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來,你家大小姐還曾經(jīng)回光返照過?”柳七斂眸,轉(zhuǎn)身走向馮嬤嬤,問道:“那天你家小姐跟洛姨娘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馮嬤嬤一陣哆嗦,看著和自家小姐一模一樣容顏的柳七,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奴婢……奴婢在旁邊伺候著,也聽到了一些,大小姐的確是這么說的!”
柳七緩緩的對著馮嬤嬤豎了個中指!不動聲色,除了站在馮嬤嬤身邊的南涯看見了,其他的人都沒有看到!
馮嬤嬤不明白柳七這手勢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覺得柳七臉上的殺氣凜冽得很!而且這少年看過來,一雙幽深的眸子好凌厲,好像能將所有的事情看透一般!嚇得她頓時低下了頭!
“如此聽來,洛小姐確實是如洛姨娘和嬤嬤所說在出嫁的途中去世了!”柳七淡淡的說著,凌厲的鳳眸掃過馮嬤嬤和洛姨娘一眼!
當(dāng)時她借尸還魂醒來之后,的確是在發(fā)著高燒,洛小姐在出嫁的途中染了風(fēng)寒,這件事情倒是屬實,只不過她當(dāng)時醒來,還咳胸口中郁積的一團黑血!如果她沒有記錯黑血里還彌漫著腥臭的氣味!應(yīng)該是中了毒!
事情過得太久,柳七也沒想當(dāng)時的情景,只覺得重生過來了,就要好好的活著!這具身子除有虛弱了那一點,也沒有什么!剛開始的時候,不是一般的虛,而是走兩步都會喘氣不及!直到后來她才將身體漸漸的養(yǎng)得好一些!
洛姨娘和馮嬤嬤聽了柳七的話,頓時松了一口氣!暗暗的安撫著跳動瘋狂的胸口!
柳七挑眉,目光冷冷的望向洛姨娘,一字一句的問道:“當(dāng)初洛家大小姐真有說,如果她有什么三長兩短,就讓你代替她出嫁?并且不讓你告訴南宮大人,她已經(jīng)不在的消息?”
洛姨娘臉色一白,驚惶的后退了一步,捂著肚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是,小姐的確是這么說的,還讓奴婢好好的替她照顧南宮大人!”
柳七憤憤的罵了一句那洛家大小姐洛楚楚真他娘的就是一白癡!居然看不出這丫環(huán)居心不軌!她現(xiàn)在不能說洛小姐是因為中毒而死,怕會引人懷疑,而且她可不打算當(dāng)什么洛家大小姐、南宮闕的夫人!
再說這個南宮闕,二十三、四歲,長得是不錯,華貴的氣場也足!又是大官,家里還有美貌小妾!以后他家后院可真是熱鬧得緊!
不過柳七就是覺得沒有她家的六道好?
秦重興趣十足的看著柳七,真想知道她會怎么調(diào)查自己死沒死的事情!按說這死了兩天的人,不可能復(fù)活,不過醫(yī)學(xué)上也有假死一說!有些人死去的時候,并沒有真死,而是身體呈現(xiàn)假死的癥狀,有些入棺之后,還能突然活過來,家人以為詐尸,被嚇得半死!
“小七,你難道覺得有什么疑點?”秦重好奇的問道!
柳七點了點頭,目光淡淡的望向秦重,“這問話的技巧,我還實在不及重訴師!聽秦訴師這話中的意思是,是你有疑問要問洛姨娘吧!”
秦重早就想說話了,柳七站在他的面前,讓他總是有種是柳七跟班的感覺。所以他不甘心啊,問案判斷,從犯人的嘴巴里套出些蛛絲馬跡,是他最拿手的事情!
南宮闕卻淡淡的站在那里,目光盯著手中的珍珠耳墜,陷入了深深的痛惜當(dāng)中!他沒有見到亡妻的尸體,總是存在著一絲希望,希望她還活著,好好的活著,在等著他!不知道她見到他之后,會是怎么樣的一副場景,還會像小時候一樣,跟在他的身后,叫他哥哥嗎?早知道會遇到這種變故,這些年來,他就應(yīng)該去代郡洛家多多拜訪才是!不然連她長大后變成什么樣子都不知道!
