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推開她,從懷里取出一物扔在她臉上:“穿上!”
竟是她方才洗澡時脫下的里衫!上下都有,何雅氣呼呼的有了力氣,又問沈澈:“還有嗎?”
沈澈瞧也不瞧她,繼續往前走:“別耍花樣,否則叫你再也見不到孩子。”
沈澈果然捏住了她死穴,何雅穿好里衫,又將床單裹上,總比剛才好多了,忍著疼跟上,但雙足不多時便疼得火燒一樣,怎么也走不快。
沈澈見她停下歇腳,走過來道:“怎么?故意在這兒的等你那老相好?”
何雅氣極:“沈澈,不用你這么侮辱我,我就算不想和你在一塊了也是光明磊落的,我答應了要伺候你到傷好就一定會做到!”
沈澈陰陽怪氣道:“喔,你光明磊落地要再成一次親,也不找人告訴我一聲,怕我不給面子去喝喜酒啊?”
何雅說不出話來,沈澈從懷里取出一雙鞋子丟在她面前。
可不是她的鞋子!
何雅還想看看他有什么東西,沈澈卻沒了耐心,拖著她順著山坡往下,此時天際微明,可見一條小溪潺潺流動。
“下去,我們從那小溪里走。”
時值盛夏,山谷中多有濕氣,又是清晨,何雅不免裹緊床單,沈澈在前,回頭見她小心拎著鞋子,露出的一雙玉足早已血跡斑斑,眼眸一沉,便喚她過來扶著他,何雅不敢不從,待她過去之后,沈澈一把將她摟在懷里,壓得她幾乎跪在水里。好不容易挺直了腰,卻聽沈澈道:“那烏木風豢養了許多惡犬,我怕他追蹤而至。”
竟像是解釋,犯不著吧?他聲音近在耳畔,身上熱意透過薄薄的布料傳遞過來,何雅一瞬間覺得溫暖至極,不過這感覺一閃而逝。反彈似的想離他遠點。卻被他牢牢挾持著,但這一點兒異常,卻讓她生出一縷疑惑。
沈澈強制攬住她順溪而上。
幸好走在水中。她磨破的腳才沒那么難受,但時間長了,也著實泡得嚇人,好在沈澈似乎有了點兒人性。會及時讓她休息一下,自己便將那順手捉的魚剝皮去鱗。切成薄片給她食用。
到了晚上,經過兩條蛇的恐嚇之后,何雅再不情愿也盡量挨著沈澈坐下。
如此過了三日,連何雅都能肯定再不會有人追來了。沈澈才尋了個山洞安置下來,何雅此時頗為后悔,這樣看來不知何時能再回去。且看他一路精力十足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受傷很重。她這想法剛出現在腦中,突聽噗通一聲,正在烤魚的沈澈一頭栽倒在地。
何雅嚇了一跳,試探著將他翻了過來,只見他面如火燒,伸手一探,額頭燙得驚人,再扒開他前襟,只見傷口邊上都變了顏色,還散發著一股腐肉氣息,顯然是感染了。
何雅心里有點高興,又有點擔心,他若真是死了,小芳小華可都歸她了,但……怎么突然想到他要死……她心里怎么不太好受?理智總歸占了上風,況且她也做不到見死不救,這種感染,若是高燒不退,又沒有有效的抗生素,十有*要交待在這兒。
這不過是片刻間的想法,何雅立即著急起來,這荒山野嶺的,到哪去找大夫?手忙腳亂地先撕了他一塊衣襟弄些溪水冰在額頭,又檢查他身上東西,短劍匕首倒是找到幾把,可惜就是不見傷藥,這會兒才感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越想越怕,他要真死了,對著個死人……關鍵時候,只能仔細回憶兩世所學,抱著試試的態度在山坡溪谷轉了幾圈,還真給她找到一些有退燒消炎功效的草藥。
找到這些草藥后她鎮定起來,生了一堆火,將那短劍在火上燎過,將他前襟扯到最大,再將那床單放到一邊,預備如果他疼醒就塞住他嘴,這才下手將去剜他傷口腐肉。
許是多年沒有動手,何雅手有些抖,自己看著都感覺很疼,沈澈竟是沒有醒來,這也正好,卻也說明他嚴重到了什么程度,何雅不敢耽誤,將那幾株有止血生肌功效的草藥嚼碎了吐在他傷口處,又覺不夠,復又再度去尋。他胸上傷口倒還好,可這些有退燒功效的草藥就沒辦法熬煮了,何雅無奈,照舊擱自己嘴里咬碎了塞他嘴里,但沈澈毫無知覺,根本沒有咽的動作,何雅只得和了溪水咬成糊糊口對口壓住他舌頭硬灌下去,她本極郁悶,但一切完畢瞧見他蒼白沉睡的容顏,心頭竟升起一絲詭異的感覺,這感覺竟好像是……很甜?
