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尋常的周末的早晨, 夏家人仍沒起床。
寒冬時節(jié),總想多賴在床上吸取被下的溫暖,偏偏在如此寒冷的清晨居然有人按下了夏家的門鈴。
鈴鈴鈴……
夏家爸爸頂著一頭鳥窩, 揉著撐不開的眼皮推開深藍色的大鐵門, 卻在見到客人的同時, 倒退幾步, 忍不住驚叫一聲:“哇!”
來人身材高壯如泰山壓頂。
夏爸爸忙退后幾步, 詢問:“請問你要找誰?”
“你好,夏天在家嗎?”客人高壯,出口卻是娃娃音, 著實是詭異的組合,這讓夏爸爸一時無法適應(yīng)。
他忙笑說:“哦!他在樓上呢!”
這么多年, 眼前這位高壯的男人應(yīng)該算是頭一個上門找自家兒子的。他好奇地問:“請問你找我家小天有什么事呀?”
“提親。”
夏爸爸直接被這兩個字劈得人也站不穩(wěn), 不顧形像地邊跑邊叫:“媽媽……媽媽出……出大事情了!有人上門跟你兒子提親……媽媽……”
夏媽媽推開房門, 因為太著急連一身棉衣都沒來得及換下,只套件大外套。
一把扶住驚惶失措丈夫, 想問清楚事情。卻見門外,有一名非常高大的男人,一把抱住自己美麗的兒子。
而兒子也沒有推開那人。
“提……提親?!”夏媽媽抖如落葉般。
前幾天區(qū)里有個青年向某位媽媽的兒子上門提親,鬧得都無法解決了。
難道這樣的事情。
這樣讓人傷心的事,終……終于輪到她頭上來了啦!
不行呀!兒子是夏家的獨子, 還得靠他傳香火, 這要是與男人在一塊。她連孫子也摸不著呀!
不行。
絕對不行。
兒子雖然長得美麗些, 但這么多年都沒有看出他喜歡同性的苗頭呀!
夏媽媽放開丈夫, 沖上前, 拉著兒子大叫:“不行,我不同意。我不會將我家寶貝兒子交給你。你走, 你走——”
高壯的男人微愕,不解地看著夏天問:“這是什么意思?誰敢把你帶走?”話畢,還四下張望,卻不見有其他人在。
夏媽媽強硬地插在兩人中間,不讓兩大男人摟摟抱抱,指著眼前高壯的男人說道:“我不知道你是誰?我也不想知道,但是小天是夏家的支柱,夏家沒有他是不行的。你……你趕緊,趕緊離開我家。我絕對不會同意你倆的事。”
高壯的男人攤手,后退兩步,表明心意:“夏伯母,今天我是來提親的。若你們不點頭答應(yīng),我是不會走出這個家門的。”
“呸!誰會答應(yīng)你,不要臉。太不要臉了!這……這……”夏媽媽含淚抱住兒子的纖腰,“小天呀,你是男人呀,就算長得好看,還是男人呀!你怎么,怎么——”
夏天摟住母親說:“媽媽你怎么啦?對頭一回上門的客人怎能如此?”
夏媽媽的胸口仿佛被人刺了一刀,痛得她淚水直噴。
她的寶貝兒子居然為了外頭野男人對她說教,她不過是嘴巴上趕人,要是換成別人家的母親早就掃帚掃出家門了。
這是家丑呀!家丑。
抓住兒子的衣襟,夏媽媽痛哭,指責兒子。而夏爸爸這時也出子門,一同指責夏天的不是。
夏天百思不得其解,揚聲問:“你與我父母親說了什么話?”
父母一向都是和善的人,怎么一大早就又哭又鬧地指責他呢!
那人回道:“我只說我來提親。”
夏媽媽一聽,忙將兒子藏于身后。裝兇狠地對眼前的男人說:“誰要你上門提親,我們不答應(yīng),絕不答應(yīng)。你趕緊走啊!不然我要撒鹽啦!”
高壯的男人沒想到他居然會有被人掃地出門的一日,他這才入門十分鐘呀!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天見母親的神色,忽地想起幾日前區(qū)內(nèi)那件男男求婚事件,看來媽媽是誤會了。他對母親說:“媽媽你誤會了,這人不是為我而來的。大家坐下來談吧!”
