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張姨再三警告,偏偏就有好奇心重的或夜半不眠的住客,聽到聲響反射性地開門查看情況。
夏余輕輕地推開門,見對門的施小池早打開大門,背靠在墻上,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于是她推開門,踏出了房門。
施小池眼疾手快地將她扯到自己身邊,低首問道:“怎么又不睡覺?”
“還早!”
十二點半,還早?!
施小池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夏余卻只顧著看著走廊上糾纏不清的兩人。
用過晚飯后,了塵師傅洗了一把臉,便在二樓的四四四號的房門前盤膝打坐,雷打不動地坐了好幾個小時。
夏余上鄰居的房間查看郵件,回房間前,偷偷地掃了他一眼,見他如幾小時前一樣。她也不好說什么,徑直入房。
現下走廊的聲響如此之大,她當然擔心。
了塵閉目養神。
午夜剛過,那人應該是時候回來了!
果然半小時后,一道瘦削的身影從走廊那昏黃的小燈下現出身影。來人習慣了夜晚活動,也不疑有他,大步走向自己的門前——
不料有一道高大的身影直直地扯住了的手腕。
熟悉地氣息傳入鼻端,李小花暗罵:糟了!
她不客氣提腿便踢,來人中了一招,松開了手,卻又緊緊地貼上來。嘴巴也沒有閑下來?!靶』ǎ』ǎ俏遥 ?
“呸!誰不知道是你這個混蛋。你還有臉來見我!打從哪來打從哪歸。滾!”李小花出招從不留手。
了塵人長得高壯,走廊地方不大。一來不好施展,二來他也怕傷及小花,只好一路挨打。李小花卻不心軟,想將人趕出海洋大宅。
偏了塵鐵了心,打死也不走。
黑夜里,兩人在長廊上演出一場你打我躲的好戲,看得施小池差點拍手叫好。夏余躲在他身后問:“要不要去勸架?”
燈光雖弱,但小花出手之重,連夏余都不由地摸臉,覺得疼。
施小池長腿一伸,擋住她的去路,深怕這尾呆魚沖出去誤中拳頭。
那一頭了塵說:“小花,你先別氣,先聽我說!”
李小花揮拳頭的手沒人停下,調了一下呼吸罵道:“你還有什么屁要放?。縿e拿那施主施主那一套諢話來騙我。我不是那些無知的善男信女。還不滾?”
了塵扣住她的手腕說:“我知道我錯了!你生氣是正常的,但請你給個機會解釋?!?
抽不回手,李小花冷冷地盯著他的大光頭嘲諷:“哦!我以前給你機會,你卻跑到山上敲木魚念經,燒高香?,F在又要我再給你機會。這次你打算上哪去?珠穆朗瑪峰嗎?那里估計會有你鐘愛的神仙呀佛呀!”
了塵一怔,將小花的小手扯到自己胸口,大眼滿是柔情看著李小花?!靶』ㄎ艺娴缅e了!你原諒我吧!”
李小花恨得牙癢癢地。
雖然一只手不能動,但她還有雙腳。
“原諒?!等三百年后咱們再來討論。討論!”說罷,不客氣地賞他一腿,將他那張神圣的臉踢到歪向一邊。
但了塵仍死死地扣住她的左手,兩人一拉一扯,身子不穩,雙雙倒下。了塵墊底,小花撲進他懷內。
了塵哪會放過這個好機會,雙手摟住她的纖腰,來個死纏爛打。
李小花不是軟弱的女人。
雖此時處于劣勢,卻不亂陣腳。揚起手,不客氣地往他好看又充滿尊嚴的臉上,狠狠地掌摑了幾下,再提腿直中他的肚子,方脫了身。
人方站穩,李小花又開罵:“瞧你這壞模樣,人家當和尚你當知尚,哪個和尚當得像這般五根不凈。呸,你家神佛允你這樣嗎?”
了塵雙手捂住紅腫的臉,坐在地上,仰首直視她,坦然地答道:“那是因為你啊!小花,雖然我人在深山上,但我的心還在你這里。不論我念經,我上香,我劈柴,我挑水……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你,怎能安心奉佛。離開你之后我才明白,你才是我要走的那一條路。”
一翻真誠的表白聽得夏余都要臉紅了,施小池只是冷笑幾聲,這些對白他能說上十天八天,對李小花這種冷血女,根本不管用。
當事人并沒有被感動,反而怒火直線上揚?!斑@怪我啰!那真是對不住啊!讓你念佛號都不專心,都是我的錯?。 ?
話畢,拳頭補上。
了塵翻坐起身,四處躲避。
他并非不知道李小花的個性,一時半刻是說不通的。他早作好了長期作戰的準備,只是料不到她出手如此之重。
五年前,兩人相遇在某個的葬禮之上。
在那個漆黑的夜晚,她在靈堂前擺陣,他跪坐一旁念經。兩人互不打擾,卻又相互牽制,關系非常微妙。
李小花一身素白,留著一頭短發,白凈的瓜子臉讓人一時難以分辯雌雄,偏那姣好的身段出賣了她的性別。
而了塵,當時還不是了塵。
他俗姓張,單字松,父輩希望他如松柏般堅定,只是在那場葬禮之上遇上李小花,他求道學道的路上不再堅定。
在灰白的紙錢飛揚之下他忍不住偷瞄著眼前這位年輕的女子。
常人在葬禮之上都小心翼翼,尤其是女性,膽小者更不敢靠近。偏她對棺材及躺在里頭的人皆視若無睹,還偷偷地抓了一把花生,趁休息時嚼幾顆。
頭一回,他意識到自己男性的身份。
頭一回,他厚著臉皮上前跟她搭話,即使被她取笑自己的長相,仍堅持要到她的電話號碼。
第二次見面,地點更玄,一片陰深深的墳地上。她換上一身黑衣,而他依舊是一襲灰青的僧袍。
她拿著桃木劍,他執著佛珠。
兩人在慘白的月色下相會,她不悅地盯著他問:“搶生意么?”