南涯是拿過一副畫像給他看,畫像中的女子溫婉恬靜,柔弱、楚楚可憐,眸底清澈純凈,讓人看一眼,都會忍不住的想要去痛惜!想到那個溫婉恬靜的少女,南宮闕那雙寒冷的目光突然望向洛姨娘!恨意濃濃,恨洛姨娘騙了他!連她已經(jīng)死了都不知道!
若不是自己的母親從外院接回了洛姨娘,逼著他承認(rèn)她姨娘的身份,他寧可一輩子都不要見這個心機深沉的女人!
洛姨娘感覺到南宮闕那抹恨意的目光,臉色一陣驚惶,然后楚楚可憐的捂著小腹!當(dāng)然,她的小動作,被南宮闕看到了,南宮闕皺眉,就是因為她肚中的那塊肉,他才沒有對她下狠手!她的心機果然深,知道時時刻刻的提醒他,她現(xiàn)在懷有南宮家的骨肉!
秦重輕咳了一聲,緩緩而道:“洛姨娘,秦重可否問您幾句話?”
洛姨娘那目光望向南宮闕!
南宮闕冷冷言道:“她自然會好好回答!”
這是完全沒有想要護著她的意思!洛姨娘的心底涌起了濃濃的不甘和恨意!早知如此,就應(yīng)該一把火將洛楚楚的尸體燒成灰!她真沒想到洛楚楚在南宮闕的心底這么重要!他們只不過是小時候相處過幾天而已!洛姨娘咬了咬唇,掩飾眸底那抹陰毒的恨意,嬌柔的說道:“秦訴師盡管問,奴婢自當(dāng)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秦重俊逸的臉上勾起淡淡的笑意,“那么請問,你家小姐為何會知道自己快不行了,還將和南宮大人的定情玉佩送給你,由你代為出嫁呢?”
高手果然是高手,一問話,就問得這么毒!南宮闕當(dāng)初辨別自己的小妻子,就是憑著那枚玉佩的!這個洛姨娘和洛小姐的年紀(jì)差不多,南宮闕當(dāng)時也沒有懷疑,再說他也不會想到攜帶自己定情信物的人,不是自己的小妻子!
洛姨娘的眼底閃過一抹慌張,絞著手中的帕子。
秦重又接著說道:“莫非洛姨娘有什么難言之隱?不過這絞帕子的動作,似乎可以證明你現(xiàn)在很慌張!”
柳七從懷中掏出一塊烤餅出來,坐在其中一具剛死的尸體邊上啃著,昨夜喝了太多的酒,早上起來只喝了一碗清粥和一個包子!現(xiàn)在看太陽的高度,應(yīng)該快到午飯時間了!
南宮闕見柳七百無禁忌的坐在死尸旁邊吃東西,有些意外!那雙明朗的眸子便打量了過來!
柳七吃了一半,覺得有道目光盯著自己,一抬頭,便看到溫潤俊朗的男子正打量著她,她心底一緊,淡淡的笑出來,再從身上掏出一塊燒餅扔向南宮闕:“南宮大人,餓了沒有,我請你!”
南宮闕伸手很利索的接在了手里!充滿磁性的聲音響起:“多謝!”
柳七看南宮闕接餅的動作,利索凌厲得很,看來是個練家子!不知道在盛京是個文官還是武官!秦重這廝又不愿意將南宮闕的身份說出來,漁陽縣令就更加不敢了!
秦重見柳七還有閑工夫吃餅,頓時臉色黑了,敢情讓他來問話,她就在旁邊吃著東西,享受著呢!?這不還是跟班的結(jié)構(gòu)形式嗎?
洛姨娘瞟向南宮闕,又瞟向柳七,一時間竟然沒有回答秦重的話!秦重又再次問了一句!洛姨娘這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反應(yīng)了過來,說道:“奴婢從小伺候著小姐,已經(jīng)五年了,一直和小姐情同姐妹,小姐有什么事情都會跟奴婢說!就連老爺和夫人收奴婢為義女,也是小女提出的!”
秦重若有所思,“哦?那你家小姐僅僅是因為伺候了她五年,就讓你家老爺和夫人收你當(dāng)義女嗎?我聽說小姐的奶娘伺候了小姐十幾年,你家老爺和夫人也沒有將讓奶娘當(dāng)小姐的干娘啊?這其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才讓你家小姐對你情同姐妹?”