夏家客廳內(nèi),客人端坐一方,而夏家父母和兒子則坐在另一邊,兩方形成對立狀態(tài)。
對座的男人一入客廳因其一米九五的身高,就算端坐還給人帶來無形的壓力。
觀其長相,有一張圓圓的臉龐,卻因滿臉落須胡使人看不清其長相,只有一雙又黑又圓的眼睛閃著商人的精光。
如此臉相,如此身材,在X城的商圈內(nèi)只有一人,非常好辨認。
施家黃金的施九。
此時,施九率先遞過名片給夏家父母。
夏媽媽拿著名片低首輕聲念道:施家黃金集團總裁施小淡?!
如此霸道的頭銜教夏媽媽與夏爸爸都不由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馬上端坐,暗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
夏媽媽依然端不起高興的臉。“你來我家到底想做什么?”
“提親。現(xiàn)在正是好時辰。”他一進門已經(jīng)表明來意了,他們卻再三詢問他的來意。
施小淡的聲音與長相不成配對,聲線清雅,且附帶童音,平常處理公務(wù),他會帶著他專屬發(fā)言人施小清在一旁,若非必要,絕不動嘴。
這次因為是私事,他只能自己摸上門,但不愛說話的習慣讓他習慣簡短,直接的表達。
“我兒子不行哦!”
“啊!這與夏天有何關(guān)系?”施小淡不解地反問。
夏媽媽尖叫:“你不是來跟我們提你和小天的婚事?”
施小淡微張嘴巴,嚇得沒法合上。“這……這是誰說?這太荒謬!太荒謬,男人怎么能跟男人結(jié)婚呀?”
“那你來是跟誰提親的?”夏媽媽后知后覺地詢問。
“夏家姑娘呀!”
“呃……我們小夏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夏爸爸一旁插話。
開始他是不喜歡施小池,但見他照顧生病的女兒那樣無微不致,尤其是那回一把淚一把鼻涕的模樣早就收復了他的心。
他是一個讀四書五經(jīng)長大,怎不守禮法,俗話說一女不二配呀!而且施小池離開夏家后,常有街坊上門找小女婿,要與他下棋呢!
“我知道。”施小淡淡定地回答。
“施先生是有錢人,但我家也不是嫌貧愛富的人。你的好意我們心領(lǐng)了,還是請回吧!”夏爸爸說。
不愿父母再受驚嚇,夏天開腔問道:“施先生是來為誰提親?”
前兩天,那只毒蟲不就在身后大呼要找人來提親么!
只是料不到他竟然出動了施家總裁,想來也不算意外,兄弟之情,血濃于水,也屬人之常情。
連門外的保鏢不敢阻攔。
施家黃金總裁,的確是一張萬利的通行證。
“施家小池,我的二弟。希望你們能同意他和你們家女兒的婚事。”施小淡回答。
唉啊!
夏媽媽馬上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來向兒子求婚的,她都覺得不是什么大事情了。
夏爸爸問:“您和小池是親兄弟?”
怎么兄弟長相和身形差這么遠呀?除了眼睛有些相像,全身上下都沒有一點相似之處呀!
“是。”
話畢,施小淡從懷中拿出一封手工紙的信封,以非常古老方式的編扎。雙手將其遞給夏家爸爸,說:“這是我家小池的庚譜,請過目。”
夏爸爸是個老學究,當然明白古人結(jié)親,交換庚譜是最基本的步驟。只是……只是他偷偷地瞄了兒子一眼,兒子的玉臉都泛黑了。
他這是接,還是不接呀?!
夏天終于按捺不住,出聲打斷:“施先生能否先與我談一談?”
夏爸爸忙將庚譜擱在桌面上,拉起想看戲的妻子,對兩人說:“你們慢慢聊,我們先去梳洗!一會再來。”
客廳只剩下兩人。
夏天冷冷地瞪了眼那張扎眼的庚譜,轉(zhuǎn)而與對座的男人說:“施先生怎會認為我會同意這樁婚事?”
“啊!你不同意?為什么不同意呀?”施小淡一臉不解地反問。他家小池是施家的第一美男呀!平時都是別人倒追著跑。
夏天的聲音又降了幾度。淡漠地反問:“施家二十的花名在外。施先生怎會認為我一定要將妹妹送到他手上?”
“慢!”
