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那孩子孩子的,當(dāng)時你才幾歲,叫相公?!?
還真是……何雅被沈澈頂?shù)媒辛艘宦?,抓住他肩膀道:“騙人,你還給我吃蟲子,讓人打我,簡直是百般虐待!”
沈澈咬住一處纓紅,含混不清道:“誰想到你長大那么混賬,就那樣兒,我也沒扔下你不管,不是還和你在一起么?”
這倒是……
不管如何,陰差陽錯,總算沒錯,何雅盤算怎么讓沈澈出力把老爹和老哥弄回來,禁不住沈澈折騰,直接睡到太陽下山,再醒時,只肉圓子捧著食盤進(jìn)來,沈澈早沒見了蹤影。
“你們這……也收斂點兒?!比鈭A子淡淡掃過何雅滿肩膀的印子,鼻孔朝上道。
饒是十幾年朝夕相對,何雅也覺得面孔發(fā)燙,忙拉好道:“不用你幫忙,我自己來?!?
肉圓子哼了一聲,把食盤放在她眼皮子底下,何雅這才看見上面有一個蠟丸,忙拿起捏碎,展開來看。
肉圓子見她面容無波,不知是好是壞,著急道:“父……相爺如何?”
何雅眼睛落在那紙上:“得左文青左司馬之力,父親和哥哥已經(jīng)不用挖礦,調(diào)到伙房當(dāng)伙夫了。”
左文青,是秦霜的老部下,如何肯出手相助何氏父子,這其間,想到沈澈臨走之際在她耳邊模糊的一句,何雅覺得所見到的沈澈仍是冰山一角。
肉圓子聽見何世平無事,反而受到庇護(hù),有感方才失言,訕笑一聲,后退準(zhǔn)備出去。
“春花,昭王那邊。你看緊些?!焙窝磐蝗坏?。昨夜辛苦奉迎沈澈,沈澈多少吐露一些與靜王相交并非一日兩日,自從九鳳環(huán)月鏡消停之后。昭王似乎也銷聲匿跡了一般,但何雅知道。表面上愈是平靜,暗流卻愈加洶涌。
能忍到那個份兒上的靜王,也絕非是個軟綿的主兒,只是既然選擇在沈澈身上寄托何家復(fù)興的希望,那便只能全心全意地扶持沈澈。
肉圓子面容肅穆道:“是。”
何雅沉思:“我最近有些事情想不太通透,總感覺事情有變,先前哥哥說那些,倒是一一應(yīng)驗。雖時間上有所差池,也相差不過數(shù)月,但……為何成帝還未駕崩?”
這話落到肉圓子耳朵里,她急忙左右看去,一室寧靜,她手心卻有些發(fā)潮,小心道:“許是時間不到……要小心些?!?
何雅見她如此緊張,不由撅了撅嘴:“我看還是得想辦法把爹爹和哥哥弄回來,否則那人一起兵,秦霜又和他關(guān)系匪淺。爹爹和哥哥難有活路。”
肉圓子道:“此時二爺尚在暗處,若非大赦天下,恐難有辦法。”
何雅笑道:“辦法多的是。只看他愿不愿意。”
肉圓子此時才松懈下來道:“是是是,還未恭喜你終于覓得如意郎君,大小姐,打個賞吧!”
何雅白了她一眼:“你還是趕快給我弄水洗洗吧,再敢笑我我就把你配給春生、或者夏辰,你要實在不愿意,就玉硯吧,你肯定能收拾住他!”
肉圓子嚇得翻白眼:“我的姐姐啊,我錯了。我這就去給你弄水,好叫澈二爺回來就能抱上香噴噴的美嬌娘!”
兩人嬉鬧間。何雅沐浴過換上干凈衣裳,不想肉圓子笑她。又親自把床給收拾了,然后坐在妝臺前看昨夜沈澈上繳來的那匣子地契銀票。
不自覺的,托著腮幫對著鏡子笑了笑。
她神思正飛著,外面突然傳來肉圓子的聲音:“三小姐,您且等一等,二少奶奶不太舒服剛躺下。”
三小姐,那不是沈嬌么?
果然聽見沈嬌急促的聲音:“那你快去通傳,我找二嫂有急事。”
何雅將頭上簪子拔下一只,靠坐在床頭,見肉圓子進(jìn)來,便道:“讓她進(jìn)來吧?!?
沈嬌進(jìn)來,見何雅頭發(fā)垂著,果然是剛從床上起來的樣子,
瞧見那慵懶的模樣,不知為何,一肚子話都咽了下去,變作一聲低語:“二嫂。”
何雅也沒起身,指著旁邊的梨花圓凳道:“妹妹不是外人,隨意坐吧?!?
既然沈澈攔著不讓她管,想來他自有打算,況她得了那么多好處,沈嬌這事兒她是幫不上什么了。
沈嬌見何雅閑散地招呼肉圓子來上點心,也不問她為何而來,想到那風(fēng)聲已經(jīng)傳到周家,周家隱有退婚之意,沈嬌哪有心情用點心。
何雅勸了幾次,沈嬌猛然把手上點心往盤子里一放:“二嫂,是我不對,還望二嫂成全!”