洛姨娘抬起手,手中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痕,露出嬌柔動人的模樣,說道:“去年中秋燈會,小姐說想出府,便和奴婢商量好,晚上的時候悄悄的從府中后門出去,不驚動府中侍衛(wèi),可是在放花燈的時候,由于人群太多,小姐被人群擠到了河里!當(dāng)時奴婢急壞了,便跳了下去將小姐拖上了岸,奴婢也不會游泳,推了小姐上岸之后便沉入了水底!幸虧府里的侍衛(wèi)發(fā)現(xiàn)小姐不見了,四處尋找,便才將奴婢從湖中救了上來!奴婢當(dāng)時染了風(fēng)寒病了三個月才能下床,老爺和夫人對奴婢也很好,于是小姐就讓老爺和夫人收奴婢為義女了”
柳七已經(jīng)啃完燒餅了,覺得肚子還沒有飽,抬頭看了一眼南宮闕,南宮闕似乎對吃食比較講究,而且可能還有些輕微的潔癖,不過為了不違柳七的好意,只是小小的咬了一口!
柳七聽洛姨娘在說故事,原來這個洛姨娘還曾經(jīng)救過洛家大小姐一命啊!還真是夠狗血的!
秦重聽后又挑出疑問了,“那可否再問一下洛姨娘,你一個奴婢救主子是天經(jīng)地義的時候,為何洛老爺和夫人一定要收你當(dāng)義女呢?其實可以賞你一些錢財便可!既然是悄悄溜出府的,那府中的侍衛(wèi)又是如此這么快的知道了呢?而且還能這么快的找到你們?”
柳七揚唇,丫的!秦重,你丫毒不毒?!聽你這么一問,就算沒什么事,也變成有事了!
南宮闕那雙冷厲的目光望向洛姨娘,好像要從洛姨娘的眼睛里發(fā)現(xiàn)一絲什么陰毒的詭計一般,洛姨娘驚惶得扶住了旁邊的破墻!臉上除了驚惶,還有一絲惱怒,言道:“秦訴師,你這是什么意思?”
秦重這人陰險,眼他玩口舌之爭,遲早得落入他事先設(shè)好的圈套里,臉皮也厚,想要知道一件事情,明知會冒著冒犯洛姨娘的嫌疑,他也不計較,男子緩緩而道:“我的意思是你家小姐既然是偷偷的溜出府的,為何侍衛(wèi)又這么快就知道了呢?而且還知道了小姐在河邊放花燈!”
“這……”洛姨娘臉色一白,搓著手中的帕子!
柳七盯著南宮闕手里的燒餅,“南宮大人,你還吃不吃,我沒吃飽!”
南宮闕愣了愣,將燒餅送到了柳七的手里,頓時松了一口氣,這種雜糧,他是從來沒有吃過的,而且路過攤買的到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放涼了,又干又硬!
柳七憤憤的想,這么矯情,一點也不像六道好養(yǎng)活!六道連人家不吃的東西,都吃得津津有味呢!高富帥就是高富帥,不是精致的東西還真不敢吃!
南宮闕看著她毫無顧慮的咬著他剛剛咬過一小口的確燒餅吃得這么津津有味,頓時愣了愣!
洛姨娘見南宮闕根本沒有理她,她被秦重問話,問成這樣了!秦重這意思是要給她安個對小姐不安好心的帽子了!
“馮嬤嬤是小姐院中伺候花草的,送花去小姐房中的時候,發(fā)現(xiàn)小姐不在了!告訴了奶娘,奶娘才告訴老爺和夫人的!大小姐平日有什么事情都會跟奴婢說,奶娘也會在旁邊,所以奶娘就料定小姐悄悄出府看花燈去了!”洛姨娘咬了咬牙,鎮(zhèn)定自若的說道!
“是嗎?”秦重挑眉,那張臉上泛著狡猾的笑意,望向馮嬤嬤!
馮嬤嬤連連點頭,臉上一片恭順之色,“是,是奴婢發(fā)現(xiàn)小姐不見了,就趕緊找了小姐的奶娘!”
