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起、落下。
月亮來過又走了。
時間往前走,她的生命卻慢慢流逝。
如果不是那些鐵鏈,如果不是那些束縛,或許她已癱倒在冰冷的石板上。
“懷……”閉上眼,她仿佛看到他深情的眼眸。
五天了!
關在這里滴水未進,不眠不休整整五天。
初受孕的身子終于被饑餓完全拖垮,對面墻壁上的“十字架”,因為她的視線而變得越來越模糊。
上帝,
我祈求你帶走我的時候你拒絕了。現在,我珍惜生命的時候,你又要來帶走我了嗎?
眼睛好累,
因為睜著勉強尋找希望,所以好累、好累……
正在這時候,墻壁左側的鐵門有了開啟的聲音。
終于有人想起她了嗎?
進來的人不多,低垂的眼只看到3雙腳走到她的面前。一雙女人的,兩雙男人的。
頭發被粗暴的拉起,發絲被毫無顧忌的往后拉扯。蒼白的面孔被迫高高抬起。
“花語!”
耿茉淡淡的笑,這個名字她好久未用了。
很用力的一個巴掌打在她的臉上,很用力,用力到連虛弱的面頰也有疼痛的感覺。
“你不看看我是誰嗎?”聲音發狠,幾乎是從牙齒縫里擠出的字眼。
耿茉睜開了眼,饑餓讓視線有些模糊,不過其實不看她也知道面前的女人是誰。
~紫槐!花語的姨母!
“呵呵!”她笑,笑的聲音被接踵而來的耳光打斷了聲息。口里有血腥的味道在蔓延,耳朵因為猛力的擊打而發出“嗡嗡”的聲響。她有些疲憊的閉起了眼,她和她的丈夫龐同德謀奪了“花氏”的財產,她和她的丈夫龐同德把自己和兩個妹妹販賣到國外。而她又搶了她女兒的丈夫,破壞了她女兒原本美滿的婚姻,甚至逼死了她的女兒。
她和她到底是誰欠了誰?
她和她到底又是誰對不起誰呢?
好復雜的問題!
好混亂的關系!
好模糊的善與惡!
此刻卻是這般直接的面對,而她又該用怎樣的身份去面對呢?
是花語!
該是她欠了她吧!
是耿茉!
那該是自己對不起她啰!
笑!
不笑又如何?
“你是一個婊子!”一抹帶著腥味的溫熱吐到耿茉的臉上,耿茉沒有躲,也無法躲。
“你怎么不說話了?”握住了她頭發的手更用力的往后拉,耿茉聽到了發絲斷裂的聲音。痛嗎?或許吧!可是耿茉卻只是閉著眼,她不知道用什么身份去面對,所以干脆就不見好了。
“琪人是個婊子,你也是個小婊子!你把雅睫害成了什么樣子?”瘋了似的巴掌鋪天蓋地的砸到耿茉的臉上、身上。女人特有的長指甲象鉤子一樣陷入臉上白皙的肌膚內。
痛嗎?
痛也只是讓紫槐發泄了些微的喪女之痛而已。
“你不說話嗎?”手指使力的捏住下顎,終于迫使那緊閉的牙關有了縫隙。然后紫槐把手指伸進了耿茉的口腔,重重的捏住了那濕軟,用力的往外拉扯。
疼痛來的猛烈,耿茉使力的一甩頭,牙齒本能的咬住了那拉扯的力量。
紫槐痛呼,有人用力的一拳頭砸在耿茉的下顎處。耿茉松了口,嘴巴里全是血的味道在蔓延。
然后還來不及抬頭,后頸已挨了重重的一劈。身體里最后那點清明也被徹底帶走了。
耿于懷恍然從夢中驚醒。
有人在叫他,呼喚的那么絕望,那么悲傷。
耿于懷坐起身子,豆大的汗珠一顆一顆沿著前額墜落。他伸手拂去汗水,卻揮不掉心里那抽搐的疼痛。
夢里的耿茉被繚繞的荊棘綁在滿是鐵銹的青色“十字架”上,他每靠近她一步,那繚繞的荊棘就刺進她身體一寸。他聽見她疼痛的呻吟,那仿佛帶著倒刺的鋼鉤在他心里拉扯、攪扭。
擺在他面前的棋局是最不堪的抉擇,稍有差池,付出的代價絕對是讓人無法挽回的局面。而他在鳩尾面前不能露出一絲絲的焦慮和心神不定,對龐同德和“蟒幫”卻又要讓其盡快知道耿茉的價值。
收拾“龐氏創業”已經不單是為花語報仇,已經變成了讓耿茉活下去的籌碼之一。真正是一步也不能走錯。
而鳩尾的確是個難控制的角色,用他可以牽制“蟒幫”,可是一個不好,他也是耿茉的“催命符”。
相信鳩尾既然和簡風亦做了交易,以簡風亦的作風耿茉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這從他找“襲人”接近自己就可以知道。簡風亦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他也在觀察,在研究。只怕鳩尾在這其中扮演的角色也異常讓人尋味。對于雙方,他的角色和界定都很模糊。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他想打敗自己,所以他不會把最后打倒自己的機會拱手讓給簡風亦。而簡風亦呢?他或許并不只是想幫助龐同德報仇,要不不會讓幽夜舞給自己一個暗示。
夜風吹開了虛掩的窗,窗欄外的茉莉 花在暗夜里散發著誘惑的香。
誘惑!
這是一盤誘惑的棋局!
對峙出手的也許只有兩方,躲在暗處的敵人卻不止一個。一次誘惑,會讓多少暗處窺伺的眼走到太陽下呢?
翻身下床,耿于懷沒有給自己披睡袍,走向落地窗,用力把看開的窗完全打開。
冷風!
帶著茉莉 花香的冷風,吹散一身的燥熱,幾乎仿佛耿茉溫柔的擁抱。
耿茉!
耿茉!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抱住你,我絕不再放手,要死也要你死在我的懷里。
窗外,月色如霜,泛著銀光的薄霧攏在蒼白的茉 莉 花圃上,沒有詩的浪漫,沒有脆弱的優雅,只是蒼白。沒有了靈魂的花,失了神韻的花只是白色的殘骸,對他來說已經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