何雅被她氣勢嚇了一跳,想起這姑娘當(dāng)初見的時候是個直脾氣的,跟著自己學(xué)的時候也是仔仔細(xì)細(xì)的,若不是有點小心性,又有錢氏那樣的娘,何至于現(xiàn)在這般光景,卻也不動聲色地道:“妹妹說哪里話?我又能如何成全妹妹?”
沈嬌聲音里帶著哭腔:“周家要退婚。”
何雅一怔,周家不過爾爾,竟敢因此嫌棄沈嬌。
沈嬌開了閘,抽抽噎噎將一切都講開了?;橐龃笫?,父母做主,周謹(jǐn)什么態(tài)度暫且不提,這周謹(jǐn)也一樣有個不是省油的燈的娘。
何雅聽了半響,突然覺得沈澈娘對沈澈不聞不問倒是好事兒,連帶自己也可以不用天天去請安什么的,眼皮子底下晃蕩多難受呀。
“二嫂,都是我以前對你有偏見,所以才……”沈嬌見何雅半響無語,只道她不肯幫自己,但有些話也是她早想說的。
何雅樂了:“那你現(xiàn)在……”
沈嬌吸了一下鼻子道:“從那會兒你教我管鋪子我就知道了,再說喬掌柜對你那么忠心……”
沈嬌覺得無望了,打算說完就走。
何雅并沒阻攔,只道:“你來的時候見過你二哥了?”
問的是沈澈,沈嬌升起一線希望:“嗯,二哥去奶奶那兒了,他讓我來找你?!?
這家伙,回來也不先回來一趟,何雅頓了頓:“你就那么想嫁到周家?”
沈嬌嘴咧得很難看:“我要是被退婚了,下面的幾個妹妹可怎么辦?”
何雅有些明白為何沈嬌這么豁出去了,不過她就是喜歡這樣坦蕩的,況且既然沈澈讓她來找自己,看來是由著她弄了,不過有些事情她還是有些疑惑。
“難道祖父大人就由著周家如此這般?”
不提沈齊山還好,一提,沈嬌苦笑一聲:“先前我訂的并不是周家,后來祖父就懶得管了?!?
話說得含糊,何雅卻明白了,暗自長嘆,怎么到處都有這樣的“禍害”爹娘呢。
暮色沉沉,沈澈歸來時,正遇著卸了愁容的沈嬌,略微寒暄兩句,沈嬌便消失在夜色之中,燭火之下,沈澈看見妻子沖自己眨了兩下眼睛,他并不著急,由玉硯伺候著摘了帽子,解了披風(fēng),待進(jìn)了里屋,轉(zhuǎn)過那道屏風(fēng),才猛地捉住何雅,在那唇上輾轉(zhuǎn)吸吮了好一會兒才松開人問道;“刮了多少?”
何雅仰首看他挺直的鼻梁:“要叫你失望了,這次是分文不取?!?
沈澈揚(yáng)眉:“雁過拔毛的鐵公雞轉(zhuǎn)性了?怎么可能?”
“不信吧,鐵公雞等你了半天,你卻先跑奶奶那兒了?!?
沈澈道:“我還不是給你騰地方,快說!”
待到何雅說了出來,沈澈半響無語,還真是分文不取,因為是把整個鋪子都要回來了,另外聽何雅說想去泡溫泉,沈嬌還把西郊的一處有溫泉的莊子許諾給了何雅。
沈月麟有多少家底,沈澈如何不知,小姑娘有多少東西,小老虎這狠的!
“怎么了?她硬要給的,我什么都沒說?!焙窝乓娝砬槟挠行┥鷼?,你要不想我管別讓來找我啊,找了又這樣。
扯了一條絲帕把嘴擦了擦,沈澈看樂了,捉住她道:“我哪是這個意思,她本性不壞,要不我也不讓她來找你,不過你也給她留點兒。”
何雅道:“別人都是好人,就我壞,我就是壞?!?
說罷往床上一躺,用絲帕蓋住臉不動了。
沈澈可沒想過她如此小氣兒,忙去哄,何雅又道:“人家都是有父有母,上陣父子兵,就我這沒依沒靠的,誰想欺負(fù)都可以,幫了人也不落好……”
沈澈這才聽明白過來,啞然失笑:“有好消息告訴你,聽不聽?”
何雅不動,沈澈自言自語道:“那算了,大舅哥還蠻喜歡做伙夫的。”
何雅一骨碌爬了起來:“你說什么?”
輪到沈澈擺譜:“算了,別人回到家都是噓寒問暖,我回家連盞熱茶都沒有……”
何雅朝他丟了個枕頭,兩人鬧了一會兒,沈澈這才給何雅細(xì)細(xì)講了一遍,末了道:“只是你父親和哥哥怕再難走仕途,要尋常度日了。”
何雅微微一笑,親自奉了茶給他:“這般便是最好?!?
沈澈抬眼,瞧她神情自然平靜,頗有寵辱不驚之態(tài),與之前勢利刻薄完全不同,忍不住心中疑惑拉她入懷:“雅雅,當(dāng)初你為何……”
何雅長嘆一聲:“你想吃肉包,硬塞給你一個菜包,你愿意??!”
“那你現(xiàn)在……”
“都咬了一口了,賣包子的也不給我換,湊合著吃吧!”
年輕的暗使大人在床頭凌亂了,什么時候他長得像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