秦重又接著問道:“這真是奇怪了,你悄悄帶人家小姐出府,害小姐差點兒出了事,你家老爺和夫人不但沒有責(zé)怪于你,還收你當(dāng)義女,你家老爺和夫人的腦子肯定是被驢踢了!”
柳七接起旁邊的一塊死人骨頭丟向秦重的腦袋,語氣慵懶的說道:“秦訴師,你腦子是被驢踢了吧,現(xiàn)在是叫你問洛小姐出嫁途中的事情,你扯那么遠做什么?”
洛姨娘本來對秦重懷疑自己感到驚惶,突然柳七出手,將讓秦重將話題轉(zhuǎn)移了,洛姨娘頓時松了一口氣!
柳七眉目雋秀,臉上有著明朗和自信的光芒,一雙鳳眸幽深如潭,雖與自家小姐長得很像,但是品性和氣質(zhì)完全不像!洛姨娘好奇的盯向柳七,柳七既然能替她說話,那代表柳七根本就不是自家的小姐!
少年緩緩地走上前,目光稅利,看著一臉楚楚之態(tài)的洛姨娘,心底突然無端端的冒起一絲仇恨!這絲仇恨不屬于自己的,可能是屬于自己身體本能的仇恨!她有些意外!
“請問洛姨娘,你剛剛說馮嬤嬤只是你家小姐院中伺候花草的,怎么能有機會隨嫁伺候小姐呢?再說有奶娘在,也輪不到她啊?!”柳七問道!
秦重雖說有時候欠抽,審案問問題還問得刁鉆,不過并不是什么用都沒有,就剛剛他問過的問題,就很有用的!
秦重低頭,果然又被柳七拿去做嫁衣了,他不是還沒有問到出嫁途中的事嗎?怎么的在柳七眼里就是把話題給扯遠了呢?
那邊洛姨娘嬌柔的說道:“出嫁的前兩天,奶娘老家的兒子被當(dāng)?shù)氐牡刂鞔蛩懒耍⌒〗惚阕屇棠锘厝チ耍”緛硎窍朐诟镏匦抡覀€身份高的婆子,可是奶娘臨走的時候,指定了自己的老鄉(xiāng)馮嬤嬤來伺候。”
柳七拍了拍手,瞟了馮嬤嬤一眼!
馮嬤嬤只覺得一道銳利的目光射過來,讓她覺得渾身的不舒服,生怕自己當(dāng)日聯(lián)合丫環(huán)芊芊騙走奶娘的事情被人揭發(fā)出來!她在洛家做了五六年的下等婆子,正好遇到了丫環(huán)芊芊,于是兩人一合計,決定為了自己以后的前途賭一把!奶娘知道自己的兒子被人打死之后,已經(jīng)嚇得沒了主意,馮嬤嬤便將自己所有的錢財拿出來幫忙奶娘,并且還開導(dǎo)奶娘,若不是在奶娘心境崩潰的那一剎那,她也不可能騙過心思縝密的奶娘!
秦重還想問些什么?柳七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南宮大人,天色也近中午了,你若不嫌棄的話,就先去我家里隨意吃點飯吧!上石樹就在前面!這時候回城也挺遠的,下午又得出城去林中探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絲蛛絲馬跡!或者還能憑著一些布料的碎片,看看洛小姐的遺體是不是被野狼給吃了!”
南宮闕想到剛剛那塊燒餅,也沒有多說什么,溫雅的點了點頭,“那就有勞小七了!”
“客氣客氣!”柳七抱著半筐碎死人骨頭,將筐和一些檢尸的工具全部都塞到了秦重的手里!叫他拿著!
秦重憤憤的看了她一眼,咬牙切齒!
馮嬤嬤趕緊扶著洛姨娘過來,恭敬的對南宮闕道:“大人,既然已經(jīng)沒別的事了,奴婢就先送姨娘回客棧了!”
柳七打斷道:“我想六道已經(jīng)在家里做好飯了,如果洛姨娘不嫌棄也一起吃吧!”
洛姨娘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南宮闕!她從來沒有跟南宮闕在一起吃過飯,頓時心底有升起了一抹憧憬!一雙水眸柔軟眷戀!
柳七豪爽的拍了拍南宮闕的胸脯,言道:“南宮大人,你別這么嚴(yán)肅嘛,洛姨娘好歹也是你的姨娘不是,那肚里怎么說還有你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