施小淡猛地打了一個岔。“你開口閉口都稱呼我施先生,這是要跟我劃清界線嗎?夏天,你平常都是喚我小淡。”
施小淡在還沒有掌管施家黃金之前與夏天已是舊識,兩人不論是生意上,私底下也是朋友,又怎會聽不懂夏天話語中故作冷淡。
“好吧!”
夏天說:“小淡,你我雖然是朋友,但我不想與你家作親戚。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決定,不要強人所難。”
“我?強人所難?”施小淡苦笑道:“你知道我們施家男兒要結(jié)個婚不容易呀,更何況是自己親自提出要求結(jié)婚,在二十五代里就只有小池一人。你居然說我強人所難。夏天,你才是為難我呀!這件事咱們可以好好商量嘛!”
“總之,我沒有嫁妹妹的意思。”夏天不退步。
“總之,我弟弟一定要娶妻。”
“讓他找別人去。”
施小淡一把抓住夏天的手說:“不行。他說只看中你家的,不要別人。”夏天暗地使勁,卻仍掙不脫某人的熊掌,論力量沒人比得上施小淡。
他索性放棄了掙扎,堅持自己決定。“我重申一遍,我沒有嫁妹妹的意思。”
施小池突然半起身,拉過夏天的玉手。
他的大圓臉逼近,淚眼汪汪地看著夏天說:“夏天!夏天……你知道我們施家有多少男人打光棍嗎?我們好空虛,好寂寞呀!夏天……你就答應(yīng)我嘛!”
這一雙圓眼閃著淚光,裝著無比的可憐,任誰見了都不忍心拒絕他。夏天差點就想點頭答應(yīng),一想到事關(guān)夏余,忙搖首。
“我沒有嫁妹——”
“不過就是嫁妹妹,又不是嫁你呀!夏天呀我這回上門,一定要將此事辦好。”施小淡忍不住吐槽他。
旁人不知底里,還以為施小池要娶的人是他呢!
這人哪里是戀妹狂,簡直是戀妹癡呀!
被朋友暗損,夏天尷尬了咳了一聲說:“小淡,這個問題咱們談不攏,就不必再談了。”
施小淡松開他的手,恨恨地說:“夏天,你要知道天要下雨,妹要嫁人,壞人婚緣自損三年呀!你再好好想想嘛!往后,若是我家小池膽敢對不住夏家女兒,我定家法伺候,不會教你家寶貝妹妹受委屈的。”
“哼!話倒說得動聽,入了你家門,還有回頭的余地。”夏天雷打不動,不愿如此輕率地決定妹妹的人生大事。
軟硬都不行,施小淡干脆擱下狠話了。“要知道小池那小子雖不至于占了便宜就跑,但便宜肯定是占定的,到時難做人的可不是施家呀,我這是為你家妹妹著想才上門提親的,你卻當我是仇敵般提防。我這是好心當驢肝肺呀!”
夏天瞇起鳳眸,冷冷吐出兩字:“他敢!”
“在嘴邊的肥肉,你說他敢不敢。我那弟弟的魅力你又不是不知道。行事作風大膽前衛(wèi),根本不是我們這一掛的。”
“他若敢,我便滅了他。”
施小淡哭笑不得。“你滅了他有什么用?你妹妹不得當寡婦。你,還是認了吧!”
施小池,他這個二弟因能力太強,從來不曾請求過他幫助,這次提親算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請求。
所以他就算明知夏天難辦,今天也得硬著頭皮辦一辦呀!
而且他急切的語氣,施小淡深怕他已經(jīng)占了人家便宜,他這才一大早跑來夏家提親。
夏天抿緊嘴唇,不說話。
夏家父母出來時,發(fā)現(xiàn)施小淡已經(jīng)不在了,只有桌上的庚譜和一只皮箱。夏媽媽想拿起,卻推不動,打開一看,不禁又尖叫:哇啊!
夏爸爸湊近一瞧也不禁發(fā)出驚嘆:果然是施家黃金啊!
箱子里裝了滿滿一箱的金條。這箱聘禮在一般家庭估計連夜就想將女兒送上門,偏偏是夏家。
夏天還不至于將它放在眼里,他只擔心施小淡所言。
施小池這只毒蟲,忽然提出要與妹妹結(jié)婚,是不是因為已經(jīng)——
他鳳眸一瞪,眼內(nèi)已燃起怒火,決定抽空走一趟海洋大宅。
施小池你若真敢如此作為,違背咱們之間的君子之約,看我怎收拾你。你可別怪我出手重呀!