她忙擰了一下自己臉,讓自己正常點,再度出去浸濕衣襟,預備給他換頭上那塊,白天還好,何雅還敢出去,那溪流離得并不遠,到了晚上,雖然她小心地將沈澈挪回了山洞,但時不時的一兩聲不知什么動物的叫聲,嚇得她腳都軟了。
好在后半夜,竟下起雨來,這么一來,便不用出去弄水了,但何雅發現沈澈在不停地發顫,何雅瞧了一會兒,忍痛把披著的床單給解了下來,疊成兩層將他從腳到脖子裹好。
沈澈被水滴聲喚醒,盯著昏暗的洞頂看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在哪兒,這一想起來立即想起何雅,莫不是趁機跑了?
他一著急,立即起身,這才發現頭上疊成長條的衣襟和身上裹著的床單,然后……他看到洞口處靠著石壁蹲著一個人。
雖然光線很暗,她也只是背對著他蹲著,還是能看到她線條優美的腰線和弧形完美的……臀,那會兒還看到她那紅衣就覺得礙眼,故意不拿給她,此時倒覺得很好,又薄又美。
沈澈忍不住一聲輕笑,何雅似乎聽到了動靜,胳膊動了動,然后回過頭來,沈澈表情有些凝固,她一張臉到脖子上都貼滿了樹葉,后頸也有,方才光顧著看下面了,沒注意到。
“臉上怎么粘那么多樹葉?”沈澈問。
“有蚊子……”
沈澈沒想到是這個回答,一時間心里云消霧散一般,瞧著她柔聲道:““過來我看。”
何雅抬腿之際才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拒絕,他是個病人,是個病人。她不但走過去了,還蹲了下來。
沈澈揪掉樹葉,果然見她臉上脖子上都是一個個的大包,低頭在每一個大包上都親了一下。
“別親,丑死了。”何雅怔住,她居然說的是這句話,她不是想說“我煩你,討厭你”么,此時她心里厭惡與甜蜜互相交織,急劇轉換,令她呆在原地,由沈澈輕輕吻了個夠。
“雅雅,你怎么了?”沈澈見她失神,輕輕碰她,何雅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極快地伸手去擦被他親過地地方:“你醒了就把床單還我吧。”
沈澈瞧她擦的臉都紅了,眼皮垂下:“我還沒好。”
給她也無妨,但為什么要給?反正此處無人,她穿多穿少都一樣。
“你怎么可以這樣……”厭惡感占了上風,但是想到他惡化的傷口,何雅忍住沒硬搶。
“這地上潮濕,我又有傷,有這床單會好些,你還要去尋些干草給我鋪在下面,我才能好得快一些,先把傷藥給我拿來,你昨個兒給我糊得什么藥?”
還有嘴里一股子草腥味,她是怎么喂的?一轉念沈澈語氣又好了些,不過何雅可沒聽出來,暗自詛咒他應該繼續昏迷,應他要求把短劍遞給他,只見他手在劍柄上輕輕一按,劍鞘底端便開了,沈澈遞給她:“來,給爺上藥!”
當真該繼續發燒,燒掉腦子最好。
處理完畢沈澈傷口,何雅便在沈澈命令之下先去撿干草枯枝,幸好是盛夏,雖然晚上下了雨,但是高處的灌木一曬就干了,何雅用床單兜了幾次也就夠了,難的是奉命去抓魚。
看著沈澈扎魚特別簡單,隨便扯根樹枝什么的往水里一扔撈上來就有魚,怎么到她這兒就是不行!
沈澈躺在山洞里慢慢等,一點也不著急,何雅回來了一趟,又出去了。
直到外面有些暗了,才兩手空空地回來了,她勉強笑道:“你最近有些發胖,我也是,咱們少吃一頓沒事兒。”
剛說完沈澈就聽見她肚子一陣咕嚕聲。
何雅嘴一繃,抱著胳膊坐下,他要是再讓她去,她就是不去能怎么著。
良久沒有聲音,再抬頭時沈澈已經不見了,他不會是去……何雅剛這么想,洞口突然進來一個人,兩條活蹦亂跳的魚扔在她腳下:“快去收拾收拾,不要烤糊了!”
還要烤,前幾天不是吃生的么?
“那時怕被追上,如今我身子不好,還是烤熟了好些。”
沈澈扔了魚就躺下聽外面動靜,果然各種聲音都有,想她棋琴畫女紅廚藝樣樣都不精通,他竟然還甘之如飴,真是一物降一物,他還就吃她這樣的。
外面突然沒了聲音,沈澈停了會兒,還是出去了。
火是升起來了,魚也在上面架著,何雅卻蹲在一旁對著火光舉著手掌,像是在挑刺。
沈澈站在她面前好一會兒,何雅眼里水光很足:“你走開,我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