會理解你這種嘴硬,不愿意承認的心情。早上蘇先生跟我說,你們都是大人,會知道怎么選擇才會讓心里舒坦…”我看著她,十二分認真的問:“你說一聲‘你不愛他’,你想一想‘他娶別人’,你心里,是什么感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