他指著不遠的新墳答:“我是這一樁。你呢?”
李小花聞言方收起不悅之色,大拇指往后一指。“我是這兒。大家不沖突,也不打擾,就這樣啦!”
于是兩人埋頭處理自己的工作。
在差不多的時間里,兩人都完成了工作。張松拭了一把汗,跟小花說:“今晚月色不錯,不知李姑娘有沒有興趣吃碗面呢?”
李小花瞇眼看著他尊嚴的臉相,輕輕點頭。
她也餓了!
這樣一來一往,兩人總在工作上遇見,從相遇,相熟,到相知,大概費了一年的時間。家族大部分人都支持他出家,母親早逝,父親也不反對。
仿佛他出家已成為事實,而就是臨門前一腳,他遇上了李小花,偷偷地與她戀愛。或許是他人生中必經的劫,當時他是這樣想的。
小花性子直率,他溫厚,兩人交往非常順利,連吵架都沒有。
雖然佛道現世有異,但追源同根,兩人也從不為信仰爭吵,你念你的經,我寫我的符咒,兩人就這樣和平地過了兩年。
俗話說得好: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兩人總在深夜工作,同行雖少,但還是會碰見的。某日的法事上兩人被同行目睹,再轉述與張松的師傅,靜池大師。
靜池師傅對這位徒弟有深深的寄望,請他到寺廟里與他作深夜長談。一翻長談之下,張松被打動了,他自少想進佛門,如今卻因情劫走偏,師傅帶他走回正道。
在聯絡好深山的小寺,做好了一切的準備之后,張松正式提出與李小花分手。分手的原因是他要上山做和尚。
李小花當場欲哭無淚,這世上有人敗給小三,小四或者小九,都不是什么新鮮事,甚至有人敗給了男人,敗給了事業。
但她卻敗給了佛。
這讓她如何爭取,上哪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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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沒有勝利可言的戰爭。
當場她鬧了一場脾氣,兩人不歡以散,而張松連告別也沒有,直接上山剃了頭,入了佛門。
當李小花得知已是半年后,在某場法會里,聽毫不相干的人提起。
自此,她就再也不愿意提起張松這個人。
只要有人提起佛門來了一位相當有佛相的年輕和尚,她便選擇不聽不聞不問,就讓彼此的情緣告一段路。
在她剛剛好處理自己的心情時,這人又突然摸上門認錯,這怎能不教她生氣,簡直是讓人發瘋嘛!
了塵知她說氣話。
若不下狠招,估計明早他的臉都腫成豬頭。
他抱住她的大腿嚷道:“這怎么會是你的錯呢!是我錯了!你打吧!狠狠地打吧!要是將我打死。沒關系十八年后,我再來尋你!小花——!”
這話說得施小池都替他害羞,夏余就更別說了。
李小花冷冷地斥道:“放開我!”
“不放。死也不放?!?
“真想死,我會成全你!”李小花微彎身,打算出拳。
不料,這男子熟知她的個性,雙手一松摟住她的肩膀,將她拉近,好看的嘴唇一壓,四片唇瓣便糾纏一起……
那頭男女交纏,動作纏綿又大膽,不斷地傳來粗重的喘/息……
這一頭夏余的臉簡直是燒成了山西大餅熟透了,她腦袋被飛機投彈“轟”地一聲擊中,瞪大眼不敢眨。
這是何等的刺激,她居然親眼目睹真人秀??!
施小池忙擋住她的眼,怕會引起她的反感繼而誘她發病,誰知她竟看得小鹿亂撞,臉紅耳赤,尋不回語言。
施小池不知夏余的心思,摟住她,向那對熱吻的情侶揚聲道:“喲,夜半真是熱鬧?。”硌菡埢胤块g,這兒還有純真的孩子呢!”
李小花猛地推開了塵,不爭氣地紅著臉,偏過首說:“你,走不走?”
了塵喘著息,回答:“不走。你在這里,我也在這里?!?
“好。我走!”說罷,李小花大步往前,走子十來步,推開二八五的房門走了進去。留下主角和兩名看客。
戲已散場,夏余忙推開施小池回房間。
房間里還有來了客人呢!
施小池掃了了塵一眼,轉回房間,拿出鑰匙,隨意撿了一條,打開了四四四號房。對那名犯了色戒昏頭的和尚說:“今晚你就先住這吧!”
“我要找小花?!蹦呛蜕邪V癡地說。
施小池攔住了他?!澳强刹恍小_@二八五房間,你不能進去。”
和尚無聲地詢問原因。
“我女人的房間,怎能讓你進出?”施小池冷笑地反問,仿佛這名和尚膽敢接近一步,就會惹得他撥刀相向。
除了施小池,這一晚有三人同時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